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雪生说，要不你再等等吧，至少，不必急着今天就要跟我走。　　李离急道：雪生，你到底在怕什么？　　雪生黯然地说：我不是怕，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爸妈为你难过……　　雪生的眼里闪烁着忧虑……　　李离跌坐在床上、捧着额头说：“难道你就不怕看到我难过吗？雪生……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如果再叫我跟你分开一次，我恐怕就要去死了……”　　雪生听了这话，忙坐到李离的身边，一把拥住她的肩膀说：“不可以！请你别说这样的话吧！我可受不了这个……”　　李离流着眼泪、默默地把头靠进了雪生的怀里，就在这时，她听到雪生的心跳声噗嗵噗嗵地、跳得异常激烈，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雪生被她的笑给唬得愣住了，一时间，他低下头、显得有些莫名地瞧着她。　　李离捂着嘴、半晌后才笑话般地对他说：“你还真的被我吓到了？”　　“你说呢！”雪生没好气地说，然后吐出一口气，拿手掌轻压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现在年纪大了、可经不起吓了……”　　李离挑了下眉毛，忽然又有些哀伤地说：“可我要是不吓吓你，又怎么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呢？”　　雪生叹了口气，抓着李离的后颈，在她额头上不住地亲吻着，接着两个人就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不知何时，两位老人又相携着来到李离的房间门口，当他们看到这两个年轻人难分难舍地抱在一起的画面时，立刻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摇了摇头、并在心里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李离和雪生一起站在玄关处向父母道别。　　“爸，妈，我走了，你俩要保重身体，到了那边，我会每天给你们打电话、向你们报平安的。”　　李离妈妈含泪点头，然后张开怀抱，紧紧地拥抱了李离。　　“照顾好自己，当然还有雪生，我会每天为你们祈祷祝福的。”　　“谢谢妈。”　　放开妈妈的怀抱，李离又望向爸爸。　　“爸，以后少抽些烟，早锻炼什么的，也尽量带着老妈一起去，这样可以让她少打两圈——”　　李离爸爸哼了一声道：“那得看她愿不愿意，她要是能离开麻将桌子，让我天天陪她爬喜玛拉雅山都行啊！”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我牌瘾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李离妈妈一脸不高兴道。　　大家都笑了。　　笑完，李离妈妈又对雪生说：“雪生，保重，记得工作不要太忙了，能用得上小离的地方，尽管差遣她……”　　雪生用力摇头道：“用不着的，再说我也舍不得呀……”　　李离爸爸在一旁用力哼道：“你要是敢让小离瘦掉一两肉！回来我就要你好看！”　　“你干什么呀老头子！”妈妈忙在一旁拉住老伴儿。　　雪生一脸赔笑地说：“放心吧，我一定会把李离好好养胖后再带回来给你们的！”　　之后，大家又依依惜别了一番，然后雪生推开门，和李离一起走了出去。　　李离爸妈一直目送着他们，两位老人的手，紧紧地、并颤抖地牵在了一起。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到达目的地。　　当李离一踏出舱门，接触到异国的天空与空气，目视着这个虽然自己曾经来过、但眼下却是因为雪生、因为这里是雪生真正生活过、成长和工作过的地方，而让她心情复杂。　　雪生倒挺愉快的样子，尽管长途飞行让他非常疲惫，他的腿也一度肿胀得厉害，但他此刻仍一脸开心地问李离：感觉如何？　　李离说：有点怕。　　怕什么？雪生笑道：怕有大野狼跑出来吃掉你不成？　　李离缩缩脖子说：怕走丢。你不知道，我一紧张就会结巴，一结巴呢，我的英文就会忘光光，到时我真找不着你了可怎么办呀？　　雪生大笑：那就找不着吧，刚好我正觉得有些累赘呢！　　李离嗷呜一声大叫：不要啊！我可不想第一天到这里就变成流落异国的孤魂野鬼！　　雪生被逗得再次大笑，他紧紧搂住李离的肩，一边像雨点般把吻落在她的头顶上。　　他叹息般地说：“我的小可爱，你这样搞得我很想把你变成小人儿、塞在口袋里随时带着走哇！”　　李离笑道：“你可不止一次说过这种话啦！难道，我的怀疑没有错？你其实大男子主义得不得了？”　　“后悔了吗？”　　“后悔极了！简直连肠子都快悔青啦！咦？难道是因为这样，肚子才出奇地饿吗？”　　雪生又一次被李离天真浪漫的表情给惹笑了。　　他捏了捏李离的鼻子说：“知道啦，这就带你吃饭去！你这头小猪，要是没喂饱的话，我可是会被你爸爸大卸八块的！”　　