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清和韵起了个大早,和父亲去参加一个他生意伙伴的葬礼,逝者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姓曾,做造船生意的,也算是家大业大,膝下子孙成群,他因病逝世了,葬礼在本市最大的墓园里举行,商界的伙伴和亲朋好友有关系的没关系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来了一堆人,毕竟,客人来的多对于主人来说还是很有面子的,大家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在墓碑前抑或泣不成声抑或悲伤低头,但葬礼结束之后,人们就很快的忘记了刚才的情绪,热情的谈着生意或者肆意的寒暄,古时候人们对于葬礼十分的重视,哪怕是最贫困的人家,也会互相帮助竭尽所能的给逝者举行一个仪式完善的葬礼,用自身最大的能力给予死者尊重和敬意,就算亲人客死他乡,尸骨无存,也要立一个衣冠冢让他的亡魂有个归宿,但到了现在,这种繁文缛节早已不被提倡了,人们在忘却了古老习俗的同时,也在快速的忘却着逝者。 以前葬礼是为了逝者送行的,现在的葬礼只是留给活人的仪式。 清和韵意外的在葬礼上看到了北冥玲,她站在比较远的山坡上,依旧撑着一把黑伞,穿着黑色的风衣,有些冷漠的看着葬礼,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当清和韵看着她的时候,她的目光也无意中落在了清和韵的身上,她给了清和韵一个微笑,清和韵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葬礼结束后,北冥玲走到了清和韵的面前,清和韵问道:“真巧,在这碰到你” 北冥玲并排和清和韵站在一起,看着不远处的墓碑:“是啊,很巧” “你是曾爷爷家里人的朋友?” 北冥玲摇了摇头:“其实我很讨厌那小子,是我侄女央求我来的,那丫头磨了我很久,实在拗不过我就来了,哼,说什么情深似海,还不是都有五六个孩子十几个孙子孙女了,这几十年的寂寞都耐不住,人类啊,最擅长骗人了” 清和韵觉得她这话说的有点古怪,但因为不熟,终究还是没有开口问,这时,一起来的马之弦站在墓园大厅的门口处对着清和韵招手,示意他过来。 “我还有事,先失陪了了,对了,你的伞还在我车上,等下我还给你”清和韵对北冥玲说到。 北冥玲点了点头:“正好,我和他说几句话,一会儿过去找你”说罢,就走向了那个墓碑。 这话清和韵听着更是古怪,但他也没深想,就去墓园的大厅里寻找父亲和马之弦,结果没想到,本来聚在墓园大厅等着和主人家告别的客人们,此时围在了一起,看着逝者的亲人在口沫横飞的和对面的一个27.8岁戴着金边眼镜穿着西装看起来十分精英干练的男子喊叫着什么。 “怎么了?”清和韵问马之弦。 “内个”马之弦指了一下那个精英男:“是曾先生的律师,叫樊月桥,他刚刚拿出了一摞文件,说曾老爷子就在生前把自己80%的财产都转让给了他” “80%?!!!你在开玩笑吧”清和韵诧异,国内知名的造船大王,他80%的财产也有二三百亿的美元,怎么会都给了一个无关的人,最主要的是这么大的事涉及他们家十几个子孙几十位股东还有数十万的员工,他也不可能悄无生息的就办到啊。 “是的,80%”马之弦解释道:“包括固定资产,不动产,股票,古玩和名誉代理,可以这么说,老爷子的孩子们现在彻底从天上掉到地上了” 清和韵看着不远处争吵的两拨人,不,应该说一波情绪激动,另外一位则是冷静的站在那里,面带一丝微笑,有些嘲讽的看着对面,话虽然不多,但每次都能怼的对付哑口无呀,只能破口大骂。 “他的家人今天才知道?那是怎么办到的?” “谁知道呢”马之弦挑眉:“这个律师在商界很有名,多难啃的官司都能打,而且他只认钱,只要给钱没什么道德底线的,深受很多大佬的喜欢,不过我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个本事让老爷子把家产都给他,会被怀疑文件造假也很正常,我觉得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用什么手段骗了老爷子,要么他就是老爷子的私生子” “太不可思议了。。。这么多财产留给一个户口上没有关系的人,光是税就要交一大笔,曾先生看来是对自己打下的家业毫不在意啊,也是,人都没了,钱也带不走,还不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反正,股票该补仓了,还是想想咱们家能占什么便宜吧”马之弦说到。 