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时，许元走了过来，一脸谄媚地说道：“师姑娘，饭菜怎么样，可合你胃口？”　　　　“好吃好吃，没想到这家客栈位置偏僻，饭菜却这么好吃！我说大老板你当初就不该选在这开业啊！”师净寰打了个嗝，喃喃道：“义父要是来天城就好了，他这么爱吃鸡腿一定会很高兴！”　　　　旋即师净寰转头问愿好：“他该不会还是像当年一样穷吧，都这么多年了也该有长进了吧？”　　　　愿好苦笑道：“长生者难以感觉到时间流逝，剑师前辈想要‘长进’实在太难了……”　　　　师净寰叹道：“你看，这就是当凡人的好处吧。正因为时间短暂，所以才爱折腾，要我说神仙都未必比凡人厉害。”　　　　“噗。”许元闻言忍俊不禁，“师姑娘这番话当真有趣，其中道理引人深思，想不到你年纪小小却看得这般透彻。”　　　　“我不小了。”师净寰吐出一句，随后没有了下文。　　　　临走时，许元眼巴巴地握着师净寰的手，问道：“师姑娘明天也会来的吧？客栈生意还得靠师姑娘招揽才能好起来，当然，工钱绝不会少的。”　　　　一旁的店小二哭丧着脸：“老板我是要失业了么……”　　　　许元忙回头道：“阿福别闹，你还可以去后院帮忙的。”　　　　师净寰还没回应，愿好忽道：“小师她要修炼的，不能每天都来帮忙，掌柜的很抱歉……”　　　　“这样啊……原来师姑娘是修者。”许元难掩眼底的失落，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师净寰拍了拍许元的肩膀，说道：“我虽然没空来，但你可以雇佣别人啊，天城那么大，小姑娘特别多，就按照这个样式定做衣裳便可以了。”　　　　师净寰让许元拿来笔墨，三两下便绘出小洋裙的样式，交到许元手里，又道：“这图纸你留着，以后我得收红利的，可不能白白送你，毕竟我缺钱啊。”　　　　许元收好图纸，一脸兴奋：“多谢你，师姑娘！红利一定不会少了你的，你可是许某的大恩人啊！”　　　　……　　　　……　　　　“想不到你这么有生意头脑啊，当年为什么过得那么穷困潦倒啊？”　　　　愿好与师净寰走在天街上，耳边充斥嘈杂的人声，因为天城有规定在下天界凡人聚集之地不得御气飞行以免造成骚动，所以她们只好顺着天街走回去。　　　　师净寰双手交叉在脑袋后，红袖顺着手臂滑下，露出白皙光滑的肌肤，丹色的唇微微翕张，说道：“义父不让我离开留剑居，他自己在外面也找不着活儿做，每次回家都打猎挖野菜带回来，日子也就这么过了……”　　　　穿过浮云路，两人来到竹舍面前。　　　　“愿好，你现在修为到什么阶段了？都过了那么久，应该很厉害了吧？”师净寰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对了，你上次带我来这里时用的御气，能再带我飞一次看看吗？”　　　　愿好“噗”一声笑了起来，摸了摸师净寰的脑袋，“我忘了我现在比你大九十四岁，你可以做我孙女了，叫个奶奶听听？”　　　　师净寰脸色一沉，甩开愿好的手，“这又不是科技时代，没有这样算辈分的吧！过分！”　　　　“哈哈哈……”愿好呼了口气，“好啦，明天带你去修炼场，不用那么着急。在天城修行一百年以上才能做师兄师姐，我刚好算是你师姐，我已经去风尚司替你做仙名簿登记，你前期的修行便由我来负责了。”　　　　“哦……那我要叫你师父吗？”　　　　“叫师姐，师父还称不上呢。”　　　　“可是我听说你挺厉害的啊。”　　　　“哼哼，那是自然，可惜我还没出师呢。”　　　　“我听说红尘道盛行双修之法，那个……”师净寰把话题转移到一个奇怪的方向，定定地看着愿好。　　　　愿好满头雾水，“什么情况，你还小，别想什么双修之类的，咱们没必要靠这法子提升修为。”　　　　师净寰：“所以你现在还是一个人。”　　　　“…………你这丫头实在是很欠诶，都说了我不走捷径！我可不是靠什么双修变强的！”　　　　……　　　　……　　　　天城中天界，云阶修炼场。　　　　云阶修炼场仿佛一面巨大的圆镜，地面透明可以看到底下的云海与楼阁，修炼场周围绿树环绕，此地灵气充沛，正是修炼的好场所。　　　　正值天城十年一度迎接新弟子的时候，云阶修炼场东面有一处高台，高台接着云海，烟云如水顺着高台倾泻，充盈了整个修炼场，高台上是来自上天界的天阶修者，正在为新到来的弟子们讲解各种规矩。　　　　