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朋友

自从上一次见过水源后，她的影子一直在林鹤眼前晃动，去食堂吃饭的路上，或听着听着课，倒开水时袅袅上升的白烟，还是看着午后窗外的夕阳，眼前都会浮现水源的影子。特别是看到身材高挑，长发披肩的女子，都会激动的以为是水源。这样的情愫，只有他最好的朋友小湖知道。　　“文走出院后有没有找你麻烦？”林鹤把他的衬衫甩在肩膀上，问小湖。阳光刺得他微眯着眼睛。　　“他倒是我好久没见了。”小湖欲言又止。　　“就是······就是一个小胖妹，我差点被她暗算了。”小湖嘿嘿傻笑着说。　　“真没出息。”林鹤眯眼一笑。　　“你也跟她纠结过的。”　　林鹤突然想起了那个晚上，小湖感冒生病去了学校附近的小诊所挂点滴。诊所里没有其他人，就是两个女孩，她们坐在最后一排靠墙最里面的位置上。那个胖胖的女孩在挂点滴，另一个稍微高挑瘦削的女孩在旁边陪着。自从见了水源，林鹤基本上对其她女孩子就不正眼看了，要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他大概也不会对那个小胖妹有什么印象。那个胖胖的女孩说要上厕所，另一个女孩就帮她举瓶子，她们要经过小湖和林鹤坐的位置。回来的时候，林鹤站着打电话，小湖就坐旁边的椅子上打着点滴，把经过的路刚好挡住了。那个胖胖的女孩想让林鹤让一下，但是他电话打得太投入，没有反应。小湖让那个小胖妹走另一条路过去。生病本来大家心情就不好，那个小胖妹没有理睬小湖，用另一只手推了一把林鹤，头也不回的朝自己位置走去。事情本可以结束，可是那个小胖妹在位置上，越想越生气，对她的女伴说：“真是好兄弟呀，挡了别人的路，不提醒兄弟让开一点，还让我们走别的路。”说完，狠狠的踢了她前面的长凳。点滴结束了，小湖还有一半没有结束。小胖妹拔下针头，走到小湖身边的时候，生气的把小湖用来靠背的凳子踢移位了，小湖没有发觉，习惯性的往后靠，结果靠空了，整个人差一点摔了狗吃屎。小胖妹含着笑意，狡诘的朝小湖示威，出了一口恶气，心情愉快的出了诊所。林鹤扶起小湖，记得出门时那个女孩回头一笑时狡黠的长相，一颗小虎牙，一张白净的圆脸，笑起来露出两颗酒窝。　　“打听出来叫什么名字了吗？”　　“好像是旅游系的女生，同学都叫她阿蒙。住在301寝室。”　　“小子，你倒是厉害啊！放心，你的仇，我们一起报。”林鹤笑嘻嘻的看着小湖，“我给你想办法拿到那个小胖妹的电话号码。”　　那天，陪阿蒙一起去诊所挂点滴的，另一个女孩就是香薷，正当那两个倒霉男生四处打听阿蒙的电话号码的时候，她正拿着宇轩给她的相片，准备送给她的班主任孔太医，但是跑遍了办公室和教室，也没有人，电话也无人接听。她准备去他的宿舍去敲门。刚走到半路，手机铃声响起来了，是一个陌生来电。　　“您好，我是香薷。”　　“你好，老同学。”对方是个男生，感觉有点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而且，他好像还是故意要搞笑，捏着鼻子在说。　　“请问，你是······”　　“老同学，真是贵人多忘事，把我也忘记了。”他终于恢复正常的声音了。　　“黄一千，老黄牛！”香薷马上听出他的声音，不禁乐了。　　“快出来，我就在你学校门口。”　　“遵命，黄牛。”香薷高兴的挂掉手机，朝门口飞奔。　　黄牛是她的高中好友，两个人都是体育队，又是同桌，关系好的就像哥们一样。他们和另一个叫林家印的男孩子，组成了“桃园三结义”，林家印和黄牛是小学到高中的好友，两个人长得刚刚好相反，一白一黑，一结实，一细瘦，走在一起，极具喜感，每到文艺汇演，两个人都是一唱一和的演双簧，把观众逗得笑得肚子疼，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高三那一年，三个人决定去考北京的艺术学院，他们三个报的是表演专业，其实香薷对表演并不感兴趣。但是，最后，石香薷果然不负众望，不出意料的······被淘汰了。黄牛和林家印都上了，他们合作自编自演的小品把老师们逗得哈哈大笑，林家印本身就是长得硬朗帅气，典型的偶像剧男主的样子，毫无争议印象分就高了，老师们都很喜欢他，黄牛虽然长得不怎么样，而且还属于“三偏人群”——偏瘦，偏黑，偏高。但是黄牛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搞笑细菌，放得又开，他不用任何的台词，只要一出场，下面的人就能笑成一片，“是一个天生的喜剧演员。”这是每一个老师对他的评价。于是，在帅哥美女的考生里，黄牛像一匹其貌不扬的黑马，被破格录取了。香薷心里隐约感觉到黄牛喜欢自己，那是一个早上，她刚刚洗完头，早自修要迟到了，就没来得及吹头发，匆匆忙忙赶到学校，湿淋淋的头发垂在肩上，就冲进了教室，她注意到牛一直在看她，好像第一次发现原来香薷也是一个女孩子！