而不远处,几人的争辩似乎也到了尾声。 “总之”樊月桥冷漠的说到:“这些文件是在曾先生过世之前就签署的,也有公证人,并且全部过了过渡期,均已经产生法律效力,各位如果不服,可以采用法律手段对我进行调查,之前没有说是怕大家沉浸在曾先生逝世的悲痛之中,情绪难以自控,现在告诉大家,也不是要和你们商量什么,只是通知大家而已” “你胡说什么?!!!那明明是我们家的,你这个小偷!!!到底对我祖父做了什么?”一个中年男子想上前揪住樊月桥的衣领,却被保安拦住了,他是曾先生的孙子,此刻的情绪十分的激动。 “那现在已经是我的了”樊月桥从落地窗看向外面的墓地:“你们的大家长现在就埋葬在几百米之外的地方,我奉劝各位,戏还没结束呢,好歹等演完了在脱了戏服,关于你们的财产分配问题曾先生交给了我的同事,方律师”樊月桥对着身边的一名男子扬手:“接下来有什么问题就由他来和你们谈” 最后,他弯了弯嘴角扯出了一丝嘲讽意味的笑容,转身离开了,后面的家人很愤怒,想追上去,去被保安拦下了。 樊月桥经过清和韵的时候,用深邃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清和韵,二人四目相对,樊月桥忽然停下了脚步,走向了清和韵,他从口上衣内口袋里掏出了名片夹,抽出一张递给了清和韵:“你好,我是东嵩律师事务所的樊月桥,初次见面” 清和韵一愣,没想到他会来和自己打招呼,也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清和韵” “啊,原来是天河国际的少东家,久仰” 清和韵觉得奇怪,他是怎么。。。。。 “青年才俊,我听过你的大名也很正常”樊月桥微笑着解释到,正当他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北冥玲不知何时站在了二人的身后,她走上去优雅而自然的挽住了清和韵的胳膊:“恭喜月桥君今日收获颇丰,只不过。。。。”北冥玲拉了个长音,看了一眼清和韵:“还是不要觊觎别人的东西比较好” 清和韵虽然被北冥玲一下子拉住胳膊觉得不太适应,但出于礼貌并没有当着别人的面将胳膊抽出。 樊月桥推了推眼镜:“法律对于所有权的界定是拥有绝对权,是指拥有对物品的物权,支配权且具有永久性,恕在下直言,冥玲小姐并不具备所有权的资格啊” 北冥玲压低了声音,眼神也变得阴狠:“看来你是敬酒不吃,非要和小姐我作对喽” 但很显然樊月桥并没被她吓到,反而大笑了起来,走上前,以单手环抱的姿势拍了拍北冥玲的肩膀,附到她的耳边,炙热的气息喷洒出来:“放轻松,冥玲小姐,你是在担心会输给我吗” 清和韵看着气氛不对,终于插着这个时间开了口:“内个。。。。你们。。。。是朋友啊?” 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樊月桥站直了身体,云淡风轻的对北冥玲说道:“帮我和冥澧公子问好”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北冥玲也松开了清和韵的胳膊,生气的看着樊月桥离开的背影,只有清和韵一脸莫名其妙,他们到底再说什么,怎么看起来剑拔弩张的。 ================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葬礼草草的结束了,清和韵把伞还给了北冥玲,北冥玲接过自己的伞十分的吃惊,心道:我留在上面的痕迹都没了,看来这小子身边。。。。。有高人啊。。。。。。 不过。。。清和韵的血可真吸引人。。。。。。。冥玲想了想,对清和韵说到:“感谢你上次帮我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请你喝个咖啡感谢你啊” “我等下约了人,改天吧”清和韵婉拒了,只见北冥玲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眼珠转了转,清和韵眼神晃了一下,变得有些陌生。 “走吧,我们去喝咖啡”冥玲再次说道。 “啊。。。。。”清和韵有些呆滞的说:“好” 北冥玲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 巫新澈下午的时候接到了协会的通知,让她去处理一件特殊的事件,本来清和韵要来的,巫新澈给他打电话他又不解,巫新澈没办法了,只好现行来到了协会通知的地方。 一个普通的住宅小区,巫新澈找到了那户人家敲了门,一个四五十岁的阿姨开了门,虽说是阿姨,但模样很秀气,能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个美人,脸上未施粉黛,穿着打扮却适宜合体。 