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洛瑕回来后，听说洛玉芳要走了，只是平静的问她：“娘，你不是说要过了中秋再走吗？怎么突然这么快就要走了？”　　没等洛玉芳回答，谢世峰便抢先说到，“洛瑕，是这样的，我娘在我出门的时候，病情还在反复，我们也该回去看看了。而且你娘这离家也快三个多月了，你弟弟妹妹在家中挺想她的，现在家中没有长辈管束，还是早些回去，这边的事已经了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洛瑕听了，握紧了手掌，问洛玉芳：“难道这里就不是你的家吗？这里有你的母亲，也有你的女儿，你才离开京城三个多月就匆匆忙忙的往回赶，那你之前的七年，就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也会想你吗？还是在你心中，只有京城那个家是你家，这里不是？”　　“洛瑕这里当然是你娘的家，只是你娘已经嫁入谢家，就是我谢家妇了，这娘家只能小住，不能长住的。“谢世峰替妻子辩解道，只是似乎只让洛瑕生气了。　　洛玉芳有些愧疚，只好对她说：“对不起，瑕儿，等你再长大一些，你来京城找娘好不好？”　　洛瑕抬起头，将泪意逼回，然后对她说道：“好，你回去吧，这辈子我是不会再去京城的，既然你认为这个家才值得你七八年回来一次，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后好自为之吧，带上你们的东西，走吧~”　　洛玉芳没料到女儿的反应这么强烈，当即就对谢世峰说，请他先回去，自己按照原计划中秋节过后再返回。　　岂料谢世峰又说，自己此次前来奔丧是请伯父出面找上峰告假的，这一来一回都要四个月了，回去之后要马上复职的。　　若她中秋之后回去，这中间母亲身体不便，可两个孩子没有长辈教导，难保没有什么事要她拿主意的。　　洛玉芳心里也在撕扯，一边是多年未见的母亲和女儿，一边是丈夫和另外两位孩子，她再次陷入了两难之地。　　后来还是洛母找洛瑕跟她好说歹说，才终于松了口，到洛玉芳走的那天，洛瑕面无表情的目送她们离开。　　只是在她心里，那个前不久才温暖她的人，已经彻底消失了，从此她不会对她再抱有任何期望了。　　洛玉芳走后没两天，洛母这大半年积累下来的疲劳终于爆发了，一下子病来如山倒，洛瑕见这小村落请大夫实在是不方便，又搬回城里的那套小院里，半步不离的照顾奶奶，只是病去如抽丝，直到中秋节前夕才痊愈，当天晚上，主仆三人在月下谈心赏月。　　洛老太太看着孙女还稚嫩的脸庞，眼泪一时没忍住，落了下来，洛瑕忙问她怎么回事，老太太拿出帕子擦干了泪回答她。　　“没事，就是心疼你，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这两个月，我总想，当初是不是应该跟你娘一起去京城，这样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奶奶，没事，我不累，只要你赶快好起来就行了，这样我才能安心的挣钱养家。”　　“你才多大啊，就要挣钱养家了啊？你爷爷留的钱，已经够我们用的了，咱们省着点用就行了。”　　长英刚想说什么，就被洛瑕就眼神制止了，“我知道，只是觉得钱多点才安心，你看人一生病，到处都得用钱。　　鲍师傅说了，等过一个月带我去西域给一个老友治病，顺便再去见识一些胡医，这样等我将来出师了，也算见多识广，还能为家里多挣点银钱。”　　“好，不过我看你学医学了七八年了，我这点小毛病你还看不好，我可真担心你啊？”　　“奶奶，您就别担心我了，我习的是跌打损伤的医术，鲍师傅说我天赋不够，只需精于这一科就好了。”　　“好，奶奶等你出师，到时候我就可以贻养天年了。”　　“只是，奶奶，我这一去，得要大半年，今年我就不能陪您过年了。”说完头倚在奶奶的肩上。　　“没事，你放心的去吧，我身边还有长英呢，而且你娘也托方大人照顾我们了，不会有什么事的，放心吧！”　　“我知道，只是我就是有点担心你。”　　“奶奶又何尝不担心你啊？你和鲍师傅两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这一路上会不会遇上些什么事儿？”　　“奶奶，您放心，这次我们是跟一个大的商队一起去的，他们每年都要往返西域两次的，已经走了好多年了，我每隔十天给你寄封信回来，你让长英好好喂这几只鸽子，到时候回来，我给你带西域的葡萄酒和琉璃灯，你说好不好？”　　“好，其他的都不重要，只要你平安回来就行了，知道了吗？还有我听说那边冬天很冷，你可要多带点厚衣服过去”　　“嗯，不过奶奶，你现在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向鲍师傅问过了，他说有个拳法很适合寻常人练。明天开始，我就教你们吧，争取在我走之前，教会你们，长英你可要替我监督奶奶，不然回来我可饶不了你。”　　