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对香薷表示，就像任何一个男生的初恋，羞于启齿，害怕一旦表白香薷就再也不理他，当然也许还有另一个原因，黄牛知道香薷喜欢的是林家印，无论从哪方面说，林家印比他黄牛都要优秀，脾气也好，虽然黄牛全身都是搞笑细菌，但自知自己脾气暴躁。他只能把这段感情深埋在心里。　　香薷冲出校门，学校的围墙边上，倚靠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超出1米90的身高，全身黝黑，两只脚像细脚圆规一样撑开，帽子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手抱在前胸，一副耍帅的pose。　　香薷慢慢朝他走过去······　　“你怎么会来这里？”　　“为什么不能来这里，想你了，就想过来看看你。”　　“专程来看我的？”　　“嗯！”　　“那我真感动啊，一年不见，人不见长帅，嘴巴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艺术学院怎么不把你熏陶得时尚一些啊。”　　“老同学，千里迢迢来看你，不带你这样损人的。”　　“真的是为了看我？！”香薷一脸的不信。　　“嗯，其它都是附带。”　　“看来还真有其它的事情啊！”香薷歪着头，忽然恍然大悟，“你不会是被哪个剧组选中，在这里附近拍电视吧！”　　“不是拍电视，只是一个小广告。”黄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哇，那你要成为大明星了！恭喜恭喜！”　　“这还差远了，林家印倒是很有希望成为大明星了。”　　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心里感到一沉，一种透不过气的难过压在心间。那是她心心念念的名字。黄牛继续说：“家印已经有女朋友了，他要演出的这部电影，就是他女朋友的爸爸投资拍的，他演男一号。”高中时眼光甚高，看不上所有女生，从不谈恋爱的林家印竟然也谈恋爱了······　　“那真是恭喜他了，爱□□业双丰收！”香薷强装笑脸，故作轻松地说。　　读高中的时候，每当香薷看到林家印跟班里最漂亮的女生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香薷心里总是酸酸的，现在听到黄牛的话，那种久违的酸楚又漫了出来——很多事情会被忘记，情绪最是刻骨铭心。自认为重于泰山的感情，其实是那样的轻微，甚至对现实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你为什么也不找个有钱的女朋友？”香薷几乎不知道在说什么。　　“好几家剧组也找我去试镜了，结果每次都被女主角弹劾。”　　“换做是我，我也要弹劾你。这么高，天天仰着头看你，累不累。”香薷穿的是一双白色的运动平底鞋，她看着黄牛的时候，几乎要仰着头。　　学校围墙内的香樟树长得枝繁叶茂，伸出墙外，香薷和黄牛一边说话，一边沿着校园的围墙外的树荫走。　　“那不是很好，这样她们就不会得颈椎病了。”　　“哈哈。”香薷被黄牛逗得哈哈大笑，尽管心里难过的不行。　　只是喝了一点饮料，黄牛就回去了。坐公交车上，黄牛透过窗户，面无表情的发呆地看着香薷，那小眼睛里的小眼神，让香薷马上回忆起高中的那个早上，她湿淋淋的头发冲进教室的瞬间，黄牛也是这样的呆呆的看着她。这样的眼神，黄牛有好几次了，在香薷离开北京，离开他们两个的时候，黄牛在车外送别也是这样的发呆的眼神。挥手告别，直到公车开远，她一个人走回学校，香薷耳边一直回响着黄牛的话：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虽然香薷明白，这是迟早的事情，但想到那个一直能够陪在林家印身边的女孩，香薷心里不禁就涌起一阵嫉妒，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孩子，何足幸运啊。香薷早就料想有这一天，但是真的来了，还是让人猝不及防，她的伤心与难过，就像是失恋了一般，虽然她和林家印并不是恋人！　　“我真不知道，除了和他在一起，我还做什么会让自己更有兴致。”香薷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矫情的想着。“这样也好，依然是朋友嘛，生活是往前走的，香薷，你还有更艰巨的任务。”香薷挺直背，大步地往学校走，不去想就不会痛。　　她的心，如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