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端木晨方才从这件事的打击中振作起来,她私下里将秦遇和三夫人的丑事告诉了她爹,现下,纠缠在一起的,不仅仅是他们端木家和秦家的婚事了,还有胡秀丽家和知府那边一并牵连在了一处。    而且事到如今,这样复杂的境况,已不是她一个女孩子能左右的,她必须要把这一切如实告诉父亲。    这几日,他们也听说胡秀丽的家人已经回来了,她在秦府失了身,要安抚好胡家人,左不过迎她进门。她进府是板上钉钉的事。    林芸香如此有恃无恐、明目张胆地上门来警告她,能左右杨知府的意见帮秦遇这么大的忙,可见手段非同一般,她有她的势力和手段,这些,都是他们平头百姓惹不起的。    如今就算秦遇同意要与她退婚,林芸香也会百般阻挠。在她眼里,与其让其他家世丰厚又有背景的人来坐秦夫人的位置,她更属意于端木晨。    端木晨在得知她和秦遇关系之后的隐忍不发是她最为中意的,以端木晨的心性和他们两家的交情,她料想端木晨就算银牙咬碎,也必不会、不敢四处张扬。    而端木晨的出身,注定了娘家无所倚仗,可任由她拿捏。这于她而言更是求之不得。    她若是想要与秦遇维持这份见不得光的感情,秦家当家主母这一角色定要物色周全。她不能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来作赌注,若是将来秦遇娶个她惹不起的主儿,事情败露她的下场如何,自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思来想去,端木晨便是最佳人选。况且这也正合秦遇的意,既好了自己又令秦遇满意,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端木晨将这些事情一一分析后,纵然是见多识广的端木斐也听得大惊失色,他这才知道,这些日子里,女儿的内心是何等的煎熬和痛苦。    他想立即起身去秦府找秦遇,要他立即将婚事退掉!但端木晨将父亲拦下:“爹,您先别急,此事急不得。如今秦遇他收到我交还给他的东西,势必不会见你的。”    她见父亲停了脚步,又道:“更何况,那三夫人必不会遂我意,她定会从中阻挠。在她看来,像我这样没有家世背景的人做了秦府夫人对她才是最有利的。我们犯不着去招惹她。这个女人手段可不一般。”    端木斐何尝不知道女儿说的句句在理。可作为一个父亲,他不得不为自己当年的决定懊悔。  当初虽说指腹为婚,口说无凭。但他与秦双全看着这一双小儿女自小就亲近,二人又很合得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到八九岁时,两家才郑重地交换了庚帖,请了官媒,写了婚书,订了这门亲。    原想着两家知根知底,那时秦家也还只是个小商贩,若要论高攀,也是秦家高攀了端木家。谁想到时过境迁,人心易变,原本踏实厚道的秦遇厮混于生意场中,竟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若要他们端木家抖露出胡秀丽和林芸香之事,那便是既得罪了知府,又得罪了胡家,还害了秦府。毕竟这都是关起门来发生的事,外面并无风声。且不说会惹祸事上身,端木家也是断断做不来这样落井下石的事的。    可婚事已提上日程,眼看着这已是五月了,还有不到半年时间,秦遇的孝期就满了。婚事如今早该提上日程去商议,两家也该各自筹备起来。    婚事迫在眉睫,如此推托不是长久之计,怎么办才好?    一时间,端木斐踌躇难断,悔不当初,可事已至此,这桩婚事,结是万万不能结,退又死活退不掉。    这该如何是好?    次日清晨,端木晨将思考了一夜的打算告诉父亲。她想离开这里,出去走走。    在这夜方城,像她这样一个婚期将近的女子,不愿嫁,又说不出缘由,所掀起的轩然大波她是能料想到景况如何的。    到那时,她会成为城中街头巷尾的谈资,那些暗中的猜测、指指点点……无一不会将她万剑穿心。    反正以她现在的处境,日后若是要再嫁也是难觅良人,不如出去走一走,避避这个风头,权当作出去散心。    凭借着她一身不凡的医术,倒是饿不死她。还能借机走出这大山中的夜方城四处看看,等到时过境迁,大家都看开了,再来了结这恼人的婚约,兴许,时日不同,彼此间也便无必要苦苦相逼,处处为难了。    眼下,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只有回避、逃离。    只是,她最舍不下的,便是天命之年的父亲,好在如今父亲身体还算康健,身侧又有了顺哥儿帮衬,她若是要离开一些时日,也还算放心。    端木斐听女儿如此一说,虽说心有万般不舍,但不得不承认,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些日子,他也在为她的婚事发愁,昨夜得知那些骇人听闻的事后,他更是不会愿意将女儿推到那样的火坑里去。就算将来女儿当一辈子老姑娘,也强过在那样的泥潭里与那些龌龊的人纠缠不清。    如今,她这法子虽说如扬汤止沸,但至少能让她远离这个是非漩涡,避得一时的清静和干净,还能出去走走看看,若是机缘巧合,今后能寻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也不是说不可能,总好过在此作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强得多。    他琢磨了大半天,翻过去想,倒过来想,吃饭想,喝水想,做事时也想……虽说自己心中一万种担忧,一千种难舍,但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离开此地,是唯一平和地处理此事的办法。    这一日,端木斐修书一封,交给她,让她往南走,去南疆寻他昔日的故交,今南城最大的药商刘忠铭。    南疆虽说地处偏远,与崇武擅武的翼戎国接壤,早些年战事频繁,两国多有争斗。    但是自华襄国建国以后,有镇国大将军任简璋及其子任平生把守坐镇之后,这十几年来也还算是太平。    而且南疆的边城——榕方城还开通了与翼戎的通商关隘,听说如今的南疆甚是兴旺繁荣。    地方远一些,虽说舍不得,但也有好处。如此山高水长,秦遇便不会兴师动众去寻她。    何况他对刘忠铭有知遇之恩,老刘人不错,在南疆既做着药材生意,又开了一家贯通华襄与榕方城的大医馆“德善堂”,生意不错,就是大夫极缺。曾多次邀约他去德善堂做个首座大夫,他都一一推却了。    如今女儿的医术他自是心中有数,不说学了个十成十,也是极为优秀的医者了,更难得的是女儿十分聪颖,能够举一反三,胆大心细,若离开自己的羽翼之下,经一番磨砺,说不定还能在行医上有所建树。    南疆还能购到许多内陆极缺的珍稀药材,她此番若是去南疆,还可以寻一些平日不易寻得的药草,而且,以此为借口,料想秦家也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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