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鲤梦走在回廊上看见小童一脚跨在池塘边上的石块上，看向远方，眼神中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深沉。随着时间的推移，鲤梦觉得小童这个孩子可能并没有表面上的单纯，有些怪异，但是她也不知道怪异在哪里。在鲤梦的心中，小孩子都应该是自由自在的，无忧无虑的在海里畅游，为什么是在海里畅游那，鲤梦对自己的这个看法感到诧异。转眼现实，她还是觉得小童这副神哉哉的模样实在不符合他的年纪，她决定帮他一把，找回属于孩童的天真。　　鲤梦放下手中为浅奚准备的洗漱用品，悄悄的走到小童的身后，对着他的耳边大喊：“一二三，木头人。”　　只及鲤梦胸前的小童一个趔趄，差点掉进水中。短手短脚的小童气愤的转过身来，大声呵斥道：“你干什么？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吗？一边玩儿去，我很忙。”　　被骂的鲤梦反而没有羞愧感，看见小童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禁感慨，这才是少年朝气的模样嘛，但是这个少年的脾气好像不太好。　　“你在水边干嘛，小孩子不要随便到水边来你知道吗？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你。。。”　　看着鲤梦不停的教诲着自己，小童嗤之以鼻，“切。”再赠以白眼一枚。收下腿，拍拍裤脚，头也不回的就走了。鲤梦眼中的小个子甚是嚣张，直叹孺子不可教也，急忙出声制止，“你怎么走了，我还没说完那。”　　走到回廊一边的小童转过头来，对她说：“你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逆光中，小童的脸看不真切，句中的感情不明，但是鲤梦心中的疑问逐渐放大，心像被揪了起来，丝丝疼痛。出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体不适，昨晚发生的事情你知道是吗？”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只知道你的小白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往常的时候你早就起床咋呼了，今天却是例外。一早我就去少爷的房内看过了，看你偷懒的不行，穿衣洗漱什么的全都赏赐给你干了。别看我年纪小，论资历我可是你的长辈，这府内的一切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哼。” 小童说完就背着手走开了。　　“对啊，我忘了小狐狸。它在哪里？”　　“柴房内。”小小的人儿早就看不见。　　“什么？你怎么可以把它放在柴房内。”回应鲤梦的是风拂过树叶沙沙的响声，以及靠近正午刺眼的一地日光。　　伺候完浅奚洗漱的鲤梦赶到柴房内将小狐狸解救出来。白狐蜷缩在满是灰尘的柴火上，鲤梦心疼的将它抱起，口中不住的说：“对不起啊小狐狸，昨晚我有急事没能够照顾你，让你受苦了。我发誓，以后有我在的一天，就再也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了。”　　小狐狸乖巧的伏在鲤梦的胸口，模样甚是委屈。听得鲤梦的一番话语，小狐狸抬起了头，一双黑乎乎的双眼仿佛沾染了一帘幽池。　　“真乖，以后就跟姐姐一起睡怎么样？”摸摸小狐狸的耳朵，它顺势就将头靠在了鲤梦的手上。　　回到自己的房内，小狐狸受伤后还有些虚弱，鲤梦用被子悉心的将小狐狸裹上，顺了顺毛， “你好生休息，姐姐就不打扰你了。”　　鲤梦走向门的方向，光线突然变暗，一阵大风刮来，门“砰”的一下开了。鲤梦反射性将伸出手来遮挡，等她适应后，她被眼前的情景惊吓到了：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大风将地上的沙市碎屑全都席卷上天，在天空上徘徊。最显眼的是有半边天诡异的变红了，红黑相隔，煞是唬人。怎么回事，鲤梦挣扎着走到门口，往外一探，那红不是来自别处，怎么感觉是相邻的白府那。本该在床上休养的小狐狸龇着牙，弓着背，本能的感觉到一股不安。它跳下床，飞快的向着门外奔去。鲤梦还在惊异着这股不寻常的情景，余光看到一个黑影从身边经过。　　“小狐狸，你去哪里？这种时候不要乱走啊。”鲤梦赶紧跟着它。　　小狐狸的身影一下就消失在了回廊的转角处。它能去哪里那？现在天完全的黑了下来，虽然小狐狸全身雪白，易辨识，但是在碎屑环绕的情况下也很难再追踪它的身影。不过现在大家都怎么样了？对了，少爷现在还病着那，不行我要先去确认一下他现在是否安全然后再去找小狐狸。　　黑暗中，鲤梦摸索着凭借直觉往前走。到了浅奚房门口，鲤梦正要推门，门就开了。四目相对，两人都瞬间松了一口气，还好都平安无事。　　“小梦，快进来。你去哪里了。小童和张管家刚刚都出去寻你了，你不在自己的房内，我现在也正要出去寻你那。现在天色大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我们所有都呆在一起比较安全。”浅奚让出道来让鲤梦进去，用自己的身体将风隔绝。　　“大家都在啊，那就太好了！我刚刚去找小狐狸了。