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毕方

“去找毕方吧。”　　和泽帝君告诉若少绾，在前方百里处有一方瀛守岛，毕方就在那里，红冠华羽，是这世间唯一一只上古凤尾毕方。　　毕方脾气不好，很喜欢捉弄人，尤其喜欢看别人找不到它着急的样子，它虽然很调皮，却很重情义，是他唯一的家人，以后，也会是她的家人。　　她高兴的点点头。家人，这个陌生的词却能让心头一暖。　　终于，一步三回头地，她离开了渊极谷底，“洛罚，你就在此地等我，我去带毕方过来，然后我们就回家。”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和泽帝君感到十分窒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时间生命的流逝，这种感觉在舍利子链远离时更甚。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不杀了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将她周身的黑气隐藏起来，更致命的是她身上散发出的莫名却强烈的熟悉感。　　几万年来，这是他唯一做过的出格的事，可是心中却没有一丝的悔意。　　　　渊极谷底原本是黯淡无光的，却从边缘的密林深处射出一缕佛光，渐渐充斥了整个谷底，顺着佛光走进密林，隐约可以看见和泽帝君盘膝而坐，无形中还有一朵并蒂莲孕育而生。　　帝君知道，他祭化的时辰已到。　　佛性是自心而生的，万年以来，没有过不舍、没有过执念。而此刻，帝君的心中竟生出一缕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想法，难以挥去。　　少绾，等我！　　　　“毕方，毕方。”　　若少绾跑遍了整个瀛守岛都没有找到那只红冠华羽的凤尾毕方，明知对方躲着看自己这蠢蠢的样子，偏拿它没辙，索性豁出面子，站在那崖边处高声呼唤道。　　正此时，不远处的渊极谷岛照射出强烈的佛光，紫气也往谷中汇集，福泽之气笼罩了整个东荒海。　　不知是被那极光所刺，还是被心中流过的怅然刺痛，若少绾的眼眶中溢满了不知名的泪水，嘴边也小声的呼唤着，“洛罚，洛罚……”　　“咕！”一声悲戚的长啸自身后响起，若少绾转过身去，泪水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她望着眼前的神鸟，哽咽不断，“毕方，洛罚让我来找你，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如今，再也感应不到他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感应到洛罚，她只知道，现在那条无形的线断了，似乎再也连不上了。　　她踉跄的向前，抱住了没有拒绝的毕方，想隔绝心中那种无措的落寞。　　毕方眼中的泪水终究是没有落下，扫了一眼她手腕上的舍利子链，将她衔到背上，抖了抖巨大的羽翅，确认她不会掉下后向渊极谷底飞去。　　　　渊极谷里寂静无人，毫无生气。　　这是毕方的第一感觉，放下背上的女子，开始仔细地搜索着四周，希望可以看见那个温柔沉静的男子。　　因为从小疾病缠身，父母亲就封住了毕方的神识，安置于无极山中修养，沉睡万年。而当毕方再次醒来时，凤尾毕方早因为天灾而灭族了，许多人也忘记了凤尾毕方的样子。千辛万苦的找到了后世毕方鸟的生活居所时，竟被无情的拒绝门外，因为它们根本不相信还有凤尾毕方的存在。　　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所有的毕方鸟都在嘲笑着自己的不同和怪异，路过的帝君却朝它温柔一笑，还问它的名字，可是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太小，根本记不得名字，于是帝君说：“那你就叫毕方吧，作为这世间最后一只凤尾毕方，你是唯一有资格叫这个名字的毕方鸟了。”　　温柔却有力的声音不仅化解了毕方的尴尬，还改变了它以后的生活。其他毕方鸟们原本是打算将毕方供奉起来的，却遭到了毕方拒绝，因为它决心跟随帝君，游历这世间河山。而这一相伴，就是两万年。　　就在毕方晃神间，若少绾向前方的密林飞奔而去，准确地找到了他们待过的山崖壁。　　没有人……　　她僵硬地走近那崖壁，在一株鸢草前跪下，不住的哭泣，“洛罚，我不要毕方了，不要毕方了，你出来好不好？我再也不要去找毕方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毕方慢慢的靠近她，听着她那些孩子气的话，无奈的摇了摇头，俱是心疼。于是便化作人形，用手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莫再哭了，帝君已经祭化了。”虽不知她是谁，可是她眼中的悲伤是假装不来的，而且她手腕上的舍利子链可以证明，帝君待她是与众不同的。　　“我不知道帝君是谁，我也不管他有没有祭化，我只要洛罚回来。”若少绾不断地念叨着，从鸢草中拿出了一颗琥珀珠，放在手心不断擦拭。　　舍利，是帝君祭化出的舍利。　　毕方单膝跪地，想接过那颗舍利好好供奉起来，然而却遭到了若少绾的拒绝。　　若少绾并不打算给他，拿一双红肿的眼睛瞪着毕方，生怕他将舍利抢了去，“不，不能给你，这是洛罚的，不给你。”　　听着她因哽咽而断断续续的声音，毕方感到十分无奈，解释道：“我知道那是帝君的……”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不是帝君的，是洛罚的。”她不满的抗议道。　　“是了，我知道是洛罚的，你让我帮你把这舍利系到那天蚕瓷线上可好，那样就不会弄丢了。”耐着性子与她交流，他终于悟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蛮不讲理的人。　　若少绾依旧瞪眼看着毕方，却没有再反驳，似乎在考虑整件事情的可行性。　　良久，她才将舍利递给毕方，同时伸出自己系着舍利子链的手腕，示意毕方替她将属于洛罚的那颗舍利系上。　　看着她那明明很赞同自己却又不想承认的样子，毕方不得不说，这小丫头才是真正的别扭好吧。　　　　选了一处可以看见海面落阳的山崖，若少绾和毕方替洛罚敛好了衣冠冢，深深鞠了一躬。因为没有办法刻一座石碑，只得在衣冠冢上洒满鸢草花，也不知来年这里会不会长满鸢草，引得彩蝶飞舞。　　毕方又变回了禽鸟，将若少绾衔到背上，准备离开。　　“毕方，我们去哪里啊？”若少绾痴痴的问道，似乎不想在这荒海之上漫无目的的飞行下去了。　　“我也不知道……”没有帝君，他又怎么清楚前路在何方呢？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仙帝也带着众多仙家赶赴渊极谷岛，却没能找到和泽帝君的舍利，连衣冠都没能带回去一件。　　仙帝放出神识，除了那颗陨石还有一丝黑气，就再也感受不到其他气息了。　　他想，帝君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定是与那彗尾灾星殊死搏斗而同归于尽了，毕竟以帝君的能力，定是能阻止一场浩劫的。这样想着，也就放下了悬着的心，不再追究那场虚无缥缈的三界动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