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因为距离近，他再一次闻到了缠绕在她发梢的鸢尾花香味。　　　　鸢尾花的花语有很多，没记错的话，其中一个是“爱的使者”。　　　　深呼吸一口气，理智还是在上风，乘人之危这种事他可能做不来，曲起手指关节，轻轻敲了下桌面，“冬青？”　　　　她不适地动了动，然后把脑袋反方向转了过去，背对他。　　　　……　　　　舍不得叫她起来，走到她的衣帽间随手拿了件外套给她披上。推了推电脑的一角让它面对自己，扫了眼文档上的内容，接手键盘开始打字。　　　　她向来浅眠，趴着的姿势更加睡不踏实，听着耳边的键盘声悠悠转醒。他一侧头就看到她带着薄薄水雾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醒了？我煎了鸡胸肉……”　　　　“你长得真好看。”她的声音还有点刚睡醒的沙哑和软糯。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去吃吧。”　　　　她手肘撑着桌面爬起来，左脸被茶几的平面压出一道淡粉色的印子，看向他，“你改了些什么？”　　　　他把电脑重新移回她面前，“稍微加了点东西。”　　　　她的文学素养可以说是有够烂的，好好一个还算浪漫的故事硬是被她用流水账的方式写了下来。整个生硬的故事情节就是——两人情投意合，诗词歌赋聊星星聊月亮；男主上太空，失踪；女主咬牙振作，重拾梦想。　　　　吴桐修改了下叙事顺序，也加了一小部分内容，其中特地说明了在男主失踪后，女主消沉、暗淡、没有心思修饰自己以及在绝望情绪中邋遢的生活。　　　　阚冬青眨了眨眼，这是要……丑化她的形象吗？　　　　“强烈对比”，“戏剧性”，“让人脱离出这些服饰好看是因为她本身就好看的桎梏”。对啊，这么一来，这些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她惊喜地看向他。后者弯了弯嘴角，“我知道你想要什么，”顿了下又补上一句，“可惜你连素颜都那么好看，可能没办法真的憔悴。”　　　　“你对化妆技术一无所知。”阚冬青骄傲地扬扬下巴。　　　　在得意兮兮地发表了下对自己美妆技术的自信后，阚冬青踮着脚尖蹦到餐桌边，双手撑着桌面看了眼，噙着笑回望他，男人长身鹤立，一手轻松地插着袋，温暖的目光撞进她眼里。　　　　阚某人咬着舌尖默念了两句心经，才拉开椅子坐下。　　　　她觉得她好像有点喜欢他了，不可抑制，自己都没办法否认了的那种。　　　　“之后可能要委屈你入一下镜了。”阚冬青切了一小块肉，切口中鲜嫩的汤汁滋出来。　　　　毕竟形象好气质佳的男性友人，她短时间内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在她殷切的小眼神之下，吴桐点点头，“光打强一点，不会露脸的。”　　　　三天之后，历经被疯狂唾弃演技、该哭的时候掉不出一滴眼泪甚至还要笑场最后不得已拿出眼药水、一度拍好了又因为这不到位那不合适而重拍、跪求六哥出山帮忙后期配音、对吴桐的剪辑时不时暴风嫌弃让两人几近大打出手等令阚冬青发际线上移一厘米的种种事件之后，这个只有六分钟却难产到让她几乎要跳楼的视频终于完成了。　　　　一个雨夜，神情颓废的“妇人”揉了把深陷的双眼，双手合十撑在人中前，遮住她发白的唇畔和明显的法令纹，一双血红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前方，眼下的泪沟更是凹陷得极深。　　　　阚冬青点了下暂停。这一幕是她最后才拍的，那几天熬夜累狠了，红血丝倒都是真的。至于法令纹和泪沟，她废了一大块修容，都打在眼下和人中两侧，为了制造出高耸的颧骨也是下了狠手上了不少。嘴唇用的是裸色的唇膏，病态尽显。顺便还用眉笔在眼角画了几条细纹，盘起来的发髻被她抓松，乱糟糟地堆在脑袋上。　　　　画面继续。敲门声不绝于耳，她拉开屋门，门外颀长的身影逆光而行，高大的身板在眼前一堵，一道不免带着喑哑的声音响起，“我回来了。”　　　　说起这一段，阚冬青冲到林染家蹲点，上蹿下跳念叨了半天才成功让六哥答应帮她配几句话。六哥退出网配圈很多年了，如果不是刚巧前段时间他惹林染生气了，这会儿不敢对林染的话说一个不字，阚冬青还真求不到他的配音。　　　　看着面前的男人，疲惫不堪的她久久不说话，最后露出了一个直达眼底的笑容。　　　　下一个片段，她好像恢复了精气神，一身清爽干净的常服，哪怕未施粉黛，脸上也挂着和煦满足的笑，歪头听着身边的人说话。二人所处的位置，前方是一块巨大的玻璃穹顶，斗转星移，绚烂的银河都铺洒在眼前。