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晶挂了电话,转身跑出房间,从鞋柜上抓起唐母的车钥匙急忙冲出家门,亚当看情况不对,赶紧跟在后面追上去。  “晶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早饭不吃了啊!”唐母在厨房听到动静,端着早餐从厨房里走出来追到门口喊,和在隔壁听到这么大动静也走出房门的唐父忧心忡忡的对视了一眼,同样的担忧显在两位老人的眼底,不管以前有多少恩怨,在这一刻,他们只是为子女计的父母。  “过来吃早饭吧,我们一起等晶晶的消息。”  亚当可不敢让这样的唐晶开车,抢过唐晶手上的车钥匙立刻坐上主驾驶的位置,不给唐晶商量余地。  “唐堂的情况你最清楚,你要和贺涵保持联系,不能分心,我导航就可以。”  唐晶不浪费一分一秒,二话不说坐上副驾驶,心急如焚的看向前方。  “导航有延迟,这地我熟,你听我指挥,开出小区,左转,一直开。”  唐晶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多年来高压的工作环境所带来的快速应变反应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体现,唐晶一心二用,一边指挥着亚当,一边打电话给同在澳洲的表妹的打电话要唐堂在澳洲的电子病历,收到后又立马发给贺涵。  贺涵听到唐晶的声音后,脑子的一瞬间是蒙的,但到底是个社会精英,分得清轻重缓急,哪怕心中有再多疑问,明白孩子当前的情况最为重要,容不得他儿女情长,听完唐晶的话当下收起手机,一把抱起孩子以最快的速度往最近的医院送。  路上,他接到唐晶的电话。  “孩子的电子档案已经发你邮箱,该注意的事项上面都有,如果你到医院的时候我还没赶到,请你一定要给医生查看,孩子的过敏源很多,千万千万要医生小心再小心”  唐晶几乎颤着声音说完最后几句话,心中的惶恐不安几乎要将她淹没,唐堂是她的命,她无法想象唐堂生病痛苦难受的样子,如果可以,她恨不得以身代替他所有的痛苦,只求孩子平安健康一辈子。  “唐晶,我不会让他有事!他也一定不会有事!”贺涵回的坚定,似在安抚唐晶,又在说服自己。  他不是笨蛋,即使唐晶一直没说事情的前因后果,或者说孩子的身份,他也能根据掌握的信息猜出个一二。他家老爷子也是易过敏的体质,万幸的是,他们那一辈随母亲的多,都没遗传到老爷的易过敏体质,黎洋从小爱吃坚果,什么都不禁嘴,也不随老爷子,那么这个吃了榛果过敏的孩子是谁?肯定不是黎洋,加上唐晶对这个孩子的熟悉和在意,还有这个孩子相貌,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贺涵本以为,六年前的事情已经可以让他懊悔的无以复加,夜夜难眠,却没想到真正令他后悔莫及的罪孽却让唐晶一个人担受了,他该死!  “咳咳~好痒~”唐堂咳嗽了几声,睁不开肿胀的眼睛,难受的在脖子、脸上到处抓挠,脸色通红的低声啜泣,就像受伤的小动物发出求助的悲鸣,听着让人心疼。  这是糟了大罪了,想想就知道孩子有多难受。  贺涵愧疚的看着唐堂,想安抚他却腾不出手,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孩子难受,整颗心就像丢在油锅里来回油炸那样难熬。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贺涵一遍一遍的重复,不知道在像谁道歉,孩子?唐晶?或许还有自己。  绝不能让孩子出事!这是此刻贺涵唯一的信念。  贺涵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将嘴唇咬出血印,终是压下心中翻滚奔腾的苦涩情绪,用力握紧方向盘,踩下油门,加速向医院开去。  抱着孩子冲进急救室的大门,贺涵全然不顾风度,声嘶力竭的喊着医生,一个个穿着白衣的男女跑向他,抱过他手里的孩子,拉扯他,疾步往一个地方跑去,他梦游般的跟在一声后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孩子,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有人扯住他袖子在对他说什么,越说越急,对着他茫然的脸挥了挥手,看他毫无反应又加大力气拍他的脸。  “醒醒!是孩子的父亲吗?去签字,赶紧签字!我们要进行抢救。”  护士塞给贺涵几张单子,递给他笔着急的说。  “快点,别耽误抢救时间!还好送来的及时,这么严重的过敏,再耽误几分钟就……你们是怎么做父母的!”护士忍不住批评,她也是个母亲,最见不得小孩子受罪了。  “我签,我马上签,请你们赶紧施救!拜托了!”  贺涵把单子贴在墙壁上,擦了擦滑落在眼睑的汗水,正要下笔,一只素手抽走了他手里的笔。  “我来。”  沙哑清冷的声音猛地炸开在贺涵耳边,他正要转头的脖子仿佛被一只手掐住了一般,僵在那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无数次想象过和唐晶相逢的情景,或是美好,或是悲伤,又或是惨烈,却没想到是这样不知所措的苦涩。  “唐晶”贺涵终是转过头,看着眼前容貌依旧、风姿更胜的女人,底气不足的他轻声喊了一声。  唐晶签下自己的名字,闻声抬头看了一眼贺涵,没说什么话,迅速移开目光将手里的单子交给护士。  两人寂静无言的坐在急救室的椅子上,沉重的气氛慢慢围绕在两人身上。  停好车的亚当走进医院看见的就是这副让人唏嘘的场景,曾经那么美好的金童玉女啊,谁能想到会陷入这样尴尬的地步。  亚当叹了一口气,决定好人做到底,没有走上前,反而悄悄的退了出去。  “为什么不告诉我。”贺涵忍不住出声问道。  “然后呢?”唐晶平静的回道。  “什么?”  “告诉你之后呢?”唐晶看着急救室的门,冷淡的问道。  我们会结婚,然后一起期待孩子的降生。贺涵很想这样回答,可是,不是,那个鬼迷心窍的自己不会这样想。  贺涵哑了声。  但唐晶不放过他,“我替你回答。这个孩子出现的时间太尴尬,无论我生不生,这都是我们三人心中一根刺,我生,你或许会因为责任跟我结婚,你和子君痛苦,我也膈应,离婚是迟早的事;又或许你无所谓我生不生,你可以尽你父亲的责任,也可以继续追求你的真爱,两全其美,但是我的孩子会被冠上私生子的名号,一辈子受人歧视;我不生,那么,在一条生命的祭祀下,你和子君能安心的继续走下去吗?”  理智无波动的声弦将藏在地底下的难堪全部翻到阳光底下,灼的贺涵痛苦不堪。  他日因,今日果。他一手培植的苦果,自然是无可怨言的得吞下。  “多一人知道,多一人痛苦,何必呢?”  “况且我的孩子,不需要别人挑三拣四,我也不需要你自我牺牲式的负责任。”  “所以你宁愿他没有父亲?”贺涵摸了摸痛到麻木的心脏,自我折磨式的继续问道。  “是”这是她能想到给孩子的最好环境了。  “唐晶,你总是那么清醒……”清醒到他无可退路。  “唰!”门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对着他们点点头。  “暂时没事了,孩子现在睡着了,让他好好休息,再住院观察几天,你们谁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唐晶和贺涵吊着的心终于落下,齐齐呼出一口气。  挂着点滴的唐堂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急救室,唐晶守在病床旁边,寸步不离。  贺涵自觉地跟着护士走到医院大厅去办手续。  贺涵排队等了一会儿,交完住院费刚要往回走,在走廊的院子里看到亚当在打电话,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到贺涵耳里。  “阿越……这会让我很难办……好了好了……听你的。”亚当打着电话转过头,看见了站在走廊上的贺涵,莫名尴尬了一下,立刻挂断电话向贺涵走来。  “贺涵。”  “你早就知道唐晶的下落是不是?”贺涵看着亚当问。  早上那一通电话怕不是为了和他叙旧打的。  “这里说话不方便,外面有家咖啡店,我们去那说吧。”  终于来了,亚当心道,从帮唐晶瞒着贺涵开始,他就知道他和贺涵的友谊又要经受一次考验。  