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都坐下吧。”老夫人淡淡点头,也在石桌旁坐下:“阿春,为何你脸色如此不好?可是病了?”如今能令她关心的也只有眼前这个儿子了。  “孩儿一切都好,母亲无需担心。”  “我听闻昨日文娴公主来了,可有为难你们?”老夫人这话一出,两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立即变了脸色。  还是娄寽春先恢复了镇定,他温和笑道:“母亲的消息真是灵通,昨日公主是前来祝贺的,因婚期当天没能赶来,昨日是特地来祝福我们的。”  “祝福?”老夫人脸色突然冷了下来:“祝福能把你伤成这般模样!我还没老糊涂,别以为我天天待在那个小院子里就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你觉得你们的那些小心思能瞒的住我?”  “母亲……”娄寽春张口想要辩解,却又不知该如何辩解。  “你不用解释了,临侒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可怜你哥哥已经不在了,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让我怎么活!公主向来是个不知轻重的人,你怎的就不知躲一躲呢?”老夫人说到这泪染眼眶长叹一声,声音哽咽。  “喻临侒!!!”娄寽春在心里咬牙切齿恨不得掐死那个多嘴的家伙,但面上却表现的很是平静。  “劳母亲担心,我如今已经无碍了,公主她也是一时气急,并没有恶意,只要让她消气,就不会再来闹了。”娄寽春说着牵起祁秋的手:“我这只是小伤,由秋儿悉心照顾,相信很快便会好起来的。”  而祁秋只是默默的低着头,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她似乎有些明白这其中的隐晦了,他好像并不希望让母亲过多的担心,不像自己受点小委屈恨不得全家人都知道都来关心,这大概就是男子与女子的区别吧!  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老夫人很是欣慰:“还好你娶的不是公主,以她的脾气,家里准是天天不得安宁,还是秋儿好,温柔贤惠,又懂得照顾你。”  “母亲说的是。”  “谢母亲夸奖。”  “看你脸色如此之差,定是伤的不轻,赶紧回屋躺着去,不要再吹了风!”老夫人由仆人搀着站起来温和笑道:“秋儿,就劳烦你好好照顾他了。”说罢,在仆人的搀扶下往回走。天知道,她心里又多害怕多心疼。  “我会的,母亲。”眼看着娄老夫人走的都看不见人影了,祁秋才挣扎着抽回自己的手:“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动手动脚这个毛病?能不能有个将军的样子?”  “我这不是做给母亲看的嘛!”娄寽春有些不自在的垂下手,纵使他性子再老成,被这么一说,脸上也不由得泛起了不自然的红。  始终站在一旁的旪海看到自家将军这尴尬的模样,再想想他平时在战场上的威风八面,实在想笑又不敢,只能抿嘴强忍着,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地面不敢抬头,生怕自家将军看见发了火。  ‘吭’娄寽春清了一下嗓子道:“旪海,你想笑就笑出来吧!”  “将军,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旪海忍着笑保持低头的姿势机械的往东蘭苑外走去,只是那肩膀因为忍笑而不住的抖着。  “有什么可笑的?”娄寽春瞪了一眼捂嘴偷笑的祁秋,命令道:“不准笑了,扶我回屋歇息,本将军乏了。”  “是,将军。”祁秋憋着笑。双手搀扶着他往回走。  祁家,喻临侒坐在妹妹对面,张了三次口才终于把娄寽春受伤的事说了出来,他从来都是这样,心里憋不住一点事,不说出来全身都不舒服。  “看公主平时很是护着表哥的模样,没想到却做出这种事来!亏得表哥平时对她那么好。”婉儿不自觉的握紧了手,语气却柔和的问道:“他伤的可重?”  而祁涟陪在妻子身旁,并未开口,只是眉心处皱出一抹忧愁,他越来越不喜这位娄家少将军了,那边和公主纠缠不清,这边还来娶秋儿,这让祁家何堪?让秋儿何堪?  “放心,他死不了,倒是你,要多注意身子,看样子我该快做舅父了吧?”  “嗯。”提到此事,婉儿满脸幸福,羞涩的看向坐在旁边的祁涟。  只要是喻临侒知道的事,就没有不传出去的道理,连着几天家里天天有人来,扰的娄寽春也无暇安心养伤。除了祁涟,其他人都是官场上的,他们虽然知道他受了伤,却不知因何受伤,看来喻家那厮嘴上还是有些遮拦的。  祁涟得知此事后的第二日便来了,代表祁家人,虽然他很不愿来,但面子还是要顾的。婉儿因孩子不日便要降生,身子不方便,只能由他和轲风一起前往娄家探望。  其实,祁涟跟娄寽春并不算熟悉,两人也无话可说,所以他也只是待了一个时辰便起身告辞了。  