她看上去神色不好,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在巫新澈做了自我介绍后,她还是尽量挤出了一个笑容:“你来了,快请进” 巫新澈进了屋,打量起了这屋子,看上去很古怪,屋子里被窗帘遮的严严实实的,客厅只有两个布沙发和一个木质的茶几,而且有破损的痕迹,再无别的家具。 阿姨请巫新澈坐到沙发上,坐到了巫新澈的对面,压低了声音说:“请您来是希望您能帮助我的丈夫” “他怎么了?” “他。。。。害怕镜子”阿姨不停的攥着手,看起来很不安:“大概是十六年前的时候,我丈夫不知道怎么的,很害怕的回到家,一进门就让我把家里的镜子都扔出去,我刚开始觉得他有毛病,没搭理他,但他后来就自己把镜子都扔了,卫生间还有我房间的梳妆镜扔不了他就全砸了,我吓坏了,也不敢惹他,他那时候情绪很不对,连儿子都怕他,却又不说怎么回事,我。。。也不敢让他去看医生,所幸的是,那段时间过去之后,他慢慢的恢复正常的,但就是不能在见到镜子,只要不见到镜子,他就没那么害怕,我也试探性的问过他怎么了,但他一直都不肯说,后来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顶多就是我家再也没出现过镜子,后来我儿子上大学,带女朋友回来,聊着聊着小姑娘拿镜子补妆,谁知道,这一下子不知道刺到了他哪根神经,直接把镜子抢过来摔了,把人家女孩吓坏了,那晚他就裹着被子在害怕的不停的对我说,她还是没有放过我,我问是谁,他还不说,从那之后,他就更见不得镜子了,但是出门总会见到镜子啊,车的后视镜,商场的镜子,在之后,他就不出门了。。。。。。。。” “你是说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家呆着?” 阿姨点点头:“是的,整整八年了,他足不出户,都是靠着我照顾他的,我也找过心理医生,他见都不见就赶出去了,但是还好,只要看不到镜子,他的确就是个正常人,我们也就这么过着了,但就在一个月之前。。。。。” 阿姨平扶了一下情绪,回想起了一个月之前的事情:“那天他吃过晚饭照例打开电视看天气预报,虽然不出门,但他格外的关心天气,但好端端的看着看着,他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拿起桌上的水壶就把电视砸了,然后就抱着头冲进了房间,从那天之后,别说是镜子了,凡事可以反光的映照出人影儿的东西都见不得,电视手机,还有窗户,我都拿磨砂的黑纸糊上了,不锈钢的餐具都换了,但就是这样,他却越来越严重了,只呆在那个卧室里,一步步出来,人也一点点的消瘦下去了,在这样下去,我怕他是挺不了多久了” 巫新澈想了一下:“听你的描述,他好像能在镜子上看到什么人?那人什么样?” “他不肯说。。。。。。” “恕我直言,你先生有做过什么让他难安的是吗?” 阿姨又摇了摇头:“我们三十几年的夫妻了,我很了解他,我先生是个教师,不说桃李满天下吧,也是认认真真的对待买一个孩子,他是小学老师,你也知道,现在幼儿园都是私立的,老师工资高,学生从初中高中开始补习,老师外快多,大学教师就更不用说了,吃着国家补贴,就小学老师,吃力不讨好,但即便这样,我先生还是认真在做,他又会招惹谁呢” “嗯。。。。。”巫新澈摸了摸下巴:“这样吧,我先见见他” “好的,好的,我带你去” 阿姨引巫新澈到了卧室门口,她轻轻的敲了敲卧室的门,低声喊道:“老张,老张” 巫新澈注意到这门在外面加了把插销,而且是插上的,无异于把屋内的人关在了里面,这是。。。。。。。 “什么事。。。。”不多时。。。。。里面传来了一个微弱又粗糙的男音。 “人来了” 里面沉默了一下:“进来吧” 正当巫新澈准备推门而进的时候,阿姨却对巫新澈说:“你包里的镜子手机能不能先拿出来?” 巫新澈有些疑惑:“放包里都不行吗?” 阿姨摆摆手:“老张现在就剩一把骨头了,他真是见不得这些东西,所以你能不能先拿出来,以防万一” 巫新澈也没多想,就把手机递给了阿姨。 阿姨给她推开了门,一股霉味混合着臭味就扑面而来,巫新澈迈着步子走了进去,里面漆黑一片,就在阿姨要关上门的时候,巫新澈想到了一个问题:“阿姨,我听接线员说是个年轻的女子打电话求助的,请问她是。。。。” 巫新澈还没问完,阿姨就重重的关上了门。 “嗑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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