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哥哥

方瑶的家教工作是她在研一下学期的时候在K市的当地论坛网站上面找到的，当时找了好久，毕竟在这个现在中介纵横的时代，找到一份真正适合自己的兼职实在是不容易的。因为方瑶的稳重大方，对方阿姨只问了她几个问题，便录用了她。　　对方是个很乖巧的男孩儿，同方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才十二岁，因为面临着小升初的压力，而家里的大人因为事业繁忙有时候顾及不到，便给他找了家教。估计是小孩子第一次见面，怕生，只在大人的教育下糯糯地喊了一声“姐姐”。　　方瑶是家里的独生女，她很明白独生子女从小一个人长大心里面的那种孤独感，所以当下就揉了揉那孩子的头，笑着对他说：“你好呀，秦亦阳小朋友。”　　一开始方瑶并不知道秦亦阳的父母都不在了，她一直以为那个录用她的秦阿姨就是秦亦阳的妈妈，因为见不到男家长，所以方瑶一直认为这是个单亲家庭，直到那一次。　　那天下午，方瑶照常来给秦亦阳上课，家里没有人，保姆阿姨也下班了。方瑶也没有多在意，毕竟在她来这边做家教以来，这种情况也是时常有的，只问了他是否吃了晚饭，秦亦阳和她说吃过了，她就没有多问。　　可是没有一会儿她就觉得秦亦阳有些不对劲，他的左手捂着肚子，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薄汗，这下可把方瑶吓坏了，连忙问他怎么了，秦亦阳说他不舒服，方瑶想也没想，赶忙打车带他去了医院。在路上的时候就给秦阿姨打了电话，秦阿姨说她待会就到医院后方瑶也冷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后就问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秦亦阳只说吃了保姆阿姨做好的饭菜，方瑶一想也觉得没有问题，秦家的保姆张阿姨她是见过的，一个很和蔼的阿姨，而且她每天准备的东西也都是新鲜的，小孩子吃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于是她便又问：“亦阳，你老是告诉姐姐，你今天放学回家后，除了吃了张阿姨给你做好的饭菜之外，还有没有吃什么？这个很重要，你不可以撒谎的哦。”　　秦亦阳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地说道：“吃完晚饭后，还……还吃了……一桶冰淇淋。”　　这就是了，小孩子一个人在家没有人管就胡乱吃东西，方瑶看着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握拳的痛苦模样，也不忍心再说他什么，一边让司机师傅把车开快一点，一边在心里默默地决定待会要和秦阿姨好好说一下。　　到了医院后医生检查了一下，说是因为饮食不当而引起的腹痛，因为送来的及时，不曾引发肠炎。方瑶向医生道了谢，又去药房取了药，这才牵着秦亦阳的手向医院门口走去。　　刚刚方瑶在取药的时候就接到了秦阿姨的电话，说她快到医院了，方瑶便和她说待会在医院门口见面，所以当方瑶带着秦亦阳出现在医院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停在对面路边的黑色宝马，秦阿姨已经打开车门，站在了路边，方瑶便牵着秦亦阳的手走过去。　　方瑶打开车后座的门准备让秦亦阳先做进去，自己在坐到前面的副驾驶。可是谁知道秦亦阳抓着她的手不放开，她便问：“怎么啦？”　　“姐姐，你能不能陪我坐在后面？”　　方瑶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秦阿姨，秦阿姨对她笑着点了点头。她说了句“谢谢”，便钻进了后座，秦阿姨则坐到了前面的副驾驶上，司机开车回家。　　一路上秦亦阳都抓着方瑶的手没有放开，到家的时候已经靠在方瑶的肩膀上睡着了。秦阿姨也没有叫醒他便吩咐司机把他背回了他的房间。　　方瑶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也准备回去了，刚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犹豫了一会，对秦阿姨说：“秦阿姨，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淑兰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方瑶啊，你过来坐。”　　方瑶便过去坐下，又听到她说：“刚刚在医院门口，我就看到你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怎么了？”　　方瑶握着手里的包，看着她说：“秦阿姨，我觉得秦亦阳一个人太孤单了，您虽然平时工作很忙，但是您也是他的母亲呀，您……您……应该多关心他一点儿。我知道我这样的身份不应该管您的家务事，但是秦亦阳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方瑶本就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所以说到了这里她也有点说不下去了，低着头。　　