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万花楼里多得是为了一睹佳人风采，愿意一掷千金的纨绔子弟。反倒是玉石和幻儿两人，不仅囊中羞涩，还大言不惭地教训那些出手大方的少爷公子，活脱脱就是来砸场子捣乱的。也难怪赛妈妈要让人把她们两个赶出去了。　　　　还好慕容公子及时赶到，出手大方地包了秦秋雨的场，还出钱让人搭棚施粥，接济穷人，倒也化解了幻儿她们的尴尬。　　　　玉石拉了幻儿就要走，却敌不过慕容复一句：“请秦姑娘下楼！”见幻儿跟丢了魂儿似的瞧着从楼上走下来的秦秋雨，玉石不由得暗笑，她这模样倒是像极了贪恋美色的好色之徒。　　　　秦秋雨不愧是万花楼的头牌，天生丽质且又多才多艺，虽然她身在青楼，却无半点风尘之气。怨不得那些男人对她趋之若鹜，便是她们两个女人瞧见这样的她，也打心眼里喜欢。　　　　一曲弹罢，在慕容复的相邀之下，几人上二楼准备小聚一番，不曾想意外突发，秦秋雨被人挟持，那人还要赛妈妈准备房间，供他和秦姑娘春宵一度。　　　　身为捕快的玉石此时倒是格外冷静，暗中让幻儿分散对方的注意力，自己好趁机救人。谁料那嫖/客失手后心有不甘，竟想要同秦秋雨同归于尽，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抱着秦秋雨纵身从二楼跳了下去。　　　　玉石反应极快跟着他们跳了下去，却还是晚了一步，眼看着匆匆赶来的石无介稳稳当当地接住秦秋雨，自己则落在石无痕身边，还被他训斥道：“亏你还是习武之人，竟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对付不了。”　　　　心中虽是不悦，可他说的也没错，玉石不好反驳，只得敛了脾气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好在有幻儿出面替自己说话，玉石心里才算好过了些。　　　　石家两兄弟都赶来了，想必此时在家的石大堡主也知晓了她们来万花楼的事情，回去定是免不了一顿训斥。幻儿心有余悸，回到傲龙堡之后，就一直躲在玉石身后，期望她家相公千万不要看到自己。可惜石无忌自幼习武，眼里也是极好的，不管她怎么躲，也是一眼就能瞧见的。　　　　暴怒下的石无忌当着众人的面，扛起苏幻儿就回房。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是他们夫妻间的私事，旁人管不得，也管不了。　　　　而另一边，石无痕瞥了眼一路都没有吭声的梁玉石，沉声对她道：“你也跟我过来。”　　　　自知理亏的玉石闭眼吐气，心道该来的终归要来，此事自己确有不对，被人训斥几句也该她受着，便一咬牙，跟在他身后走了。　　　　石无介瞧了瞧这边的大哥大嫂，又瞧了瞧那边的二哥和梁公子，抓抓后脑勺道：“大哥教训大嫂也就罢了，二哥这是要闹哪样啊？”　　　　一路疾步走到了玉石暂住的榕园，石无痕这才停了下来，等着走在后面的玉石。心知自己就是来挨骂的，玉石站定之后也不说话，深吸一口气准备承受他的指责。　　　　石无痕知道她就在站自己身后，也不回身，只问道：“今天的事，你就不该说点儿什么吗？”　　　　“没什么好说的，你不是也看到了吗？”事已至此，无需辩解，玉石不过实话实说，可她不甚在乎的态度，却惹得石无痕咬牙。　　　　缓缓转过来盯着她，石无痕面无表情地提点她道：“不管怎么样，还请梁公子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才是。”　　　　她的身份？什么身份？玉石心里拿不准他话里的意思，问道：“二堡主，此话何意？”　　　　“还要我说的再明白点儿吗，梁捕头？”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就不跟她打哑谜了，“你有没有犯法，犯的什么法，我不关心。你在傲龙堡，便是我傲龙堡的客人，你在一日，我便保你一日周全。但是，请你不要连累他人。”　　　　原来如此，果然是傲龙堡，什么都瞒不过他们。玉石嘴角微微一勾，看着他道：“我知道了。谢谢二堡主提点！玉石即刻离开傲龙堡，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　　　　说完，她转身便走，绝无半点留恋。可是刚迈出脚步，她就被人给拽了回来，力道之大，不容许她有任何挣脱的机会。　　　　“你出去是要找死吗？”石无痕又气又恼，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会如此决绝。　　　　玉石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若不是我管着你，你怕是早就被人识破女儿身了。”石无痕说得没错，这段时间，若不是自己好几次替她遮掩，莫说大哥那里，便是大嫂也会看出端倪来。　　　　就知道他会拿这事来说，玉石气得直瞪他，挣了一下胳膊，低吼道：“放手，你弄痛我了！”　　　　见她脸色发白，额上还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石无痕这才后知后觉地松了手。玉石抱着胳膊转过去，痛苦地皱眉咬牙，混/蛋！居然揪住她受伤的胳膊不撒手，还用那么大的力道，肯定是故意的！　　　　“对不起，我一时情急，忘了你还有伤在身。”刚才在气头上，手上的力道也没了分寸，石无痕这下反应过来不免有些担心，想要上去查看，别人却连个正脸也不给他。　　　　“不管你为何要女扮男装，也不管你犯了什么罪，但是我只知道，你不是一个坏人。”