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以灵气修天道,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万物有灵。人畜植株有,山川河海自然也有。‘斫龙阵’便是借山川灵气而成的阵法,主‘守’字。斫龙阵分九阵,分别以鉴临,定落,星吮,坤殂,真仙,合仗,空榻,空虚,燧门为名,成九法台,亦为镇台。    “这九座法台的布局,结构均有讲究,不仅要看地势,也要有合适的器物来镇阵。一但阵成,九镇相辅相成,便连成一体,若没有特别的法门,外人难以攻破。”    程斯言一番话说完,晃晃扇子,又冲着蓝瑄一笑:“王姑娘觉得可有道理?”    道术阵法这东西不是街上卖的画本子,各家的传承都是严格传授,不流外人的。要学些高深东西,就得有正经的师承,家族子弟是如此,散修也是如此。程斯言口中的“斫龙阵”,就非是一般学道术的散修能知晓的,虽还不能证明他是瑶光散人的弟子,却也能看出他是随着某位阵法高人修习过的。    于是蓝瑄赏他个面子:“有道理。”    程斯言又接着道:“本人不才,如今还是灵境中阶的实力,两位的实力我却实在看不破,应当是超过我许多的。所以,就算真的是在下反悔要什么宝物,也打不过两位。”    程斯言啰啰嗦嗦说了许多,还算有几分道理。如果蓝瑄慕扶风真的是来寻宝的,带上个会阵法的助力倒也还不错,实力不够,见识也能凑数。只是如今刚到镇上,形势不算清晰,山上固然有古怪,但也不一定就和蓝瑄来找的人有关。    似乎是看出了蓝瑄意思,慕扶风接过话来,客气地道:“承蒙程兄邀请,只是我两人还要在这镇上多做些准备,恐怕这两日动不了身。”    这委婉语气,倒还真和印象里多年前那个客客气气,一身清淡君子味儿的慕扶风有了些重合。蓝瑄眼睛看着程斯言,心思却已经发飘。    程斯言一听,面色有些为难起来:“倒不是在下等不及,只是我还邀约了另一位修士,只怕他没有这个耐心。”    蓝瑄还在走神,听到这句话又回神过来:“什么境界的修士?”    程斯言的实力蓝瑄能看个大概,不可能是打伤蓝瑜的凶手。这小镇地处偏远,任何一个修士都值得蓝瑄怀疑一下。    “和两位一样,都是我看不透的,也是位气势非凡的人物。”程斯言答。    这听来更可疑,蓝瑄道:“他现在哪里?”    “这我也不知,上午见他出去不知办什么了。但他晚上是住在这客栈的,若是二位有兴趣,晚上他回来我与两位引见一下。”    “有劳了。”    这话当然不是蓝瑄说的,是斯文的慕公子。    程斯言摆手说了句不必客气,又开了话匣子道:“两位既是来寻宝的,那这鼎山上宝藏的来历两位可了解?”    左右也无急事,吃饭间蓝瑄便耐着性子听完了程斯言声情并茂的讲述。大致是个豪门望族欺负无名世家的故事,一个传说硬是被他讲出了一段评书的精彩。    若他不学阵法之术,拿块醒木坐在酒楼胡侃,恐怕也能衣食无忧。蓝瑄边听边想。    故事中的豪门望族确实是南域有名的望族,正是四族之一的刑家。    说起这一家,也算是颇有特点。    一般的道术之法,要么基于某种事物,譬如蓝家的驭木,要么借助某些法术,譬如慕家的幻术。而刑家人却不走常道,刑家嫡系的修炼法门,都是不借助媒介,以自身突破与天道相连接的。这过程自然艰辛,但效果也惊人。    据说刑家这一代的少主刑御天,一突破魂境便能敌过不少在同阶滞留了数年,甚至数十年的人,也算是同辈里惊才绝艳的一个了。    只是这能力尚且比不上刑家取名的大气,这家人取名手法简直配得上丧心病狂四字。    刑御天这要站在天上头的名字都算是谦虚,他的父亲,也就是刑家现任族长,居然叫刑斩世。据说之前刑家还有一位前辈大名刑诛神,结果没活过四十岁就意外身故。    蓝瑄甚至怀疑是不是上头神明见了他这名字,先下手为强将他给诛了。    欺负人的望族是大名鼎鼎,那无名世家也是真的籍籍无名,乃是驻在鼎山上的一个普通修道世家,姓氏为华,不管是人数,还是实力,都相当有限。之所以招惹上这祸事,却是因为其传承的修炼术法十分奇特,以特殊功法催生的炼火之术,粘性非常,有着寻常炼火之术难以比拟的诸多特性。    