她起身，半闭着眼望进望远镜，许久后才赞叹地扭头，眼里有璀璨的光。　　　　一只大手放到她的头顶，略微摩挲了一下，“我要走了。”　　　　她瞪大了眼睛，眼里还有猝不及防下的惊惧。那道声音沉声笑了下，“别等了，是真的不回来了。那里很美，你应该多看看。”　　　　那双大眼睛中的无助慢慢被泪水蓄满，眼角微弯，扯出一个勉强的笑，点头的一刹那摇摇欲坠的眼泪掉了下来。　　　　视频进行到三分半，背景音乐D小调幻想曲进入了最激昂连贯的部分。躺在穿上的她依然还是最开始那一幕中苍白的模样，只是睁开眼，酸涩的眼里终于盈满泪水。钢琴曲再次缓慢下来，哀莫大于心死。　　　　节奏再次变换，她飞奔下床，从角落里拿出一个陈旧的木箱，解开锁，里面摆放着华丽的长裙。坐在梳妆镜前的人拿出耳坠，人们只能看到她芊芊素手把耳坠挂上耳垂。　　　　伴随着越来越欢快的音乐，一处研究院的大门被推开。她在璀璨的长裙外套了一件棒球衣，视角最先看到的是那背后的硕大太阳。她脸上的妆容淡雅素净，干玫瑰色的唇，反而衬托出衣物的锋芒夺目。镜头从下到上缓慢地扫过，她裙摆上的绚烂星河尽收眼底。　　　　“您不是说……在您丈夫的尸体找到以前，都不会接下任何有关天文学的工作吗？”旁人惊讶地嗓音传来。　　　　她指尖敲了敲桌面，室内的光线在戒指上折射出光斑，另一只手拨动了下蓝色玛瑙，蓝色的星球就围着另外两颗转了一圈，再回到原点。　　　　“他来找我了。”　　　　琴声戛然而止，画面转黑。　　　　别说……阚冬青还真有点感动。最终的成品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好。这六分钟的视频，怎么也有大片预告片的水准了吧。摸了摸这段时间来掉了不少的头发，嗯，算是苦尽甘来。　　　　[Holly：我觉得完全OK！！！就算柯梦不喜欢我都认了！太棒了！]　　　　她飞快地把视频转给了南柯那边。　　　　在焦急的半小时等待之后，她收到了柯梦本人的回复。　　　　“我和我丈夫都非常满意，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完全达到了艳惊四座以及让人过目不忘的标准。南柯一梦，一个很好的诠释。在商量之后，我们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把这个视频作为这一系列的官方宣传片，酬劳你来定。不知你意下如何？”　　　　阚冬青美滋滋地搓了搓手，那当然是一万个乐意呀！　　　　不过还是把持着分寸没有狮子大开口，在原本的基础上稍微加了点价，对方也相当爽快地答应并且飞速地转了账。　　　　一笔收入进账，额外拿到的钱她没给自己留，三分之二分给了吴桐，剩下的都给了六哥。本来想直接转给林染的，想了想她肯定会自己独吞，还是给可怜的六哥留点私房钱吧。　　　　得到了南柯的认可之后，阚冬青当然是乐颠颠地发视频。　　　　在简介里特别鸣谢了六哥和吴桐，声明了下这是和南柯的合作视频后并没有过多的赘述就发送出去了。毕竟这么精良的视频还需要什么介绍！直接看啊！直接看就足以说明一切了啊！　　　　她度过了人生中最坐立难安的十分钟之一。　　　　深吸一口气，点进十分钟前发布的那支视频，开始播放。她的眼睛黏在了一条条快速掠过的弹幕上。　　　　“啊啊啊啊啊这是谁？还我老婆”，“老婆你胆子真大把自己画成这样都不怕掉粉吗”，“前面的别瞎说，我告诉你看到结尾你就要被美到打脸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咱们园长有这样的演技呢”，“莫扎特啊啊听见这声音就手抖以前练到手都要断了”，“怎么办是我被迷惑住了吗为什么老婆把自己倒腾成这样我还是觉得她好有魅力”……　　　　这是刚开始颓废的那一部分。　　　　“我的个天哪这个星空的特效做得绝了”，“好唯美啊妈惹我要哭了”，“给后期发盒饭加个鸡腿好吗这场景太美好了”，“和音乐融合得好好啊”……　　　　这是中间两人“重逢”又或者说“告别”的那一部分。　　　　一直随着视频推向高.潮，弹幕一直在变化，终于到了她推门而入的一幕。　　　　“我操，我操，别拦着我，美到我直接飙脏话”，“妈的我以前都不知道阚冬青画淡妆还能美成这样”，“重点难道不是裙子吗！我的天啊这条裙子太好看了”，“外套也太酷炫了吧”，“这搭配娘man平衡满分啊”，“暂停去下单了”，“为什么你们的关注点都在衣服上！那个耳坠！那个戒指！那个项链！都好美啊”，“各位，我先买为敬”……　　　　她盯着屏幕一点点笑出来，成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