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泰山

暑假来临，秦易程开车送方瑶回了C市。　　这是第二次方瑶和秦易程一同回去，但是心境和之前确是完全不一样了。那次以为他是单纯的来处理工作，哪怕是坐他的车子回家的时候也是有着极大的不自在，年前他来自己家里拜访自己的父母，和她说着要和她复合的话，以及他被她拒绝之后颓然转身的黯然背影……　　好多片段仿佛都还历历在目，可眼下，她与他好像又即将变成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方瑶垂眸，想着缘分真的是世界上最道不清说不明的东西了。　　秦易程似乎是注意到了她情绪上的转变，原本握着方向盘的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拉到自己大腿上一下一下的揉捏着。　　方瑶觉得这样的动作有些怪异，只能试着挣脱：“你别，你好好开车。”　　秦易程没让她从自己手里挣开，淡淡地说：“方瑶，你在害怕。”　　方瑶不想让他误会，也更不想让他在开车的时候分心，任由自己的手被他牢牢地握着，对他浅浅地笑着：“我没有害怕，只是忽然觉得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事。易程，你说要是我爸不允许我和你在一起怎么办啊？”　　秦易程一愣，也笑着说：“傻丫头，这不该是我应该关心和紧张的事情吗，我这还没见到未来泰山的面呢，你倒是先替我紧张起来了。”　　方瑶故意忽略了他对自家老爸的称呼，嘟囔着说：“哼，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想。”　　秦易程因为在开车，所以没有什么大动作，依旧是目视着前方，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着，说：“你都站在我这边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方瑶抽回手，说“谁站在你这边了！”　　秦易程转移了话题，道：“等一下如果你爸用鞭子抽我，你记得站远点。”　　方瑶快被他气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爸才没有那么暴力呢。”　　……　　方瑶休学的那一年，是方父这一生最不愿意回忆的时光。　　那一年，自己心爱的妻子出了车祸，虽说没有落下什么大毛病，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又是上了年纪的人，难免恢复起来要比一般人难一些。他向单位里申请了调休和年假，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一个多月，本来想着自己在家里照顾方母。　　但是那天方瑶却从学校跑回来，红着眼睛站在他们面前说自己可以照顾妈妈，让他放心回去上班。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一家人，彼此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观察出来，更不必说方瑶那天红红的双眼和哀默的神情了，夫妻二人一看就知道事情不一般，问了很久，这个丫头也是说没事，就是失恋了。　　方父虽说疼女儿，但是哪里能允许自己的女儿仅仅因为失恋就休学呢，所以听到方瑶这么说自是不同意的，但是耐不过方瑶整日整夜的眼泪，也对卧床的妻子的不放心，终究是任她休了一年学。　　所以，对于当初那个让他的宝贝女儿哭着跑回家，甚至短短几年性情大变的男人，方父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如果说除夕那天对这个彬彬有礼的男孩子还有些许好印象的话，那么在之后知道秦易程就是那个人时，方父再次面对他时，就再也摆不出笑脸来了。　　方瑶想最近有句话似乎很流行，叫什么来着？　　哦，“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此刻，方家饭桌上的气氛怕是比这句话所表达的还要尴尬。　　方父自从秦易程进了门之后就冷了脸，就连平时爱不释手的字画被秦易程双手送到他面前时，也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方母虽然知道人家第一次正式上门，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但是想到那一年方瑶的状态，她当下又不想花太多的热情了。　　秦易程在来拜见方瑶的家人之前就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哪怕是他们要打要骂他都应了，甚至是想好了对策，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方家父母的对策居然是不言不语。　　这世上还有比什么都不说要可怕的呢。　　秦易程承认，他紧张了。　　这一仗，似乎不太好打。　　方瑶有点受不了当下这么沉闷的气氛，都说“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咳……方父如果知道自家女儿用着两个句子还形容自己，真的是要气死了。　　“爸，您吃一块这个烤鸭，我们昨天刚买的。”方瑶手指灵活的用春卷皮子包了一块儿鸭肉，笑眯眯地递到方父面前的碗里。　　谁知方父不仅没吃，反而问了一句：“你们？”　　