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日头正好,天空中太阳晒得人懒洋洋,舒笙因习惯所致,卯时便已更衣洗漱完毕,正捧着一碗米粥,打算叫醒卧床上呼呼大睡的胡梨。    舒望天进门便见到此景,有些不赞同的蹙眉,他这个儿子呀,什么都好,自打捡回来这只小猫之后,就变得不务正业,这秋试临近,儿子竟还是此番不上心,况且男儿志在四方,又岂能局限于后宅这小小宠物之上?    “笙儿!”自己已站在儿子这院落良久,而那孩子心思居然还放在一只小宠之上,舒望天怒喝一声,惊扰屋内宁静。    原本与胡梨笑闹的舒笙听此,神色一紧,整理衣物,虽面上神情依然带笑,却好似戴上一张假面具,他躬身像舒望天行礼,恭恭敬敬喊上一声“父亲”    说来也奇怪,舒笙这温温柔柔的性格却唯独对自己父亲、母亲比较冷淡,大抵是在他幼时需要关爱的时候,父亲只会埋头苦读,穷其一生,除了年少考取秀才之外,竟再无建树。而母亲,本就是小门小户,在这个舒家人言轻微,只会埋头讨好父亲与大房,反而忽视了他。这种裂痕与鸿沟却不是轻易能修复的。    舒望天听罢,冷笑一声“你还当我是你父亲,我是如何告诫与你?秋试将近,而你成日除了与这小宠腻在一起,还会什么?”    “孩儿不孝,今后定当谨遵父亲教诲。”随即便跪了下去。    舒望天找了张能入眼的椅子坐下,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茶杯,轻啄一口“笙儿,年岁渐长,自当成家立业,今后泠儿过门,你应当好好敬她,爱她,切不可同如今一般玩物丧志!”    舒笙剑眉紧蹙,疑惑不解“泠儿?过门?”    舒望天优哉游哉啖了口盖碗中之茶“是,那日我与你大伯替你定了一门亲事,苏氏幺女--苏霖泠。”    “还望父亲三思,笙儿一未功成,二未名就,又岂能成家立业?然则,先扬名后成家,还望父亲收回成命。”    “胡闹!这定亲之事岂能因你意愿而改变,此事我与你大伯已商定,不容更改!”震怒之下,舒望天摔下茶杯,随即拂袖而去。    舒笙依旧跪于堂前,久久不起,偷偷躲在屏风之后的胡梨见状,小步跑到舒笙面前,伸出狐狸头蹭了蹭他垂落身侧的手,仿佛这样能驱散他心中的阴霾一般。    “猫儿。”他伸手将安慰他的胡梨抱起,“你可知我为何不愿成亲?”    她摇了摇狐狸头,眼神一片茫然“不知。”    “呵呵,当今世道,相伴一生之人,皆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结婚之前姓甚名谁都不曾知晓又何来感情喜爱一说?不过是两个可怜人,有着最亲近的距离最遥远的心罢了。哎,我与你说这事干嘛,少年不识愁滋味,你又怎会明白。”    那一瞬间,胡梨觉得,明明这人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他就这么笔挺的跪在堂前,不知究竟为何而跪,不愿屈服,却又无可奈何,细碎的阳光洒落在他周身,明明看起来很暖和,但却感觉比严冬还要冰冷。    他就这么一直跪着,不吃不喝,惊动了舒父,也惊动了大伯。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这般,为人父母也着实心疼,虽不知舒笙为何拒绝这段天赐姻缘,舒父隐隐有种放弃定亲的念想。    未曾料到,年近不惑的舒望材,却颤巍巍拉住舒笙之手,欲与他相对而跪,着实将一干下人与小辈吓坏。    “大伯,你这又是何苦?”舒笙原本笔挺的脊椎微不可查有些弯曲。他望着面前的大伯,感觉异常陌生,不明白大伯何苦要如此逼迫自己。    “笙儿,就当大伯求求你,就当是救救舒家好吗?”    “此话怎讲?”    “笙儿,你就当是大伯贪图便宜,中了那苏老爷的圈套,自古民不与官斗,贫不与富争,你若是不答应这门亲事,舒家可真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呀。”悲从中来,舒望材布满风霜的脸上竟泛起泪意。    原是那日苏老爷知会舒望材之后,假意作为亲家介绍生意,将那下等布料当做上等好料以预售的形式卖给舒家,尔后又伙同成衣铺像舒家下单,舒望材也是被这个亲家冲坏了脑袋,竟也不思考,就将这笔买卖订立合同,谁知,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苏家小姐想要的人,岂容有失?    知道事情原委,原本有些松动,不忍为难舒笙的舒望天再次坚定“笙儿,你大伯都如此求你,若当真与你跪下,你不怕天打雷劈?”    舒笙一直以为自己品行高洁,气质若竹,岂能料到,而今,这笔挺的躯干,因生活的重压而弯曲,还不得不弯曲,他动了动因滴水未进有些苍白干涩的唇瓣,艰难的开口道“娶,孩儿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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