今日到场的不只是新来的弟子，还有不少师兄师姐，皆是新一辈中的翘楚，天城对修者极为严格，若在规定时间内无法达到其要求，将会驱逐出天城，不允许继续在天城修炼。　　　　愿好说道：“天城对我们天选者特别宽容，这也是其他修者看不过去的地方，所以我们在天城必须低调行事，少惹事端……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借着人群的遮挡，师净寰蹲在地上，伸手触碰地上刚没过脚踝的烟，啧啧称奇，说道：“像流水一样又无法触及的轻烟，这不是真正的烟雾，好像是一种蜃术。”　　　　愿好奇道：“你对蜃术有过研究？”　　　　“书上看来的，还真是蜃术么？”师净寰抬头看向愿好。　　　　愿好看向高台上那位仙风道骨的白发道人，说道：“那位今祝道人便是擅长蜃术的术修，可惜为人严肃方正，很多修者都不想上他的课。”　　　　师净寰站起身，望向东面的高台，看见一个白发老者在侃侃而谈，奇道：“上天界还有这么老的人，那该多少岁了啊。”　　　　愿好说道：“修为年龄可不能以外貌决定，有些人注重长生之道，有些人则注重法术修为，就拿这位今祝道人来说，他是上天界最受尊重的术修，年纪大概与祖帝同辈，已经有三千多岁了。”　　　　“三千多岁……”师净寰诧异不已，“那是真正的神仙么？”　　　　“除了方外神仙，世间可没人敢称真正的神仙呢……”　　　　迎面吹来微微的清风，风中带着令人舒适的暖意，师净寰不经意间侧头看去，看见远处人群前方舜华的身影，他站得如同枪杆一样笔直，双臂交叉在脑袋后面，似乎对这次召集感到相当无聊。　　　　“我说你别老是想有的没的，好好听今祝道人的讲话，天城的规矩十分重要，你若是……咦，人呢？”愿好回过头，发现师净寰已经不见了。　　　　忽闻一阵奇怪的叫声，舜华转身蹲下，一只项上一圈浅褐毛的小白狐跃入他的怀里，舜华将白狐往肩上一放，它自己调整坐姿面向东边的方向，伸出爪子蹭主人的脸。　　　　“舜华太子和相缘大人的感情真是好呢……相缘大人是一路找过来的么？兽形状态浮云路可不好走呢。”　　　　围着舜华的修者多是女流，天城年轻一辈中，就数舜华最受众人宠爱，身为天选者而不受其他人排挤，归咎于舜华强大的实力，以及祖帝契子的身份，再者舜华本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虽然俏皮了些，大家都很喜欢他。　　　　女人怎么话这么多啊……　　　　舜华眼皮沉沉，百无聊赖地说道：“师姐们又在讲悄悄话，被今祝道人知道了不要紧么……”　　　　“哪有什么问题，舜华太子别说出去就好了！”　　　　“他这是在担心我们呢，真是太贴心了……”　　　　白狐相缘转过身，冲着那群女修者龇牙，露出极其不悦的眼神，她们纷纷吓了一跳，连忙跑远了。　　　　哼，敢打扰主人，你们真是不要命了！　　　　相缘高傲地仰起脸，满意地趴在舜华肩上。　　　　“相缘你别随便使用狐念，小心被风尚司逮了去，我可救不了你啊。”舜华将肩上的东西一扯，抱在怀里，随后将它放在地上。　　　　白狐不依不饶想要主人抱，舜华被缠得不耐烦了，直接抡起权雷戟，将它一棍子打飞——相缘瞬间化作了天边的流星。　　　　“真麻烦啊，这小子惹得我一身的狐骚味……”　　　　终于到了散场的时候，舜华转身欲走，却看到师净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将他望着，舜华怔了一怔，只觉得这个丫头外貌有些特别，却未多想，径直离开了。　　　　“你怎么跑来这里……走也不说一声，害得我找了半天。”愿好出现在师净寰身后，抱着双臂埋怨道。　　　　师净寰看着舜华离去的身影，问道：“他怎么好像失忆了一样？”　　　　“你说谁？”　　　　“舜华那个死小孩啊。”　　　　“舜华太子他确实曾经失忆……连我也不记得了。”愿好蹙眉说道，“其实除了童年被安排一道去留剑居修行，回来后我们也没什么见面了，后来我听说舜华太子似乎犯了什么事，人人闻声色变，代价就是他失去了部分记忆……我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当初我只专注于修行，世俗之事管得很少，风波过后就没听到有人提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