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静谧的村庄，在今夜是格外热闹的。即使这里贫穷落后，但在这传统佳节里，外出的人们都会归家团聚。远远近近地传来孩童的嘻闹声，大人们的欢笑谈话声。偶尔还有炮竹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凌修远将顾思郁的手轻轻地握在自己的掌心。那是，心贴心的一种坦然。　　牵住的人儿长大了。　　凌修远嘴角沁着淡淡的笑，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不知道。或许是她上高一那年，他对她说“好好念书，到北京去上大学。我在那里等着你。”　　那么，他们是从她高一后才相互喜欢的吗？不是！至少他不是！应该是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吧！　　那时的凌修远刚刚八岁，妈妈给他生了个弟弟七个多月。可以喝一点稀饭糊糊了，但还没有断奶。　　一天，姑姑从外面抱回了一个更小的婴儿回来，让妈妈给她喂奶。正在小桌子上做作业的凌修远，说什么也不同意。他怕她把弟弟的奶喝光了，弟弟只有喝稀饭糊糊了。小婴儿一直在哭，姑姑说她是饿着了。他才不管呢！用头抵住姑姑的后背，把她们往门外推。　　被推到门口的姑姑，看着凌修远气呼呼的胀红了脸。 笑着说“修远，这是顾婆婆家的小孙女。她爸爸妈妈刚出了车祸。她再也没有妈妈给她喂奶了。她这么小又不能吃其他东西，牛奶也喝不惯。现在饿成这样子，小脸都哭红了，多可怜呀！”　　姑姑见凌修远没有动，遂弯下腰“来来来，你看看这小妹妹多漂亮……”　　凌修远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去看姑姑怀中的孩子。只见粉嫩的小脸上挂着串串泪珠儿，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比起弟弟，那又黑又胖的脸蛋可爱多了。凌修远伸出手去摸，莫名地小婴儿竟没了哭声。然后对着他笑，嘴巴张开着的笑，露出了粉粉的小牙床。　　“修远哎，你看妹妹对着你笑呢！让她吃点妈妈的奶，好不好？吃了妈妈的奶让她快快长大，将来跟你做新媳妇。”　　凌修远不知新媳妇为何意？是跟村里叔叔们办着喜酒，那么多人去一个地方迎接回来，穿着红色新衣，戴着凤冠霞帔的新媳妇吗？他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姑姑的衣角，把她扯到妈妈的身边。　　然后，他只听到大人们轰然大笑。　　“修远呀，你小子小小年纪就想娶新媳妇啦…”　　“这么漂亮的妹妹，你可要看好喔！不要被别人抢了去……”　　“不过她今天喝了你妈妈的奶，就像吃了你凌家的饭。长大了后肯定是你凌修远的人喽！”　　哈…哈…哈…　　凌修远小小年纪才不会理这些人怎么说。反正后来每天都会催姑姑去顾婆婆家抱妹妹。有时大人们忙不过来，他还自己去。顾婆婆怕他们摔着，不让他抱。他却拍着小胸脯说“我是男子汗，我抱的动。”于是就像老鹰叼小鸡一样，把她叼回妈妈的怀里。然后搬过小凳子，坐在妈妈旁边。等妹妹喝足了奶，再送她回家。　　凌修远最喜欢看顾思郁吃饱喝足后，对着他甜甜笑着的样子。直到有一天，凌修远学到一个成语“粉雕玉琢”。他才知道那时，顾思郁的小脸就应该叫着粉雕玉琢。　　想到此，凌修远又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顾思郁斜着头看他。“开心的事要大家分享，不能一人在那偷着乐！”　　凌修远很想分享，他想对着大山高喊“我的媳妇长大了！”　　“说嘛！”顾思郁嘟嘴“只顾着笑！”　　