敛了脾气，也放轻了语气，石无痕看着玉石倔犟的背影，承诺道：“你放心，你的事，有我和傲龙堡替你一起扛着。”　　　　什么叫替她一起扛着？他以为他是谁？他凭什么？玉石本想质问，可是回头却看到他一脸的真挚，这些话竟悉数卡在嗓子眼儿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有小厮前来禀告，说是大堡主请他们即刻去议事厅。　　　　心知不妙，怕是主人家要下逐客令了，玉石本无所求，倒也坦然。石无痕却轻声对她道：“放心，没事的，一切有我在。”玉石望着他，心里倒是有些不明白了，这人真是奇怪，既然他防备自己，为何又要维护自己？　　　　议事厅里，石家的人都在，连同前些日子去牧场巡查的总管冷自扬也回来了。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玉石便把自己是朝廷钦犯的事据实相告，只说会即刻离开傲龙堡，绝不会牵连他们分毫。见她去意坚决，众人有意相留，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梁捕头请留步。”一直没有开口的冷自扬突然站了起来，待玉石回头，他上前抱拳道：“敢问令尊大名？”　　　　玉石心中起疑，打量着眼前这位被石家人称为“冷叔”的中年男子，礼貌且疏远道：“家父乃是原景昌县令梁文生。”　　　　不料，冷叔接着又问：“令尊祖籍便在景昌？”　　　　“您问这个做什么？”疑虑更重，玉石不禁稍稍后退半步，不自觉地戒备起来。　　　　“令尊恰好与老夫的一位旧识同名。”看出她的戒备和疑虑，冷叔倒是不在意，和气地解释道。　　　　旧识？玉石心里“咯噔”一下，扫了一圈周围的几个人。爹爹临终前要自己来伏龙城找石家后人，而眼前这些人，正好也姓石。之前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觉得自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罢了。可今天听冷叔问起，她不禁又燃起了希望。　　　　思忖之后，玉石突然抱拳对石无忌道：“敢问石堡主，可认识一个叫石君傲的人？”　　　　见众人皆是一怔，玉石知道自己猜的没有错，他们就是自己要找的石家后人。不禁低头一笑，随即从腰间取出爹爹临终时交给自己的半块玉佩。　　　　“好！好啊！你果然是梁文生的儿子！”冷叔又惊又喜，取出另外半块玉佩，和玉石那半块，正好凑成了一对。“凌云龙佩，终于重聚了！”　　　　接下来冷叔讲起了梁、石两家的渊源，又说“梁玉石”这个名字，是当年石君傲取的，不管梁家生男生女，都得用此名，取意“梁与石”。还说，当年两家定下了“生男为兄弟，生女为长媳”的约定。　　　　“啊？”　　　　听到这话，石无痕和苏幻儿同时惊诧出声。玉石和石无忌却是面露难色，都是极不情愿的样子。　　　　倒是一旁的石无介突然笑了起来：“还好玉石是个男孩儿，不然大嫂就要换人了！”　　　　“闭嘴！小孩子家家的，胡说八道什么？”石无忌一眼瞪过去，唬得石无介脖子一缩，立刻噤声。　　　　气氛好尴尬，玉石眉头一皱，突然也跟着笑了：“不过，无论玉石是男是女，怕是都和石家结不了亲了。”　　　　“为何？”刚被大哥训了，石无介心有戚戚，听玉石这么一说，他又来了劲。　　　　“因为玉石早已有了心上人，我和他是非君不嫁，非卿不娶。”撒谎谁还不会？只要能化解此时的尴尬，要她说什么都是可以的。　　　　“真的呀？”石无介终究是个没心眼儿的好孩子，旁人说什么，他便信什么。　　　　玉石点头笑笑不说话，算是默认了。抬眼偷偷看了看松了口气的苏幻儿和石无忌，她这辈子纵是孑然一身，也不会与人同侍一夫。况且大堡主和夫人感情之深，又岂能容得下第三个人夹在他们当中？只不过，玉石只顾着去看苏幻儿和石无忌，却没瞧见一旁的石无痕，满眼的猜忌和不信。其实不止是石无痕，她刚刚的这番说辞，就连苏幻儿和石无忌也是不信的。　　　　待所有人散去，幻儿和无忌也回了房。从议事厅回来，幻儿便一直闷闷不乐，无忌将她揽进怀里，柔声问道：“你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玉石。”幻儿说话一向都直来直去，在无忌面前，更不用拐弯抹角：“我觉得，我们这么做，对她太不公平了。”　　　　“有何不公平的？”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无忌还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明明就是个女子，你们怎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幻儿有些激动，她总觉得，是自己抢走了她的丈夫，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连我都看出来，别告诉我，你和无痕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无忌将她抱住，询问道：“难道你是要把我还给她吗？”　　　　“我……”幻儿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若是因为这样，就让玉石一辈子女扮男装，错失自己的幸福，她也是不愿意的。　　　　“好了，别想了。”无忌安抚着怀里的娇妻，“既然她自己都不肯承认，我们又何必要拆穿呢？随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