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洛玉芳每每想起当初的自己，就恨不得拿块砖拍死她，她太愚蠢，也太懦弱，以为会有丈夫撑起自己的一片天，所以她付出了代价，从此大彻大悟。　　当初收到父亲久病未愈的消息，她本想马上去安州侍奉，可是婆婆当时身体不适，对丈夫说想要她侍奉，等这次好了，就真心待她，再也不针对她了。　　丈夫被说动了，回来也求她，请她看在他的面上，这次将婆媳两人心结给解开了，他以后就再也不用为难了，父亲那边，他会派人去照看，顺便带些药材回去。　　当时她想婆婆这病不过需要几天功夫，到时快马加鞭路上少歇几天就行了，也就答应了。　　只是婆婆这病竟绵延了半个月还没好，她实在等不了了，再次去求丈夫，谢世峰为难的请求她，说他早年丧父，如今母亲病了，儿媳不侍奉左右，将来她心里也不好受，又要为难她了，他不想到时母亲再难为她。　　当时听上去情意绵绵的话，如今想来却是一派胡言。只是当初的自己却妥协了。　　等到婆婆足足又拖了一个月，她实在等不下去了，又去求谢世峰了，他这才同意她返家。　　只是等她到家的时候，父亲已经入土为安了，面对这一切，她恨自己软弱无能，连独自出远门的能力都没有。　　母亲虽然埋怨她没有早点回来，但还是担心婆婆将来会为难她，只呆了半个月，她就赶回来了。　　她回京的时候，婆婆已经好了，丈夫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她自己有些自责，因为那几天无论婆婆说什么，她都受着。　　谢母见这次儿子还是被这个女人吃的死死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娘家外甥女给她使了一计，这一计让两人从此形同陌路。　　当洛玉芳无意中得知婆婆是装病的，跑过去大声质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害的她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闻风而来的谢世峰，正好听到洛玉芳诅咒他母亲，说她将来死的时候，也会遭此报应的，一个巴掌就下去了。　　事后谢世峰虽然道歉，但就是认定洛玉芳是污蔑母亲的，在一次次争吵中，裂痕也越来越大，无可弥补。终于谢世峰在母亲的做主下，纳了梁氏为妾，将他们之间，最后的情份也耗尽了。　　洛玉芳见他又重提旧事，早就没有和他交谈的心思了，只好再次对他说道：“夫君，我都跟你说了好多次了，我没有怪你，早就原谅你了，是你不相信我，非要说我没有原谅你，你看，每次我们都是因为这样，最后落个不欢而散。我现在真的不想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转身而去。　　谢世峰从后面抱住她，“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吗？”　　洛玉芳懒得理他拍了拍他缠在她腰间的手，无奈的说道：“我们都老夫老妻多少年了，哪里像年轻的时候啊？再说现在每天摆在我眼前的景清的书读的怎么样了？将来能不能考个功名？景瑟快十二了，这两年要说亲了，女红、管家，接人待物到现在也没个样子，哪里有时间和你风花雪月啊。”说完拉开他的手走了出去。　　谢世峰看着她的背影，无力的靠在门边，当初他打了她之后，后悔不已，事后他也怀疑过母亲到底是不是装病，将大夫找来询问，都说不是装病的，他再三的向她解释，可是每次都像这样，不欢而散。　　~~~　　当初洛父从生病之后，一开始两人都以为不久就能痊愈，但是快半年了，还是没有半点起色，洛母一妇道人家，家中的主心骨倒了，她也慌了神，分别给女儿和孙女送了信，洛父还教训洛母，说他是小毛病，这么贸然送信过来，女儿和孙女可能会担心。只是信已经送出去了，也不好追回来了。还是长英说，就当是虚惊一场好了，至少到时一家团圆也是一件开心的事啊，洛父也就没说话了。　　洛瑕收到信就马上赶了回来，洛父还挺开心的，心里盼着女儿也快点回来，这样母女两人当面将心结解开，一家人都开开心心的。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的病情忽然急转而下，没几天就起不来床了，像是有预感一样，他甚至还对洛母说：老婆子，幸好你写了信给玉芳，不然我都见不着她最后一面。　　洛母擦了擦眼角，对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洛瑕去梅山上找她师傅帮忙了，到时候一定会药到病除的。　　只是鲍师傅看过之后，也摇了摇头，说这是肝部积聚之症，已经无药可医，差不多还能坚持两个月左右，还是尽早准备后事吧。　　当时洛瑕就慌了，就寸步不离的照顾爷爷，洛父醒来之后，看到她们哭红的眼就知道了，还安慰她们，说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不要难过。　　后来洛瑕听鲍师傅说扶桑有一种银鱼能缓解这种病症，这种鱼奇贵，好不容易在安州首富家寻到十条，人家愿意转卖给她，不过需要三千两，那阵子她又到处去借钱，后来终于筹到这笔钱了。　　