凌修远将掌中的小手往身边一拉，面前的人贴近了他。顾思郁长到腰际的头发，被她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她额头光洁，从小他就喜欢看她的发际线，弯弯的，长着细小的绒发。她轻轻一动，那绒发就像是在他心间挠啊挠的。　　他伸手去抚摸“思郁，你长高好多！”高一时还没有到他肩，如今快到鼻尖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顾思郁还在想他的一直笑的原因“我才1.68，还没妈妈高呢？妈妈出生在那么缺乏营养的年代都长到1.7。”　　“不要再长啦！”在他们这里有些成年男孩子都没她高呢！“以后穿上高跟鞋，都跟我差不多高了。”　　“我会穿12厘米的高跟鞋吗？”她仰着的下巴就在他的鼻翼萦绕“我才不要穿高跟鞋呢！”　　他知道她家个个都是高个子。他生怕自己就长不高，从小就锻炼身体。夏天下河游泳，冬天打篮球。终于长到了180厘米。　　“穿婚纱的时候也不穿高跟鞋吗？”　　“谁说要穿婚纱了…”心里被胀的满满的，一直胀到脸上，红彤彤的一片。　　“大学毕业就穿。好不好？那时…”　　小手捂住他的嘴，“呀！不准说了，你讨厌！”　　“好！不说了！”看着她娇羞的模样，他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线。握住她的手在唇边亲吻。　　手挣脱不开，脸更是红透了。远处仿佛有人声，顾思郁左右张望。凌修远不想她为难，拉紧她的手向着声音的反方向走。　　“去不去看志伟他们放火炮？”晚上他出门时堂弟堂妹们拿着火炮邀请他们哥俩。　　“不去，那是小孩子玩的。”　　“要是志伟知道你说他是小孩子，肯定跟你急！”凌修远仰头看天上零星的小烟花。他们这里贫穷，年轻的小伙子外出打工，姑娘往外嫁。只有过年才有一些人气。也只有过年大人们才舍得为孩子买些便宜的小火炮玩一玩。他想，以后和顾思郁结婚那天一定要为她放一场大的烟花。像那年的北京奥运会的烟花一样，别具一格的绚烂夺目。　　“志伟才不那么小气呢……”偏头她又发现他在走神“哎～哎你又在想什么？”　　凌修远迎上她的目光，宠溺而神秘的一笑。他要到时给她惊喜！　　“怪兮兮的！”　　“怪兮兮吗？”凌修远将顾思郁拥在怀里“告诉你，怪兮兮的我今天下午可是有些吃醋的了。”　　下午，凌修远一下火车就急匆匆地乘出租车赶到县中，顾思郁和弟弟凌志伟就读的学校。早早地在校门口翘首企盼，生怕错过了时间。那知，一出教室的弟弟一眼就看到门口的哥哥。而迟迟未出教室门的顾思郁却连眼都不抬一下地跟一位男同学去了男生宿舍。　　“一个女生怎么跑去去男生宿舍？”当时的凌修远紧张大于吃醋的。他不停向弟弟打听那个男生的情况。　　“哪有？”　　“想撒谎吗？我可是看见了的。”那时候他的眼睛是已经定位在她身上了。　　看着凌修远一脸怪异的认真样，顾思郁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是我同学沈超，他帮我下载的英语阅读，忘在宿舍里了。我只是在楼下等他，没有上楼的。”　　顾思郁他们的教室在四楼。她又坐在靠窗的位置可以看见学校的大门口。老早地，她就看见凌修远和门口的保安聊着什么。心也跟着飞了出去，连班主任讲的寒假安排都没听清楚。还是过后问同桌范怡才知道的。　　“好吧！今天就暂且相信你一次。”凌修远用手指点点顾思郁的鼻尖“以后如果还要下载什么学习资料，就和志伟一起去网吧。别去麻烦其他同学了。”　　“是真的怕麻烦同学？还是在吃醋？”顾思郁格格地笑了。“放心啦！同学就是同学。”　　我心里只有修远哥哥的。只是这一句顾思郁不好意思讲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