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 想到此，僵滞在李寅成嘴角的笑容略微松动了一下，一种和暖的情绪在紧张的身体里，不经意地荡漾开。 “寅成，我无碍的，快回去吧。”陆翰卿有些乏力以手覆额，轻轻说道。 李寅成没有办法，只得转身离开。 到了次日回门的时候，却没想到临时来了个电话，说是要李寅成立即去南京办事，那电话是陆翰卿亲自打来的，语气很是客气，只道是虽明知寅成新婚燕尔，却还来打搅，实在是事出紧急，又关乎重大，实在需要他一道去这一趟。 挂上电话，李寅成看着妻子楚歌未免歉意，楚歌虽然心底有些遗憾，却是通情达理，微笑道：“放心，你尽管去，我自己可以回娘家。” 他抬手抚上她唇角的微笑，“仙仙，对不起，下次我一定陪你回去。” 她点头，将脸轻轻靠近他怀里微微的发烫，声音亦是轻轻的，“好。” 此时的她只是俞仙仙，李寅成的妻子，她正极力扮演好这个角色，不露任何破绽。 当收拾停当后，楚歌坐上车，并没有去俞宅，而是来到万国公墓，因为她早已得知上官展鹏辞世的噩耗，她怕心系之人伤心欲绝，怕那个人承受不住，她只想确认那个人安然无恙。 早晨七时，楚歌一个人捧一束花来到万国公墓，天下着雾般的细雨，墓道上已经湿了，她低着头，从洋槐下悄悄的走着，在转弯的地方她抬起头来，远望上官展鹏的坟墓，她奇怪人这样早，竟已有人在他的墓前祭拜了。 是一个黑衣的女子，但不像上官太太，也似乎不是沫嫣小姐，楚歌凝望着她迟缓地走近，心想此女人该是一位他的情人了。 楚歌没有惊动她，悄悄地过去，她似乎已经献好了花，两手互握着，庄严地俯着首站在前面，楚歌注视着她的后影走上去，但是走到大概离她五六步路的时候，楚歌吃惊了，她情不自禁地喊着：“陆太太！” 岳荃回过头来，愣了，她不知该怎样解释，作为陆翰卿的夫人，似乎不应该祭奠这位已亡的‘敌人’。 她没有答话，稍稍节制自己的悲伤情绪，沉吟了一会儿，想了一句松淡的话微笑着说：“你还在新婚，不该来这种地方。” “上官展鹏真得是被——”楚歌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我也不安，我整夜没有入睡。”她说着又流泪了：“我很难过，当我想到在外敌来袭之际，我的丈夫还在为某些私怨设计陷害同胞，你想，我在这个被毒害的英雄面前，是多么的惭愧与可耻呢！” 她的话远出于楚歌的意外，使楚歌惊异到一时竟无话可以回答，当走到她旁边，踏着潮湿的道路，体验到她高贵的内心。 楚歌回忆起初遇到她时，月光下的她孤独地漫步，尾随在她后面的情形，是那么的沉寂，那么的懒散，像不染尘俗的水莲踏着流水，像仙子踏着云片，清纯无暇而又庄严高贵。 楚歌现在又看到了这一份灵魂，这神圣的灵魂是上帝赋予她美丽容颜时同时赋给她，后来在尘世流落，失去了灿烂的光彩，如今一瞬间又在她心中复活了，她的伤感，她的柔弱，她的理性......似乎她满腹沉甸甸的思想。 “你这种女人有资格在这里忏悔吗？”上官太太由沫嫣搀扶着，声音极其尖锐。 “好久不见，上官太太。”岳荃露出美丽的笑容，眼睛放射出奇异的光芒，她说：“不管我曾愧对于谁，可那都不是你，不想这些年过去了，你整个人竟会堕落到如此地步！” 上官太太冷哼一声，睨视着她，“是的，我堕落了，你反而发达了，嫁给陆翰卿，你总算得逞了，不过死去的佟靖润可会放过你？” “够了！”岳荃微阖目，神情又陷入极度阴郁之下。 楚歌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睿凯，微吁了一口气，怡容的手被他牵着，楚歌忽然明白些什么，转面对岳荃低语：“陆太太，咱们还是先走吧。” 岳荃点头，黯然走开，心中一声叹息，昔日的金兰姐妹，如今却已成了陌路人，终究是抵不过世事变迁。 睿凯牵着怡容在小径里盘桓，枯秃的洋槐上有群雀在叫，空气是潮湿的，地面润亮着，细雨已停，东方透露了黄弱的阳光，有几个老妇在陌生的祭头献花了，虔诚而寂寞，这一角世界与烦嚣人间的关系大概再无争夺妒忌与愤恨了吧，是一种爱真正的在沟通着，怡容这样想。 “我大概明白了当时你失去父亲的感受。”睿凯涩笑道。 怡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握紧他的手，停下步子，沉默中，贯穿他们心胸的是透明的了解与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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