两人点了两杯咖啡坐在咖啡厅里,亚当嫌手机藏在裤兜里膈腿,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早上是怎么回事?”贺涵问。  “你外甥和唐堂长得都随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碰上了,两个人换了身份,昨天被从北京出差回来的唐晶发现了,就这长相,一看就知道和你家有关系,就托我向你打听唐堂的下落。”  “所以你早就和唐晶有联系,为什么不告诉我?”贺涵立马找到了关键点。  “唐晶不愿意。”贺涵对亚当的怨气一下子被这五个字戳破了。  她不愿意,她不想和他产生交集。  “贺涵,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亚当搅动着咖啡问道。  “我会重新追求她,求得她的原谅,一家人团团圆圆。”老天终是待他不薄,给他们的感情留下一线生机,孩子,是他们两个断不了的联系,他们是注定要纠缠一辈子的,有了这样剪不断的联系,不管唐晶的态度现在有多坚决,只要他慢慢磨,终有一天会被他重新打动。  亚当看着贺涵,心里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站在好友的角度想,亚当当然支持他啊,但女朋友下的命令,他又不得不从。  “贺涵,我劝你放手。”  “为什么?”贺涵紧紧的盯着他。  “你和罗子君带给她的伤害,远比你想象的多……”亚当停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正要继续说。  “叮!”的一声,手机有短讯进来了。  两人随着声音无意识的撇了一眼手机,正好看到亮起的屏保。  一张热恋情侣的相拥自拍照。  两张面貌都熟悉。  唐晶和亚当。  一盆寒凉彻骨的冷水从贺涵头上浇下,凉的他头晕目眩,冰冷过后随之而来的是的澎湃火气。  贺涵猛地站起来揪住亚当的领口。  “这才是你劝我放手的原因吧,我的朋、友!”  亚当还没反应过来,贺涵一拳揍了上去把他打倒在地。  “你怎么敢!怎么敢!”贺涵又把他拎起来,再一拳打上去,亚当头一撇躲过了一拳,接着挣扎着松开了贺涵的挟制。  他用手摸了摸被打到的脸庞,触之生痛,肯定肿了。亚当也是有火气的,之前看在贺涵可怜的份上一再忍让,如今火气上头,加上女朋友的嘱托,他决定将计就计。  “跟你学的啊贺涵。唐晶的优秀有目共睹,同在澳洲,我们一起扶持,一起度过难关,一起分享喜悦,相互吸引那不是很正常的事。至少,唐晶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跟你彻底断了联系,分开了,我们有什么不敢,有什么不可以!”  “混蛋!”贺涵双目喷火的盯着亚当,握紧拳头又要冲上去。亚当体格健硕,经常跑健身房,身手好得很,刚才被贺涵揍了那是没注意,如今盯着贺涵的一举一动,毫不费力的躲过贺涵的攻击,反手给了他一拳。  “贺涵,我不欠你的!这拳还你,我们两清!”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交了这个朋友,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费力不讨好!  “我告诉你,别想拿孩子逼唐晶回头,你信不信你当天拿孩子的抚养权要挟唐晶,隔天她就能跟我扯证,让你拿不回抚养权不说,我们还申请剥夺你探看孩子的权利,你信不信!”  “我不信!唐晶不是拿后半辈子开玩笑的人!”亚当真不是白当贺涵好友那么多年,知己知彼,一下子说中了贺涵最后的手段,那是他逼不得已才会拿出来的方案,当下被亚当破了局,没有保底的他心虚的很,他找寻唐晶那么多年,从来没想过唐晶身边有另一个他,那是他对他们十年感情的信心,亚当撕破了他最后一丝信念,他真的害怕了。  “那你试试。”亚当整理好衣服,有恃无恐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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