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窗外传来了阵阵清脆的鸟鸣,这种季节在盛京城竟还有鸟儿?我随手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打开窗户就看见了舒香蹲在杏树下,在摆弄着什么东西。 “舒香?在看什么?” 舒香闻声抓起地上的东西跑了过来,圆圆的小脸儿被冻得红彤彤的,童真的脸上毫不遮掩的兴奋,让我觉得她看起来可爱极了。 “格格您瞧!”舒香踮着脚将手举高了一点,隔着窗户举着递给我看,“是只雀儿!” 可不是,这只麻雀不知被什么人,用怕是弹弓一类的东西打伤了翅膀,跌在了杏树下,圆溜溜的小眼睛咕噜噜地转着,似是在诉说它的不幸遭遇。 “真是个小可怜,好好给它上点药吧。” 正说着,雅若进了屋子,一看见我站在窗口,忙拿了斗篷小跑过来披在我的身上。 “真是个疯丫头!格格病刚好,就引得格格吹冷风!” 雅若嗔怪地训了舒香,舒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通训斥惊到了,小脑袋蔫蔫地拉达了下去,看着舒香的可怜样子,竟和那雀儿似的,我不由得被逗笑了。 “罢了,雅若,是我叫那孩子过来的。” “格格为你说情呐,还不快谢过。” “是!谢格格!” 舒香抬起头,说罢还笑着吐了吐舌头,一路小跑跑开了。看着她灿烂无邪的笑容,倒让我觉得今天的天气也格外晴朗。 雅若忙去关窗子,我坐到铜镜前,笑着望向镜中正在我身后忙碌的雅若。 “看着舒香的笑,我竟有种春天来了的感觉。” “看来格格今日心情不错了。”雅若摸着我的头发,对着镜子比比划划的,“今日奴婢就为格格打扮的漂亮些,格格好生用过早膳,奴婢便陪你去华苑走走。” “哟!你能把头发给我梳起来,我就感激不尽了,就怕到时梳得不成模样,出去净让人笑话。” 桌上的一只碧玺翡翠蝶恋花扁方吸引了我的眼球,顺手拿起,精致的做工,华贵的造型一看就是上佳之作。 “这是姑姑上次送的?” “哪儿的话,现在用的全是您额吉上次送,上次送的布料也已经做好了一身儿,雪颜去桂嬷嬷那儿拿去了。” “是吗?”额吉送我这些东西倒让我感到意外,轻轻地把簪子放了下去,“等下子把这簪子仔细包好,赶明儿早些陪我去送给姑姑。” “格格!这么贵重……” 雅若大呼小叫起来,我叹了口气,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正是因为贵重,所以才要送姑姑那样身份贵胄的人,那才称得上是物得其所。” “奴婢就觉得您就送了,大福晋未必就会放在眼里……” 雅若不舍地看着那支簪子,自小我就没收到过什么好东西,如今额吉难得送了这些,她自然是舍不得,但我确实在是对这些没那么看重,反倒觉得这些沉甸甸的劳什子压得慌。 “姑姑放不放在眼里是她的事,我送是我的心意。” 抬头望了望镜子,难怪她今天敢夸下海口,发式果真别致。小两把头不但梳的精致,连燕尾梳的也十分俏丽。 “格格,衣服拿回来了!您看看好漂亮!” 雪颜开心地抱着衣服跑了进来,雅若也放下了手中比来比去的绢花儿,跑过去接过衣服。 “哎呦!这贝勒府的嬷嬷手就是巧,瞧这衣服做的,好精细呀!” 雅若发自内心地惊叹,我拉开了衣服,浅墨绿色底上绣的洁白的大片玉兰,显得既大气高贵又典雅脱俗,嬷嬷别出心裁做的立领,更是让我喜欢,镶的那圈儿白狐皮毛纯洁可爱,箭袖上也以白狐皮毛镶满。 “果真好手艺,这领子也是别致的。” 我笑着摸着领子,这皮毛也是上乘的,顺手极了。 “桂嬷嬷说,格格出身蒙族,怕是不喜欢旗装的大圆领,所以特意为格格缝制了这个立领儿,望格格喜欢。” “这嬷嬷竟然如此有心?” 雅若不由得惊叹地看着雪颜,雪颜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咱们格格现在的地位可是与众不同,先不论大福晋和玉福晋,就说大汗将格格赐婚于十四爷,谁敢怠慢咱们格格?” “不是说换衣服去华苑走走吗?赶紧换吧。” 忙打断了雪颜的话,现在我一听到“十四爷”这三个字儿就头痛!这个多尔衮可真是个祸害成精,害人不浅! 刚换上衣服,雅若正为我整理衣裙,舒香就推门进来。 “格格,格格快看啊!” 看她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好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我笑了笑没去理会她,雅若倒是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瞪了舒香一眼。 “格格现在可没空看你那雀儿。” “格格,雀儿……哎呦!不是雀!是贝勒爷派人赏花来了。” 转身一看,果真有两个太监抬了白瓷青花大盆植着大株的花儿仔细地挪着步进来,还有一个领头的,年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模样,弓着身子,恭敬的神情却俨然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走到我面前弹了箭袖儿,单膝跪下请了个大安。 “奴才巴彦喀拜见主子格格!” 这声音虽说语寻常男子不同,却也没有清宫剧中,那些公公刻意做作娘娘腔的样子,只是觉得清脆好听,如同年纪尚小男孩子的声音一般。