而这门术法也是因此被刑家人给瞧上了,据说那刑家人先是好言相劝,但华家人对这门术法非常看重,无论如何不肯外传。那刑家的人几经纠缠,终于和华家闹翻。也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争吵之下大打出手,后来华家的许多人,包括家主,便死在了刑家人的手下,术法也被刑家人拿走了。    后来华家就逐渐败落了,但毕竟是百年世家,家底犹在。有人说这鼎山废宅上还藏着华家大破灭前的先祖留下的宝物,真假不知,但这传说却是越传越广,吸引了不少人。但因阵法所故,至今没有一人能取得那宝物。    “程某也是个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人,如果真有什么大破灭前的宝物,哪里是我消受得起的,怀璧其罪的道理总是晓得的。就是这绵延数里的阵法实在叫人心痒,如果能长些见识我也是不虚此行了。”说到最后,程斯言感慨。    蓝瑄懒得附和他:“如你所说,如果真有大破灭前的宝物,为什么当初刑家那些人没有拿去?”    程斯言笑道:“王姑娘,你看看,就算我们在山脚下,这灵气仍然受到阵法的影响。鼎山这几座山头,恐怕都是阵法的一部分,这是个绝妙的大阵。就算刑家人知道有这么个宝物,他们有什么办法破阵?”    这句话倒还算是有几分道理,却又不那么通彻。蓝瑄点点头,算是认可这说法。    餐饭用过,蓝瑄又在这客栈订了两间客房。与程斯言约好晚上时间后,便称还有些事情,和慕扶风一起出了客栈。    蓝瑜的事情没有理顺,却又出了个华家宝藏,这鼎山镇还真是热闹,也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是否有关系,但想到这事情又扯上了刑家,她又觉得有点好笑。被人当魔头当得久了,人好像就扭曲了,看见人家名声也不好就有点暗暗的舒爽。    “刑家这群傻子,道术修得再好,也不会管教人。”她评价,“下面的人都出去杀人放火了,刑老头子八成还蒙在鼓里。”    能如此随意的议论刑家人,普天下估计也就蓝家主这独一份。    “刑家那些人做出这种事情,刑家主会不知道?”慕扶风对刑家并不了解,随口问道。    蓝瑄道:“如果真知道手下的人做出这种事情,那老头胡子都要气掉。刑家嫡系那一脉别的不说,品行总值得人赞上两句。”    慕扶风侧眼端详蓝瑄肯定神情:“蓝家主对刑家很了解?”    “还算熟悉。”蓝瑄没注意慕扶风的打量,自顾自回忆道,“少年时在刑家武馆里修习过两年,表姐,刑御天那时候都在那里,也没少见到刑家其他长辈。”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不自觉地温和了些,不知道想到什么。    慕扶风眼神暗了暗,接着道:“看来蓝家主待的是刑家本部的武馆。”    刑家世代经营镖局和武馆,这两样生意在南域都做得很大,只要是南域兴盛的城池里,几乎都有挂着刑家牌子的镖局和武馆。刑家武馆里的师傅修炼境界都不算低,还能传授些寻常家族认为高深的道法,故而颇受欢迎。    又因为刑家这几百年来收集了不少各类道法,蓝瑄尘袅这些一流家族的嫡系子女,为了开阔眼界,也会在刑家总武馆里跟着修炼两年,见识一下各类法术,亦可修炼心性。    只不过蓝瑄在刑家那两年,自身心性没长进多少,倒是让总武馆授课的师傅狠狠锻炼了一把心志。    她理所当然:“蓝家的少主难道还会去分武馆?”    这话说得嚣张,却也是实在的道理。    蓝瑄是前前任家主蓝荃唯一的女儿,一直是作为下一代家主培养,说是少主也没什么不对。只是后来蓝荃意外身故,蓝瑄又年纪尚幼,继承了蓝荃家主之位就的变成了蓝荃的二弟蓝萧。    只是蓝萧这位子只坐了两年多,也身死退位,蓝瑄这才当上家主。而根据传闻,蓝萧并非修炼意外而死,却是蓝瑄在蓝家大殿上当着众人之面亲自杀了蓝萧,带血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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