“呃……”方瑶的舌头开始打结。　　秦易程见状，放下筷子，直视着方父的眼睛，语气诚恳：“伯父，昨天方瑶说要给家里带点东西，我陪她去的。”　　方父当没听见，清了清嗓子，咬了一口鸭肉，没说话。　　方瑶心里憋着笑，觉得自家老爸有些时候真的就是年纪越大越幼稚，一副我不高兴你别哄我你哄我也没用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了，还是扛着不愿意承认。　　她爸爸哪里都好，就是脾气一旦起来了，别说是她了，就连她妈妈都不一定劝得动。所以此情此景，方瑶虽说心中有了数，但也不太敢自作主张，只能在桌子下面轻轻地捏一捏秦易程的手。　　秦易程感受到她的安抚，紧绷的心情也略有放松，只是眼神还没来得及看向她，就听到未来的泰山沉着嗓子发了话：“光光，吃饭的时候好好说话。”　　被抓包的光光同学此刻立马低了头，心里默念她家老爸今天真的不好惹。　　“你小子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跟我到书房来一下。”　　秦易程知道，或许成败就在接下来的谈话里了，所以一丝也不敢怠慢，立马放了碗筷，说道：“伯父，我吃饱了。”　　秦易程跟着方父来到书房，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要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　　方父踱步到书桌后，慢慢悠悠地坐下，带上老花镜，拿起一旁的报纸自顾自的看起来，整个过程再没有看秦易程一眼，也没有和秦易程说过话。　　秦易程觉得这样的境况比年幼时闯祸被自家老爸追着满院子跑还要可怕些，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时间书房里只有纸张翻动的“唰唰”声。　　“咚咚咚……”身后传来有序的敲门声，接着秦易程就听到了方瑶的声音响起，也适当的减缓了他的紧张。　　“咦？你们怎么这么安静，什么话都没有说吗？”方瑶端着一盘子水果进来，从秦易程身边走过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仿佛在告诉他不要担心不要害怕。　　秦易程堪堪忍住了想要伸手揉揉她头发的冲动。　　“妈妈担心你们聊天会口渴，让我切了点水果端进来。”　　方父看着自己笑眯眯的女儿，心中最后还是暗自叹了口气。　　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心里想什么，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诶……女儿终究是长大了。　　方瑶虽然知道自己爸爸不会太为难秦易程，所以也没怎么逗留，放下水果就出去了。　　方父这是也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开口道：“在你来这里之前，带瑶瑶去见过你的父母了吗？”　　秦易程不敢怠慢，忙回答道：“已经见过了。”　　“哦，是吗？那你怎么向他们介绍瑶瑶的，而他们又是怎么说的？”　　秦易程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伯父，我带方瑶回去，就是抱着和她一直在一起，和她结婚的想法的。但是因为我的问题，五年前给方瑶留下了不好的，不对……应该是很糟糕的经历和回忆，所以这次带她回去我也无比慎重。家母性子比较直接，很多事情的出发点会先入为主的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发表意见，所以以免重蹈覆辙，我没有直接和家父家母说要结婚的话，而是说方瑶是我的女朋友，是我想一直走下去的人。”　　“你觉得你这么说，你那个母亲就会同意你们在一起？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母亲的话可是说的万分绝对啊。”方父的声音渐渐凌厉起来。　　……　　“妈，你说爸和他在说什么啊？”　　两个男人在书房谈话，方瑶收拾完餐厅，就跟着方母坐在房间里看下午轻松档的狗血电视剧。　　方母把手里的瓜子壳扔进脚边的垃圾桶，指着电视里的演员说：“瑶瑶你看，这个人长得帅不帅？”　　方瑶看了电视里的人一眼，是最近突然爆红网络的一个新人男演员，网络上人气很高，但是方瑶觉得此人挑剧本的眼神和人气似乎是成反比的，不然也不会放着那么好的资源不去利用，而选择出演这样一部狗血无比的伦理剧了。　　“嗯……还行吧，好多女孩子喜欢他，还整天‘老公’、‘男朋友’的喊着呢。”　　方母的眼睛还是一直注视着电视：“是啊，那那些喜欢他的女孩子都能和他在一起吗？”　　方瑶一愣，似乎是听出了方母的画外音：“妈……您是想和我说我和秦易程的事情还是不现实的是吗？”　　方母怜爱得看着自己这个从小到大就很独立的女儿，温柔道：“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反而妈妈想说的是，人的一生说起来很长，但是一晃眼也就这么过去了，所以遇到喜欢的人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你和小秦那孩子兜兜转转这么些年，最后你还是带着他来见我和你爸爸，我们是你的父母，是你二十多年里最最亲近的人，所以你的想法我们都是知道的。所以现在事情的关键不在我和你爸爸，而在于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