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圣诞节前一天，s市下了一场大雪，是在夜半时分悄无声息落下的，晓涵早上起床拉开窗帘，被窗外的景象震撼到，大地白茫茫一片，院子里的一棵枣树被厚重的雪压断了枝丫，可怜兮兮的陷在雪地里，市郊的马路上全是积雪，车子也开不出去，晓涵正急着，没多久就在班级群里收到了通知，因为这场大雪下的突然，全市的交通差不多都陷入了停滞，全市学校统一停课两天　　晓涵坐在温暖的房间里，一边织着围巾，一边和周嘉靳发消息聊天，偶尔还和林霄、珊珊在四人群组里扯扯八卦，晓涵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圣诞节前夜织好了围巾，却因为放假的缘故，没法在圣诞节当天送给周嘉靳，一时心中郁闷，周嘉靳宽慰她，说那便当跨年礼物　　晚上韩文生回了家，在薛梅鼓励的眼神下，晓涵送上了自己的围巾，韩文生受宠若惊，眼里都是惊喜，他甚至亲切的摸了摸晓涵的头，晓涵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薛梅在一旁微微笑着　　韩文生突然开口，“对了，有件事忘记和你们讲了，今年元旦，老爷子要从法国回来，大概待到年后回去，就让他住在二楼客房吧，那房间向阳”，边说着边把眼神转向薛梅，“你明日和李姐说一下，让她把客房收拾出来”　　薛梅应了声好，面露担忧之色，韩文生拉过她的手拍了拍，“放心，当初的事，爸也是同意了的”，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眼神里透出些柔情，“再说，孩子都有了”，薛梅拍掉他的手，面露嗔色，“晓涵在呢”　　晓涵有些尴尬，赶紧找借口溜出来，关上房间的门，她松了口气，客厅的灯亮着，韩俊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晓涵走过去坐下，犹豫着开口，“韩俊，你爷爷是什么样的人？”　　韩俊把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赏赐给她一个自己领会的眼神，又低下了头，专心致志的打着游戏，晓涵又等了半天，看他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好站起身踩着楼梯砰砰的上了楼　　韩俊分了下神，一下子被敌人干掉，他意兴阑珊的把手机放到腰侧，闭上眼小声嘟哝了一声，“什么样的人？不过是个不管事的老头”，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天空都被映成了红色，韩俊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站起来，看了眼院子里光秃秃，掉了几根枝丫的枣树，那是他妈妈在他还小的时候和他一同种下的，如今已被大雪折磨了个半死，韩俊怔怔的盯着雪地里枝干的“尸体”，回想着那个温柔又落寞的女人，你看，你也不过是走了四五年而已，这世间的人、物都争先恐后的想要把你彻底抹去，他眼眶微热，唰的一下拉上窗帘，看着无助颤动着的窗帘，深吸一口气，别过头拿起手机上了楼　　元旦放假的前一晚，各班都在开元旦晚会，班上同学早已按捺不住，不出所料的被班主任教训了一顿，直到元旦晚会开始前才草草的拉上彩带，吹了气球，文科班的晚会一如既往的无聊乏味，除了关着的灯营造出些许氛围，尴尬的节目已经让人有些呆不下去了，也不知是谁打开教室的多媒体放起了电影，教室里一片混乱，看电影的，嗑瓜子的，早就溜出教室不见踪影的，晓涵本想借今晚的机会找乔珊珊谈谈，却见她几头转忙碌着，不好意思打扰她，只好拿出手机来解闷　　周嘉靳发来消息，问她要不要出来，晓涵放眼看了看教室，回了句好，从包里拿出给他织的围巾，小心的抱在怀里，借着教室的黑暗跑到了后门，刚刚触到门把手，门边传来声音，“晓涵？这是要去哪里？”　　晓涵收回手，看到了陈佳佳，她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脸上带着调侃的神情，晓涵抿抿嘴，知她肯定心中有数，朝她羞涩的笑笑，问她：“怎么不到前面去？”　　