第一次距离太监这么近,不禁多打量了他几眼。 “你叫我们格格是主子,那你是?” 雅若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这一点,这贝勒府像我这种身份的人,哪能人人见了都喊主子? “奴才是贝勒爷身边富子的弟弟,贝勒爷待奴才兄弟俩亲厚,特叫奴才来伺候主子格格。” 这不但长相白净舒坦,说话也如此讨人喜欢。 “贝勒爷今天特从花暖房取出一盆大汗亲赐的‘二乔玉兰’,特送来给格格观赏。” 这株玉兰不大不小,置于室内室外皆宜观赏装饰。花儿外形极像莲花,这二乔玉兰花瓣外面淡紫色,里面白色,花瓣展向四方,白光耀眼。清香阵阵,沁人心脾。 “这玉兰花是大汗特意从大明引进的,成活的只两株,其一株便赐予了咱们贝勒爷,贝勒爷见了便吩咐奴才们给格格送来,望格格喜欢……” “喜欢,特别喜欢!” 手轻触着开得最盛的花儿柔嫩的花瓣,便毫不犹豫地摘了下来。不过我这一辣手摧花的举动,倒是吓坏了满屋子的人,顿时屋子里响起了齐刷刷的一声倒吸冷气,连刚才还滔滔不绝的小公公都噤若寒蝉。 “格格!”雅若连忙拉了我一下,“这可是贝勒爷亲赏的……” “我知道,你刚不还在愁,不知该配什么绢花儿么,我看这玉兰甚好。” 雅若的表情愈加惊愕,我看她那眉毛都快被我给惊下来了,看她那副样子我不禁被逗笑了,转头对另外两个公公说: “回去禀告贝勒爷,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本格格对他的赏赐不胜喜欢,喜欢到给戴在头上了。” 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了好久,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让舒香拿了银子赏了他们,他们便离开了。 “帮我戴上吧。” 随手把玉兰递给了雅若,雅若却连连退后直挥手不敢接花儿。 “格格,您今天如此无礼,就不怕贝勒爷一会儿像上次那样杀过来……” 雅若的小声嘀咕声音实在是太“小”了,舒香和雪颜一听,吓得也忙退后。 “如果主子不嫌奴才愚笨,奴才愿为主子戴上。” 正当我埋怨地瞪着那帮胆小鬼的时候,这个新来的居然自告奋勇,我递过花儿,坐到铜镜前,他便为我轻轻戴上,插入发丝竟丝毫不觉得痛,花插的位置倒也新奇不俗,想必也是心灵手巧的。 “你怎么就敢为我戴花儿?” 我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果然人打扮打扮,心情也舒爽。 “贝勒爷吩咐过,要做格格您的奴才,奴才就得听您的话,主子吩咐的,奴才必定照办!” 他当即跪下,头虽低着,声音却是不卑不亢,字字铿锵。看来他不是光会玩儿嘴皮子上的功夫,这侍奉主上的规矩倒也是个明白的。 “起来吧,你是个机灵的,本格格就喜欢这样的,说话办事不费劲儿。”说着我瞥了雅若一眼,雅若撇了撇嘴。“既是机灵的,本格格就赏你样东西吧。” “为主子办事是分内之事,何求赏赐。” “您就收着吧,我们每个人格格都赏过呢。” 舒香捂嘴娇笑了几声,跟雪颜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同时吃吃地笑了起来,倒弄的小公公不好意思了起来。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就是赏你个名字。你这名字也太难叫了些。” 小公公闻罢,立即跪下,“请主子赐名。” 看着他小脸儿红彤彤的样子,我倒是觉得甚是好玩,于是便想故意戏弄他一下。 “我看这贝勒爷送的花儿甚好,为纪念贝勒爷这份深情厚爱,不如……你就叫二乔吧!” “啊?”他的脸上如大染缸一般一阵红一阵白,“主子莫要取笑奴才了,就奴才这嘴脸,哪儿配的上‘二乔’这美人儿的花名娇字儿啊。” “你倒不简单还知道个二乔。”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格格,这二乔可是隋朝的两大乔氏美女?”雅若不太确定地看着我。 “亏陪我念了那么久的书,都念到九霄云外了,是东汉乔公的两个女儿啊!”屋子里更是笑做了一团,笑也笑够了,我略一思忖,便说:“既然富子公公是你兄长,那你就叫贵子吧。” “贵子谢主子赐名。” 这次倒是答应的痛快,看来这名义上说是我赐名,实际上还是人家自己在选名字。 “我也不知道其他主子的规矩,在这儿规矩只有一个——真心,我不会只对你们要求忠心,我也会拿你们当自家人对待,还望今后,同心同德,患难与共。” “是!必当同心同德,患难与共!”屋内所有人皆跪下行大礼,我看着倒是别扭。“去把外面的坤铭护卫也叫进来吧,大冷天的,今儿小贵子也在,就把额吉带来的红玛瑙坠子,赏给他们一人一个吧。” “是。” “谢主子恩典。”舒香才跑了出去,就跑了回来,气儿都有点儿喘不匀了,“格格,坤铭护卫他说他有职责在身,不便进来。” 还真是个不通情理的榆木疙瘩,怕是还在“记恨”我上次当面对他的无礼,可皇太极三番四次地叮嘱过了,这坤铭大人非同一般,倒也不可跟他使小性子。 “那便随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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