祁秋再次见到轲风时,觉得他比以前更沉默了,眼神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跟在祁涟身后默默不语,从踏进门到离开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虽然他以前话就很少,可也不似今天这般。  她不知轲风这是怎么了!在送他们离开时,她偷偷的问了兄长,而祁涟只是眼神躲闪的含糊应了一句,并没有解释清楚。回到东蘭苑后,她忙着照顾娄寽春,就把这事给忘了。  为了感谢娄寽春的救命之恩,祁秋天天蹲在药炉旁边煎药,坚持了不到三日功夫便开始偷懒了,为此还被嘲笑没毅力。  她确实没有煎药的天赋,每次不是打翻了药就是熬干了水。  后来,娄寽春抬眼看着满屋子的烟雾终于忍不住了,他不明白她煎药为何非要在门口,她不会生火,每次都是这样,药还没煎好,就已经把他呛的半死。  “祁秋!”他捂着鼻子连名带姓的大声喊着门外的人。  “哎!”祁秋闻声立马奔进屋:“来了,来了,将军有何吩咐?”  看着眼前满脸灰土的人,娄寽春嘴角抽了抽,叹气道:“你还是别瞎忙活了,会有仆人把药准备好的,你这样天天在门口折腾,我就算不死也会被你生火整出的这些烟雾呛死的。”  “真的不用我煎药了?”祁秋强忍着想要上扬的嘴角。  “嗯,不用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娄寽春用手扇了扇依旧弥漫在屋里的烟雾。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不能说我没有报恩,是你不要的。”祁秋说着又跑出去端来水全泼到了刚燃起的火苗上,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不是她没良心,实在是生火煎药这件事真的很难。  此刻,娄寽春终于明白她为何非要在门口煎药了,看来就等着自己这句话呢!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他没少拿这件事笑话她。  在探望者孜孜不倦的往来下,娄寽春的伤口最终还是感染了,高烧了两天才清醒过来,吓得祁秋守在床塌前一直哭,眼泪差点流干。  娄茗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把前来的众人都拒之门外,为儿子守一处平静,为此还得罪人不少人。不过,那些人心里虽然生气,但嘴上还是好话连连,直夸他疼爱儿子。  探望者中或许有真心或许有假意,每个人都有所图,官场上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如此殷勤的往娄家跑,也只是因为娄寽春声望高。如果,他只是一个依靠长辈的纨绔子弟,也就没人会把他放在眼里了。其实,人呐!还不都是这样,只愿意攀附强者。  从前,他受伤都是在军营养好了才回家,并不知原来鲁郡的官场是如此风气,还真是孤陋寡闻了。看来以后说话做事都得小心,不然哪天得罪了人被人陷害了都不知道。  半个多月后,娄寽春得以康复,虽然疤还在,但人已经恢复如初了。  这日,正当晌午,娄寽春坐在树荫下研究兵法,祁秋趴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捣乱,扰的他头疼不已。  “别闹了!”娄寽春终于在祁秋第十次拿树枝打在石桌上时开了口。  祁秋憋屈的看了他一眼,嘟囔道:“可是真的很无聊,这府里我都待腻了,好想出去,你看你这伤好的差不多了,不如……”  突然院外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叔父。”  两人闻言抬起头,祁秋脸上充满疑惑,娄寽春脸上充满笑意:“畅儿!”  娄寽春刚站起身,娄畅便扑到了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磨蹭了半天,才扭捏的说了一句:“叔父,畅儿想您了,您呢?”  看着侄儿那期盼的眼神,娄寽春扬起笑容:“嗯,想。”  “你这孩子,还不快下来,你叔父还有伤在身。”院外走进来一位看起来有二十七八的女子,正是娄畅的母亲,娄寽卿的妻子枝鱼。  “母亲!”娄畅不甘的从娄寽春身上滑下来,乖乖的走到枝鱼身边。  “我的伤早好了,畅儿,来叔父这里。”娄寽春坐下,招呼他们母子两人也坐。  娄畅得到母亲的同意,欢快的凑到娄寽春的怀里,不时偷偷打量祁秋。  娄寽春摸摸他的头,笑道:“这是你叔母,叫叔母。”  “叔母。”娄畅怯生生的喊了一声,羞红了小脸。  祁秋尴尬的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的笑了两声,随即对枝鱼点点头:“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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