它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跑开了。”进屋看见小童和张管家都在，鲤梦心里的石头落的七七八八了。　　“你是说这个小东西吗？它就在这里。”浅奚腿旁露出一双白耳朵。　　鲤梦惊讶的蹲下来，“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害我一阵好找，真是调皮。”鲤梦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它亲昵的在鲤梦的手下蹭了蹭，蓬松的尾巴不住的摇晃，好像在表达自己的歉意。看见它那么可爱的份上，就原谅你这次吧！　　“少爷，外面的红光你看见了吗？我怎么觉得是从白府那边发出来的那。我们是不是要确认一下，那真是十分骇人。”　　“嗯。”浅奚低头深思着，屋内点着蜡烛，但是风无孔不入，烛焰来回摇晃，发出“噗噗”的声响。屋内的人不禁合拢衣衫，微微发颤。这异样的一切浅奚都看在眼里，心中知道将有大事发生，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看似琐碎却又环环相扣，暗知不妙，解决事情的关键点却无处可寻。但是他知道，应该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白小姐的出现本不在自己的设想中，千月兄也纠缠不息。浅奚回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与小狐狸玩耍的鲤梦。凶兆已至，此时的自己也没有能力改变局势。其他人的生死他可以无视冷漠，但是这个险自己不能冒，稍一疏忽，又回到了轮回的起点。自己已经累了，这一世，自己只奢望一世的守候。　　“我们马上走，越快越好。府内初建时，留有一条暗道，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什么都不需要带。张管家，你带路。”　　浅奚的话语刚落，小童和张管家就整装待发，手抱狐狸的鲤梦诧异道：“少爷，好好的怎么就走了。外面的红光，白府的异样。这些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而且我们又没有干什么坏事，怎么突然就说走那。”　　“小梦，万物伦常，因果轮回，四季交替，生老病死，都是遵循一定的道理。我们生而为人，却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万事万物都有规律，都有自己的宿命，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同情就试图去改变它的命运。这不是善良，是罪恶的推手。有时候顺应事情的发展，是对它的最大的善意。”浅奚将双手搭在鲤梦的肩上，俯身与鲤梦对视。“此刻我们的离开不是因为躲避所谓的灾祸，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理由。但是小梦，请你相信我，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所以，跟我走好吗？”浅奚的双眼像是磁铁一般深深的吸引着鲤梦，让人不自觉的沉沦在那双眼温柔的眼。　　“嗯，少爷，我相信你。”刚刚浅奚的决定太突然了，之前的事情震撼太大，她还没能缓过来，下意识的辩驳。这里的一草一木，是自己所熟悉的。自己睁开第一眼的地方 ，是这里；自己第一次化身为人的地方，是这里。这里对自己有特殊的意义，所以一丝丝的感伤在鲤梦的胸腔中游荡。从此以后，自己就是随波逐流的浮萍，虽然自由，却没有了扎根的土地。不可否认的是，少爷在自己的心中是特殊的存在，虽然没有了安身立命之地，但是依傍他，就可以拥有整个蓝天。　　一旁的张管家看见达成了共识，拿起一盏油灯，率先推开门。“来，这边走。少爷，您小心，鲤梦你照看小童殿后。大家都跟紧，切不可疏忽大意，跟丢了队伍。”低沉的嗓音给人不少安全感。　　穿过回廊，绕到正厅，推开侧门，走到天井旁。原来这口井看似深不见底，水光潋滟，表象背后竟是逃生的密道。张管家手一挥，水井变成凌空的一道门。张管家打开门，突然声声凄惨的女声渐渐逼近，“浅少爷，浅少爷，救救我，救救我。我什么都没有了，都没有了。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 真是闻者伤心，悲切的女声忽低忽亢，一字一泣敲打在在场的每个人的心上。　　空气静默了几秒，每个人都脸色各异，大家最后都看向浅奚，张管家率先开口道：“少爷，这下怎么办？我们现在还走吗？”　　鲤梦欲言又止，内心翻江倒海，觉得自己应该去帮助白小姐，虽然她之前一直对自己有着莫名的敌意，可能内心本性使然，在她潦倒之际，给她一点帮助也未尝不可。细思一番浅奚刚刚的话语，伪装的再好，也改变不了自己是一个鲤鱼精的事实，人妖殊途，人类的命运早就被生死簿左右了，妖族擅自改变人类的命运，是会遭到天谴的。妖族长寿，历经千帆，只是一个冷漠的看客而已。但是她还是有一丝丝的期望，期望浅奚能够救下白小姐，说自己伪善也好，说自己愚笨也罢，她不希望那鲜活的生命像毫无反击之力的同类那般任由命运的鞭挞，奄奄一息直到死亡。　　“小梦，你希望我怎么做。这个问题交由你解决，我将这件事的决策权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