“好，小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老夫人的。”　　等老太太去休息之后，洛瑕将长英叫到一边，再三的叮嘱她，叫她不要将银钱的事告诉老太太。　　“可是小姐，老夫人这一病花了几百两银子，剩下的钱，如果现在按你要求的每天给老夫人吃的这些补品，我怎么绕过老夫人拿出这些钱啊？而且如果跟老夫人要钱，她肯定会察觉出来的怎么办？”　　“没事，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那笔钱肯定是不能动的，走之前我会给你五百两银子，到时你自己想理由跟奶奶说吧。”　　“小姐，你何必这么逞强呢？老夫人生病，硬是不跟京城说，老夫人好歹是夫人的娘，女儿孝顺娘是理所当然的。你看你现在，瘦了一圈了。”　　“好了，别说了，以后京城那人再送东西过来，除了给奶奶的可以收下，其他就不要收了，知道了吗？”　　“小姐，你这是何必呢？”　　“我只是觉得，如果不能给我同等的爱，那我宁可不要，以前我还奢望，如今只是醒悟过来了而已，我不能剥夺她孝顺母亲的权利，不过，我就不用她操心了，以后要是她再有东西送过来，你就将这封信帮我寄给她吧。”　　洛瑕临走前，凑齐了一千两私下给长英，让她好好照顾奶奶，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通知她。　　等洛母和长英将她送走之后，方大人派人过来送礼品，原来洛玉芳回京之后才发现，当初派出去的张明等人一路慢悠悠的走，路过齐地被人抢劫了，然后他们再回来，刚好错开了她。　　等她处理好这事，没过多久，谢世峰就收到方大人的信，两人叙了下旧，联络感情。顺便还说前阵子听说洛母病了，他还派人送了根人参过去，叫他不要担心，他会照顾洛母的。　　洛玉芳看完，忙问门房，有没有收到安州的来信，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便又派人备些药材和补品还有书信跟着官物一起快马加鞭的往安州送去。　　等到她收到回信之后，才发现，她走了之后，娘就病倒了，缠绵病榻两个多月，洛瑕精心照料母亲痊愈之后，和师傅远赴西域了。　　她看完母亲的信，忙打开洛瑕写给她的信，看完失声痛哭！ 谢世峰接过来看完，安慰她：“没事，她只是一时之气 ，等以后她再长大一点，我们就将她接过来，等有一天，她做了母亲，应该会理解你的。”　　洛玉芳忍住悲伤，忙又写了封信回去，诚恳的向母亲道歉，但是最后越写越慢，写不下去了，只好重新落笔，再三叮嘱母亲好好保重身体，后又想到今年过年，母亲将要独自在家，在信中对母亲说，请她跟送信的人一起来京中过年。　　只是没等回信过来，她就发现谢母装病，与谢世峰爆发了婚后最严重的一次争吵，两人吵的面目可憎，洛玉芳要求带景清和景瑟回安州过年，谢世峰不允，两人冷战数月，连这个新年都没有过好。　　洛玉芳收到洛母回信，信中洛母说她现在很好，身边银钱够用，叫她不用再给钱给洛瑕买这些补品，免得被婆家指责，还说这些都是富贵人家才吃的，她多活动活动身体就好了。　　洛玉芳一惊，她从未给过洛瑕银钱，这么多年，每次送礼，银两都是派人交给父母的，那洛瑕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她这时才醒悟过来，过去多年，自己真是一个不孝的女儿，不合格的母亲，还是个没用的废物。　　没有夫家安排人送她回去，她连安州都回不去，一时之间泪流满面。　　自此，她下定决心，只愿从今以后，万一离开了这里，也能生存下去。　　~~~　　“母敬启，自六月五日安州一别，已有两月有余，当初分别，因祖母多次劝诫，于心不忍，便假意原谅。　　自你走后，祖母病重，曾多次无意唤你的名字，我恨自己当初为何没能将你留下来。　　再看祖父，弥留之际，多次问你何时归，岂料你在精心的照料婆婆，但祖父并未责怪于你，更是要我不要责怪于你。　　如今祖母病愈，终于能够静下心来理清我们之间的关系。当初祖父母只得你一女，悉心的将你抚养成人，或许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老无所依。　　我虽替他们感到不平，但无法替讨回公道。我自出生后，没有父亲，唯你和祖父母三人为亲，当初被送回安州，心中虽怨你，但对你的孺慕之情从未消失。　　此次归来，原以为，我们母女能解开过往的心结，岂料世事难料，终于让我看清，我和祖母在你心中，大概是永远比不你在京城中的那个家了。　　我读书不多，但是天下道理想来都是相通的。从师之后，师傅曾教导我，人的精力有限，只有专精一道，舍弃其他门道才能成功。想来我和祖母应该就是你万分不舍，却还是舍弃的那一部分吧。　　既如此，请将我从你往后的人生中划走吧！洛瑕此刻与你郑重道别，从今往后，海阔天空，各自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