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告诉公孙绎,阿歌手上有吴家军印的,也是先生您。”陆煜冷冷道,“落英楼口口声声说,从不将消息卖给歹恶之徒。枉阿歌那么信任先生,信任落英楼。” 红衣先生没有看陆煜,只淡淡说道:“在下不是在卖消息,是在救人命。” “一命换一命?”陆煜失声笑起来,“没想到,落英楼竟如此窝囊,会受贼子胁迫,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夏槿,送客。”红衣先生卧倒榻上,阖上眼,不再说什么。 陆煜拔出剑,直直指向红衣先生的方向。 “陆将军,你若还想找到太子,就请先回。”夏槿走到陆煜身边,按住陆煜出剑的手,“先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那日命我刺杀,只不过让我走个过场,假装刺杀失败。谁知柳月姑娘竟真进来阻拦。” 陆煜看着夏槿:“落英楼的话,你认为,我还会相信一个字么?”他收起剑,说道,“阿歌的事,以后我再与你们算账。若是太子出了任何差池,我定会,一把火烧了你落英楼。” 夏槿从窗口看着陆煜骑着马越来越远的身影,转过身来。 “先生,看来,陆将军要与我们为敌了。”夏槿说。 “管他呢。”红衣先生似是很不在乎的样子,“他不会,也没有机会,一把火烧掉我落英楼。” “对了先生,晴袖母亲的事,我们……” “先生。”门前忽然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 “晴袖?”夏槿讶然,“你怎么在这儿?” “先生,方才你们所说,为了救我阿娘,夏姐姐去刺杀吴姐姐,可是真的?” “晴袖。”夏槿摸摸晴袖的脑袋,“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晴袖皱起眉,眼睛里闪烁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她忽然跪了下来:“先生说过,无论如何,都不可牵连无辜之人,这是底线。如今,先生为救晴袖的母亲破了底线,晴袖愿意一生为先生效劳,报答先生的恩情。 红衣先生眯了眯眼,长叹一声:“你不必一生为我效劳,你父亲将你和你母亲托付给我,照顾你们,是我应该做的。至于吴小姐,你放心吧,我们绝不会伤害她。” “谢先生。”晴袖对红衣先生磕了个头,方才站起身。 “小晴袖,你不必这样的。”夏槿说着,将晴袖扶起。 “先生,晴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晴袖说。 “关于你父亲?”红衣先生闭上眼。 “是……你们从不肯告诉我,我父亲是谁,晴袖到现在,连个姓也没有。”晴袖说,“先生,晴袖现在已经长大了,先生可否告诉晴袖,晴袖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父亲啊,是个名医。”红衣先生说,“只是他很低调,行走江湖,一直隐姓埋名。若你真想有朝一日见到他,就好好学医,等你学成,他自然会回来看你。” 晴袖低下头:“这些,我都已听了不下百遍。没关系,先生若还是不肯说,晴袖就等到父亲回来的那天。” “嗯。”夏槿摸摸晴袖的脑袋,“你去休息休息吧,你的母亲,我们一定会救出来。” “嗯,我相信先生和夏姐姐。”说完,晴袖乖乖退下。 待晴袖走远,夏槿走回红衣先生的屋子。 “先生。”夏槿道。 “夏槿,你要说什么,其实我都明白。”红衣先生说,“柳月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夏槿叹了口气:“不怪先生。是我一时没有发觉那人竟是柳月。” “柳月虽与你已恩断义绝,可毕竟也是我落英楼照顾过的孩子。”红衣先生说,“你没认出她,是因为她没有出针伤你吧。” “没错。”