只是等这批鱼吃完的时候，洛父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每次睁开眼都问玉芳有没有回来了，然后再次陷入昏迷。　　洛瑕去方知府那里打听几次，有没有驿站传来的消息，若是有她娘的消息，她可以去亲自去接，只是每次都无功而返。　　后来天气越来越炎热，洛父越来越痛苦，终于在一夜瓢泼大雨之后，迎来一丝凉爽，洛父难得的清醒过来，精神很好，便叫洛母带他回新木，他想回去了。　　洛母早就听洛父嘀咕想回老宅，便叫长英回去收拾过了，今天见他要求，忍不住问了洛瑕，还没有她娘的消息吗？得到答案后，洛瑕便提议，还是先送爷爷回去吧，若是有消息了，方大人会马上派人通知的，到时候她会亲自来接娘的。　　回到老宅，四个人吃完午饭，洛父便说要交待后事了，没等他开始说，洛瑕就趴在他膝盖上哭了。　　洛父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道：“别哭了，乖，总是要有这一天的。洛瑕，爷爷最高兴的就是当初送你去学艺，现在看你这么优秀能独当一面了，爷爷既心疼又高兴。这两个多月，家中大小事，扛在你身上的事不少，你才十七岁，就要扛起这个家，寻常人家这个年岁的女孩子，大多都已经成亲了，难为你了！”他说完，抹了一把泪。　　“爷爷，不难为，能给您做这些，是我的福气，我还没有谢谢爷爷将我养大成人，你可不要扔下我不管，家里的事，还需要你这个顶梁柱呢，你快好起来，好不好？”　　洛父捧起她的脸，将她的泪都擦掉，“傻姑娘，爷爷也遗憾没能看到你成家，不过爷爷相信，你这么能干，将来找的男人一定不差，你喜欢的，爷爷肯定也喜欢。”　　“老婆子，对不起了，说好要和你白头偕老的，我食言了，就辛苦你了，你要替我好好看着，看着洛瑕成亲，等将来生了孩子，你抱到我坟前给我看看就行了。”　　“老头子，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看着的。”　　“别哭了，过去两个月，你们哭的不少了，老头子我现在不想再看你们哭了。”　　“好~不哭了”洛母抹抹泪。　　“洛瑕，等我走了，你娘要是回来了，你千万不要记恨她，她这么多年，一个人在那里，也不知道多辛苦，再怎么样，她也是你娘，知道了吗？”　　“好，我答应你。”　　“老婆子，前几年我还后悔，当初应该招个女婿上门的，将来我走了，只剩你一个人可怎么办？现在洛瑕这么能干我就放心了。”　　说着拉起洛瑕和洛母的手放在一起，“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了！”　　“爷爷，你放心，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奶奶的，不会让她孤单一个人的，将来我招个女婿上门，一起服侍奶奶终老。”　　“好~这样就好了~”　　洛父向长英招手，“长英，过来~你来我们家快五年了，多亏了有你，瑕儿不在的时候我们才不会孤单，我心里啊，早就把你当成一家人了！ 这些日子谢谢你了！”　　长英呜呜的哭着，“老爷~若是没有你们，我只怕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能得你们的收留，已经是我荣幸了，照顾你们就是我的本分。”　　洛父将她的手和其他两只手叠放在一起，“我们收留了你，你也在身边照顾了我们，这就是缘分。”　　“等我走了，你们要好好照顾彼此，知道了吗？”　　三人都点点头说“知道了！”　　“好了，老婆子，去将我那盒子拿出来！”　　洛母走进屋里，手里抱着一个匣子，洛父打开，从里面拿出几张银票给洛瑕。　　“本来，这些是我给你攒的嫁妆，谁知道你最后买那么贵的鱼，当时你奶奶要拿这些钱出来，我没肯，没想到你还是筹到了钱，让我多撑了一段时间。这些你拿去还了吧，剩下的两千两银子，也够支撑到你顶起这个家了，将来就辛苦你了。　　你以后可要好好保重，家里都要靠你了，那些凶险的事，不能再去了，知道了吗？”　　“好，我知道了~”　　“丝雨啊~这块玉佩是我洛家的祖传之物，当初定亲的时候，我给了你一半，如今这一半就交给你了，等将来洛瑕成亲了，你再给他们小两口吧。”洛母颤抖的接过这一半玉佩。　　“长英，来，这是给你的一个银手镯，就当我送你的礼物吧，这么多年，也没给你像样的东西，来，收着吧，不要推辞了。”　　“剩下的一千两银票，老婆子，你就给玉芳吧，景清和景瑟以后想必也不会缺钱，还有景瑟这丫头我还没见过呢，想必像洛瑕一样，也像她娘，是个小美人，我也给她雕了个小人偶，就按洛瑕小时候的样子来雕了，到时你就帮我转交给她吧。”　　“好，我都知道了~”　　“洛瑕，还记得你半年前告诉爷爷的小秘密吗？后来我托城中的黄师傅给你打了一个礼物，你记得到时候去拿，别忘了。”　　“好~”　　“好了，都交待完了，你们带我去海边看看吧，我想再看看这片故土。”　　回来之后，洛父有些累了便睡了，三人都陪在他身边，在睡梦中安祥的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