“你知道怕啦？”李离笑道。　　“怕死啦！”雪生也笑道。　　两人笑闹着相拥而去。　　　　有车来接雪生，雪生让司机先领他们吃饭去。　　车开到餐厅后，李离先是迎面看见一扇黑色的金属门，门两边是形状精美的黑色铁花栏杆，栏杆下摆着两排高大的绿植。雪生揽着她的腰，带她沿着拱形的屋檐走进门去，随着一声清脆的铃铛声，他们站在了餐厅宽阔的大堂，这里到处是大片的绿色和白色，刷成淡绿色的墙面，上面悬挂着颜色较深的绿植，座椅和长排的软沙发都是米白色的，上面搭配着草绿色的毛线靠垫。圆形的桌椅都是木质的，且没有刷油漆，为的是保持一种质朴的纯天然的味道。伴随着餐厅服务员的脚步声、桌上客人们摆弄的碗盘刀叉声，空气中还飘着咖啡香、奶香、酒香以及幽暗不明的花香。　　一名身穿黑白制服的脸上蓄着络腮胡的男服务生向他们迎面走来，他微笑起来的样子，使他原本因满脸胡子而显得有些老气和凶悍的脸顿时生动活泼了许多，他似乎认出雪生，在简短的招呼后，马上领他们入座。　　他们穿过大厅，走过一条小路，迎面随即看到一片开阔之地，这里应属餐厅后院之类的地方，呈半开放式，非常幽静。墙面依旧是淡淡的薄荷绿色，地上则铺着黑白相间的瓷砖，不过在座椅那边，地上却钉着木板条，这样显得跟周围同种质地的长椅更相配。这里摆放的绿植比大堂里的更多、更密集、种类也更丰富了，阳光从透明的玻璃天窗上倾泻下来，使此地俨然成了一个小型的植物园。　　服务生请他们入座，并为他们奉上菜单。　　李离拿着菜单，却不看，而是掩在面上，她在菜单后面左顾右盼——尽管她知道她这么做有些露怯，但是管它呢，反正有雪生在！　　她把一切都交给雪生，那是自然而然的，这里是他的地盘，况且，即使不是这个原因，雪生他这个人、也照样具备无论到了哪里、无论在多么陌生的、甚至是可怕的地方也一样能从容应付、潇洒应对的实力。　　当雪生开口用英文与服务生交流时，李离立即被他那清脆爽朗的口音给迷住了，仿佛这一刻从他口中流泄的并非是普通的语言，而是优美的音律，再加上他身姿挺拔、举止优雅、更有着一张完美如鲜花般的脸蛋，顿时让李离有种她正身处剧院聆听一场优质的音乐会一样，真是一种双重享受啊……　　这时，雪生忽然挑起眼角来看了看李离，仿佛一眼就识穿了她脸上的花痴，雪生勾起嘴角、浅浅地一笑，但仅仅只这么暧昧的一笑，就已叫李离血气上涌，而且她也注意到站在雪生身边的那个男服务生似乎也像着了迷似的、不停地拿眼瞄着雪生……　　真是个妖孽啊，李离忽然就在心里颤颤地来了这么一句……　　　　一开始吃饭，雪生的手机又响个不停了，听到他不停地在讲工作上的事，还时不时有些动怒的样子，李离就很是忧虑。　　实际上以前她并非是这样的人，甚至连她自己，曾经也是个工作狂，但不知为何，一遇到雪生，她对待工作这件事的态度就完全地变了——　　她总是不忍心看到雪生太忙碌，每次看到他为工作的事操心烦躁的样子，她就觉得电话里的那些人是在虐待雪生。　　可能她潜意识里就觉得雪生是一个不怎么适合有工作的人吧？当然，她不是在质疑雪生的能力，而是她觉得、这些工作虽然是雪生能做得很好的事却又不是他真正喜欢去做的事。　　这时，她终于看到雪生把手机放下了，她正想劝雪生赶紧吃东西，因为在飞机上，他就因为胃不舒服而一点东西都没吃，但这时，从他们身后走来了一位金发女郎。　　“嗨！Sam！”　　她热情似火地朝雪生冲过来并从背后紧紧地搂住了他，她歪着脑袋不住地亲吻着雪生侧面的额头，她眉飞色舞的、叽哩哇啦地对着雪生一通乱叫，说的什么，李离一个字也没听懂，但样子看出来了，她跟雪生很熟。　　雪生看样子也挺高兴、甚至是有些激动的样子，他一边起身紧紧地拥抱了对方一下，一边就用同样的李离完全听不懂的外语跟这人热烈地交谈了起来。　　李离忽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于是她拿起桌上的水杯，一口气猛灌了下去。　　到了这时，她才真正地有所惊慌了起来——　　她完全没预料到这个——像眼前这种场景，雪生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而且是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种……　　忽然间，她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荒缪了起来……　　这时，她听到雪生在唤她的名字，于是她呆呆地站起身，听雪生为她和那个金发女郎做介绍，但李离还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恍惚地看到那女人亲切地向她伸出手来、然后又热情似火地跑过来跟她拥抱。　　等金发女郎一走，李离也瞬间跌坐回椅子里。　　雪生默默地看了一眼李离，忍住笑，指着李离面前的盘子说：“怎么不吃呢？之前不是说饿坏了吗？”　　李离咬着唇、不理他。　　雪生却假装没看到似的、也开始切起他自己盘子里的肉块，一边切一边说：“赶紧吃吧，吃完我送你回酒店。”　　“酒店？”李离大惊，“你不带我回家吗？”　　雪生抬起头，一脸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