农户们忙着用农药消灭蚂蚱,田里到处躺的是蚂蚱的尸体。江小别不喜欢吃蚂蚱,更别说农药味的蚂蚱。转了一天饥肠辘辘。心中生出一丝恐惧,倘若今天一点东西都不吃,明天恐怕就爬不起来了。走到草垛旁,看见一只恶犬,正朝着草垛狂吠。下意识捡起一块儿石头,警惕地看着恶犬。此时自己的状态,是恶犬最喜欢的,一不留神就会引诱它变成饿犬,然后马上帮助它变成饱犬。好在狗这种东西有其自身的弱点,当一个人拿起石头时,别管那个人有多弱,它们往往看到的只有石头。  恶犬跑了,江小别来到草垛旁。扒开草一看,里面躺着一只山羊。看样子似乎是昨天那只山羊,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垛窝中央。江小别用草棍杵了杵山羊,山羊不动。将它翻了翻身,发现身上并无任何伤口。可以排除他杀。再看其面色,也不像服毒的症状。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饿死的。可周围的环境强力地推翻着这种可能性。这是一个草垛,也就是说,它其实躺在饭里。里面的草虽然已老旧干枯,不好吃是自然的,但保命是完全没问题的。这只羊得有多大的骨气,才能把自己饿死在这草垛里。  江小别不服,他觉得即使是视死如归也没有这样玩派的。掰一掰山羊的眼睛,瞳孔尚未散去。盘腿而坐,陷入沉思。不一会儿眼前一亮,冲山羊的耳朵喊一声“狼来了”。此招果然有效,山羊顿时双目圆睁,脖子以上高高抬起,四下张望。望了一圈,目光落到江小别身上,眼神里充满鄙视。江小别能够分辨出,那代表一种深深的嫌弃。然后山羊咕咚一声将脑袋砸在地上,彻底死了。江小别叹一口气,将羊扛上肩。  江小别自言自语:哎,你的这番大义凛然,最起码,说明你的肉还是新鲜的。  有充足的肉,没酒,便是对肉极大的不尊重。这是江小别一贯的看法。这只羊够吃三四天。想想今后几天的菜单:羊肉,羊肉,羊肉……念一遍都觉得腻,更别说吃了。倘若有了酒,就成了美酒配羊肉,美酒配羊肉,美酒配羊肉……这是一个永恒新鲜的菜单,永远不会过时,理由尚未找到。  眼下最主要的,便是去哪里找酒。酒馆里有的是酒,只可惜好找不好拿。富人家里也不缺酒,只可惜他们为富不仁,宁可倒了也不会给他喝。旁边邻居倒是偶尔也喝酒,恨不得连酒坛子都砸碎就水喝掉。富人家的酒宁可倒……他们倒在哪里呢?  傍晚,江小别来到何员外门外。透过墙头看到院子里没有亮灯,所有屋子都黑着。只有一处围墙下,有一个忽明忽暗的火苗。转到那处围墙,发现何员外坐在地上,脸前摆着一盏油灯。何员外喝多了,嘴里碎碎念叨。他眼前是一个坑,那里曾经埋着他视如珍宝的摇钱树。何员外边念叨,边往树坑里倒什么液体。江小别林敏的嗅觉告诉他,那是酒。  从墙上下来,急速向村边跑。不一会儿回来,手心攥得紧紧的。爬上墙头,小心抑制着呼吸。何员外已歪倒在树坑旁,油灯也快油尽灯枯。垂死挣扎地,意图点燃何员外渐渐靠过来的长袍。江小别翻过墙头,脚无声落地。先把油灯挪到别处,然后将手心里的东西扔到树坑里,用土填平。何员外脚边有五个酒坛子,其中两个未拆封,还有一个只喝了一半。剩下的这些酒想必是给树喝的,怎奈树已远去,无法感知。何员外洒出的是一种寄托,于是率先将自己醉得半死。江小别深深地感觉到,此时将酒带走是一个极大的善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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