夏槿说,“柳月从来都喜欢用针伤人,从不会就那样扑向敌人。或许……” “或许,她是认出了你,才没有出针伤你。”红衣先生说。 夏槿的眼眶渐渐泛酸。 “其实,我也早猜到了。”夏槿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这一路,我们失去了太多。”红衣先生说,“这便是复仇的代价。夏槿,即使如此,你也依旧要继续下去么?”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了。”夏槿说,“师父于我,有养育之恩,为师父报仇,或许就是我余生的宿命。” 红衣先生顿了顿,说道:“我们这一路,走了十几年,终于就快要走到结尾了。一切结束后,我会让步若风带你离开这里,去过属于你的生活。” “先生,夏槿无处可去,就算一切结束,夏槿也愿继续留在先生身边。”夏槿说。 “……嗯。”红衣先生还想说什么,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夏槿走出落英楼,来到城外。 城外有一个分外偏僻,风景却又分外优美安静的山丘。 山丘上有几个很小的坟包和石碑,孤零零地迎着夏日的风。夏槿站到其中一块碑前,蹲下来,缓缓将一壶牡丹酒倒入碑前土壤中。 她又从袖中取出一束扶桑,轻轻放在碑前。 过了许久,她转身离开。 扶桑花在刻着“杜柳月之墓”的石碑前缓缓盛放。 岩城的另一边,正是陆家营。 陆容带着副尉和一队骑兵在营外巡查。 忽然,陆容看见一袭白衣,正立在路边。 身后骑兵迅速举弓搭箭对着白衣人。 陆容扬起手,示意骑兵们将弓放下。 “姑娘是?”陆容问道。 “在下名叫林言言,见过陆校尉。”言言道。 “姑娘是,吴王爷的爱妾言言?”陆容想起陆煜跟他提到过公孙绎的宠妾,温婉美丽,正是眼前人这模样。 言言点头。 陆容笑了笑:“言言姑娘独自一人在城外,实在是很危险啊。” 言言温柔笑笑:“谢陆校尉提醒,言言一人无碍。言言今日,是有话想跟陆校尉说。” “哦?”陆容挑眉。 “陆校尉也知道,王爷在皇宫中帮衬二皇子殿下,实在繁忙,故命小女子前来,望校尉不要怪罪才是。”言言细声细语,笑靨明暖。 “不敢。”陆容说,“只是言言姑娘何不进陆营拜访,在这郊外,在下无法好生招待。” “校尉不必那么客气。”言言说,“在下此来,只是想代替王爷同校尉说一句话。” “请说。”陆容说。 “陆校尉自小在军营长大,若不是令尊喜淡泊,这陆家军之主,理应是校尉的。王爷认为,陆煜将军太过稚嫩,不足以成事,故望得陆校尉一臂之力,助二皇子殿下早登宝座,以安天下。”言言说。 陆容垂头沉思一番,微笑道:“在下明白了,只是,陆将军的职位,乃二皇子殿下所赐,说明二皇子殿下对陆将军有信心。陆将军虽稚嫩,却英勇果断,希望王爷也对陆将军保持信心。” 言言道:“王爷会对陆将军保持信心,只是,王爷希望陆校尉知道,他更欣赏的,是陆校尉你的能力。若校尉也有保家卫国,帮扶君主之志,王爷可助校尉,实现一腔热血。” 陆容依旧微笑道:“在下会好好考虑,只是这郊外风大,姑娘还是早回去罢。” 话罢,陆容偏头对副尉道:“你护送言言姑娘回城。” “不必麻烦了。”言言不再多说,优雅地欠身行礼,“言言还想一个人在外面散散心,况且现在天下太平,没什么危险的。” 言言垂眸告辞,她的一言一笑皆清秀美丽,陆容却从中隐隐嗅到危险的气息。 “有意思。这姑娘,也不简单。”陆容喃喃道。 “校尉,言言姑娘是何意?”副尉走上前来。 “何意,不过是知道陆煜无法为他们所用,伐北军也召不回来,就打起了陆家护城军的主意罢了。”陆容说。 “那校尉……” “回营。”陆容打断了副尉未说完的话,转身回营。他的身后,是他亲手训练出的骁勇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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