这是秦淑兰握住了她的手，说：“方瑶，你是个好孩子，亦阳这孩子这段时间有你教他，我很放心。只是有些东西，我是没有办法给他的。”　　方瑶不理解，“没有办法给他”，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问，秦淑兰嘴角勾出了一抹苦笑，方瑶觉得她似乎此刻是不开心的。接着方瑶便听到她说：“我没有办法给他的，是母爱。”　　方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还没有消化过来，又听到她说：“秦亦阳是我二哥二嫂的孩子，他们在七年前因为车祸，离开了……”秦淑兰话没有说完，便没有再说下去。　　方瑶觉得是自己莽撞了：“对不起，秦阿姨，我不该没把事情弄清楚就乱说，是我莽撞了。”　　“方瑶，我不怪你。你也是为阳阳好，我身为她的姑姑，平时太忙没时间照顾他，对他，我也很抱歉。”　　“秦阿姨，你放心，我以后会多多关心他的。”　　秦淑兰拍了拍她的手，说：“你有心了。时间不早了，你一个女生回去我不放心，我开车送你回去。”　　方瑶见状便说：“不用了秦阿姨，您就留在家里吧，不然一会儿秦亦阳醒过来发现您不在家，又该难受了。再说，我骑电动车过来的，而且学校离这边也不远，所以没关系的。”　　秦淑兰见她推辞，又想到她刚刚说的那一番话，便也没有再坚持，只一再嘱咐她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方瑶离开后，秦淑兰上到二楼，走进秦亦阳的房间里，秦亦阳睡着了，但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额头还皱着。秦淑兰伸手轻轻抚平，看着他的脸，仿佛看到了自己和二哥小的时候。　　秦家有三个孩子，秦淑兰是最小的一个，上面有两个哥哥，秦海和秦远，秦远便是秦亦阳的爸爸。因为自己是女孩子，上面又有两个哥哥，所以她自小就是家中最受宠的那一个。可七年前，当她听到二哥二嫂出了车祸，当场不治身亡的消息后，整个人都吓得晕了过去，醒来后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而当她看到一个人坐在沙发角落里默默伤心的秦亦阳时，更是悲痛得无以复加。她自己尚都接受不了，何况是一个才五岁大的孩子。自那时起，秦淑兰便决定自己要把这个孩子抚养成人。　　和家中长辈说了自己的想法，也问了秦亦阳自己的意见，大家都没有反对，只是觉得她一个女人，担心她会太累了。　　但是她却管不了那么多，二哥二嫂对她很好，所以现在他们不在了，那她便要对他们的孩子付出自己的真心。　　可实现在，她还是疏忽了孩子。　　看着黑暗中孩子的脸，说：“阳阳，对不起，是姑姑不好。”　　……　　方瑶昨天从固春园回来，今天便去了秦亦阳家。方瑶教了他快一年了，他和她也熟悉了起来，秦亦阳对她也会表露出一些十几岁的孩子该有的天真的任性，而不会是想一开始那样的小心与局促。对于这样的变化，方瑶是开心的，毕竟孩子正在一点一点变得开朗起来。　　可是有的时候，小孩子太开朗了似乎也不是很好。　　听说今天学校发了上周月考的考试试卷，于是方瑶一到他家就让秦亦阳把试卷拿出来给她看，可是秦亦阳怎么也不肯，方瑶立马就意识到他这次可能是考砸了。　　在她再三的劝说和警告下，终于看到了试卷，83分。秦亦阳上半年在方瑶的辅导下成绩有所提高，几乎是压线进了市第一初中，可是进了初中的这一学期以来，成绩一直不好，方瑶多次叫他好好学习，他也就是嘴上答应了，但是考试下来，分数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尽人意。　　方瑶这次没有忍住，说了他几句，谁知道小伙子居然和他闹起了脾气，整个过程除了“嗯”、“哦”之外，就再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方瑶奇怪，难道是青春期到了？　　秦淑兰今天正好在家，上课途中休息的时候，她进来看看情况，便发现了秦亦阳正在闹别扭，便问了原因。秦淑兰听完后便对秦亦阳说：“阳阳，为什么不听方老师的话，要不要我打电话告诉你堂哥？”　　听到秦淑兰的话，秦亦阳原本低着的头立马抬了起来，眼睛也亮亮的：“姑姑，堂哥回来了吗？”　　“是啊，你堂哥回来了，你要是再不认真听话，我就告诉他，不让他来见你。”　　听到秦淑兰这么说，秦亦阳立马对着方瑶说：“方老师，对不起，我会听话的。”　　方瑶眉毛一挑，这孩子变得也太快了吧。不过她大概也知道，是这位“堂哥”的功劳，便笑着说：“知道要好好学习就好，不过我看你这堂哥还真有本事，还没见面的呢，就又能让你乖乖听话的能力了。”　　许是听到方瑶提起他堂哥，秦亦阳又变得很开心：“是啊，我堂哥很厉害的，他是我的偶像。”　　“嗯，能给你动力是最好的。”　　“嗯！他真的很厉害，他会好多好多东西。哦，方老师，我给你看他的照片。”说着便去抽屉里拿照片。　　方瑶见他开心，也就没有阻止，顺手接过了他拿过来的照片，只看了一眼，笑容便僵在了嘴边。　　他……堂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