“怪没意思的”，陈佳佳毫不在意的回答，随即眨了眨眼，“快去吧，别让他等着急了”　　晓涵朝她点点头，出了教室，在晓涵合上门的瞬间，宋毅凑过来，陈佳佳一下子冷了脸，原本脸上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宋毅摸了摸后脑勺，在她的冷漠下有些尴尬，他从后排拖了个椅子过去，挨着她坐下　　“陈佳佳，你嗑瓜子吗，焦糖味的，特好吃，你尝尝”，献宝似的伸手到她眼前　　陈佳佳嘴唇动了动，看着他眼里的乞求，有些不忍，却还是狠心道：“宋毅，别再缠着我了，我男朋友会不高兴”　　宋毅嗫嚅着，神情有些受伤，“陈佳佳，我是不是又惹你不高兴了，那我下次不这样了，行吗”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陈佳佳直直的望着他，“那些谣言都没有错，我确实和他们口中的小混混在谈恋爱，你的存在让我很困扰，所以以后，别再和我说话，别再来找我，也别再别人面前维护我了，这样对你和我都好”　　宋毅低着头，被她直白的话中伤，许久缓缓站起来，声音有些颤抖，“那。。。那我走了，对不起”，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把瓜子塞到她手心，“你吃吧，真的挺好吃的”，说完落荒而逃，脚步凌乱　　打发走了宋毅，陈佳佳内心的烦躁怎么也平复不下来，手里的手机滴滴的振动着，是陈思语发来的消息，“今天是我生日，他来了，你又算什么东西，陈佳佳”，照片里的背影她再熟悉不过，还有他喝到兴头上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臂，上面的纹身灼烧着她的眼睛，手里的瓜子被汗浸的潮湿，黏糊糊的贴在掌心，她缓缓合上眼睛，手机置在膝上，心里流淌过阵阵苦涩　　　　晓涵下了楼，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等他，二楼是特长班的楼层，还是那些张牙舞爪的涂鸦，教室紧闭着门，偶尔传出阵阵欢呼声，从高一开始，特长班和文化班永远差着一个楼层，可是晓涵知道，他们的距离远远不止这一个楼层的距离，在一中，文化生和特长生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群体，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的占据着各自的领域，特长生张扬肆意，活得任性又自由，他们的青春是那样五颜六色，不像三楼的他们，永远是白纸黑字的课本和试卷，永远是空洞又乏味的鸡汤和口号，下个学期，特长生们就会陆续的离校，奔走在全国各地艺考，周嘉靳也是如此，他们的生活从不缺乏挑战，虽然艰难，却足够畅快　　十班的门被推开，周嘉靳从里面走出来，手上拎着外套，小跑着到她身边，伸出胳膊绕过她的脖颈，捏了捏她的耳朵，搂着她的肩膀下了楼，他身上还带着教室里的暖意，凑近了还能嗅到些酒气　　“喝酒了？”　　“一点点，他们玩疯了，非让我喝”，周嘉靳小声抱怨着，“他们还管音乐班借了音响，一晚上耳边都是他们鬼哭狼嚎的歌声，没一个在调的”　　晓涵轻笑，“我记得你唱歌还不错，没开开嗓？”　　教学楼外的冷风袭来，周嘉靳打了个寒颤，赶紧套上外套，“我？我可不唱，我讨厌大庭广众下唱歌”，说完还傲娇的哼了一声，晓涵憋着笑抬头看了眼他的侧脸，棱角分明，清秀俊朗，明明嘴里说着别扭的话，听在她耳朵里却是那么可爱　　校园里静悄悄的，草地上还有未化的积雪，配上凉凉的月色，是浪漫的夜晚，晓涵想把围巾围到他脖子上，却尴尬的发现高度有些不够，只好踮起脚来，周嘉靳弯弯嘴角，在她眼神的淫威之下，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　　一道身影闪过，看到他们，咦了一声，晓涵被吓了一跳，躲到了周嘉靳身后，姚文娇从厕所出来，冻得直打哆嗦，高大的身躯缩在臃肿的羽绒服里，老远的，就看到他们二人站在一起，很是亲密　　周嘉靳见来人是她，松了口气，姚文娇倒是挺尴尬，招呼都没打，缩着脖子就钻进了教学楼，上了楼梯，站在教室外面，她跺了跺冻麻的脚，却不想进去，靠在走廊的墙上，脑子里想着方才一瞥而过瞅见的晓涵的模样，内心有几分惆怅，原来，他喜欢那样的女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