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门内，王氏正躺在床上，旁边大夫正细细诊脉。自刚刚送走永叔晕倒后，王氏一直昏睡不醒。　　　　门外，孟家老少一干人等都等候在此，孟广铭面上焦急之色一览无余，几个孩子神色平静，有些百无聊赖。　　　　孟云慧原本站在孟云珠身旁，与魏芊中间隔着孟云珠和孟海平两个人。她探着小脑袋从背后望了望魏芊，又缓缓从后面一路挪到魏芊身边。　　　　她故意离魏芊极近，在耳边低声道：“你今天一来我娘就晕倒了。”　　　　魏芊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不接话。　　　　孟云慧有些生气，又挪至快贴到魏芊身上，继续道：“你这种去哪儿哪儿倒霉的，叫扫把星。你知道扫把星这个词么？”　　　　魏芊握着小拳头，不发一言。　　　　孟云慧气急了，想到刚刚在门外偷听的话，魏芊的爹是被活活打死的。本想说出来刺激她一下，却不想被孟海平打断。　　　　“小妹，你读过书么，不知道含义就别乱用。”　　　　孟云慧见自己哥哥帮着魏芊，还想鼓着脸再争论两句，突然房门打开，大夫摸着花白的胡子，喜气洋洋走了出来。　　　　“哎呀，恭喜恭喜呀！”　　　　孟广铭迎上前去，见大夫如此喜悦，心中颇为不解。　　　　“你都四个孩子的爹了，怎么还这么迟钝啊。尊夫人这是又有喜了！”　　　　孟广铭闻言忙不迭朝房里走，孟家二老也跟在后面进去。　　　　孟云慧霎时闹了个大花脸，推说着不舒服回了房。魏芊也跟着表哥表姐进了房间。　　　　这边王氏正好悠悠转醒，面前景色也由黑转白。　　　　她想到昏倒前见的人做的事，看见众人都在自己房里，挣扎着起身，道：“我没什么事，大概是迎接表姑娘来，收拾房间迎接来人什么的太累了，有点体力不支。”　　　　孟广铭没有打断她，只安安静静听妻子说完，才缓缓道：“夫人，你怀孕了。”　　　　“啊？”王氏当下一愣，显然此事太出乎她意料。　　　　孟老太爷在一旁和蔼道：“好在冬天过去了，否则天气严寒，可就太过辛苦了。”　　　　孟老太笑得合不拢嘴：“芊丫头今日来了，秋岚又有了孩子，真是双喜临门啊。”　　　　王氏逐渐从惊讶中恢复过来，开始消化了此事。虽然面色有些苍白，却也忍不住浮上笑意。　　　　孟广铭又嘱咐身边的长子：“阿平，你看你又要有弟弟或妹妹了，以后可真得懂事起来，好好读书，弟弟妹妹以后都靠着你呢！”　　　　孟海平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作为长兄的气魄，挺直了腰杆，郑重点了点头。　　　　魏芊也在一旁恭贺了两句，见到大舅一家人和和美美，心中也不由有些伤感，遂静悄悄退出了房门。　　　　本想回房休息片刻，却一把被跟着出来的孟海平抓住了手。　　　　“你这手……”　　　　孟海平皱眉看了魏芊的手许久，一双手红通通有些肿胀，有些地方也像他的手一样，呈皲裂状。　　　　魏芊意外瞧他的动作，又见他抬起他自己的手，和自己一般肿胀，不由得笑了。　　　　“咱俩同病相怜。”　　　　孟海平继续道：“你在家，时常干活吗？”　　　　他以为，姑父贵为县令，应当是舍不得让表妹干活的吧。　　　　魏芊吐了吐舌头，道：“才没有，爹可疼我了。我们那儿冬天好冷，所以手裂了。”顿了片刻，又道：“你呢？舅母这么勤快，你怎么手也裂呀？”　　　　孟海平“哈哈”笑了两声，说：“我这是手不得不露在外面写字，不然能冻成这样？要不是这两个月放假了，可不肿成山峰了！”　　　　魏芊闻言也哈哈笑起来。　　　　“表哥你别着急，我带了治皲裂的药膏来，待会儿我给你用点，安平这么暖和，保准你的手很快就好了。”　　　　孟海平见她喜笑颜开的样子，心里更高兴了，“嗯嗯”两声应了下来。　　　　正此时，阿凯的声音又响起：“老爷夫人都在房里呢，您直接去便是。”　　　　孟海平回头，发现是婶婶带着堂妹来了。　　　　孟海平忙迎上去打招呼。　　　　林氏和侄子打完招呼，一移眼便瞧见一旁的魏芊。　　　　她上上下下将魏芊打量了一番，温和道：“这个，就是表姑娘了吧。”　　　　魏芊不好意思点点头，叫了声“舅母”。　　　　林氏摸摸她的脸蛋，笑着说：“和华章长得可真像。听说你今天要来，舅母特地带了鸡鸭过来，改明儿可得让你大舅母安排阿兰做顿丰盛的菜为你接风。”　　　　魏芊不敢多话，只温柔笑着。　　　　“本来，你二舅也要来看看你，不过……他昨日有事很晚才回来，现在还没起床呢。若是有空，你也可以来舅母家坐坐，舅母给你做点好吃的。就是……家里太寒碜了，怕招待不好你。”　　　　林氏说着便有些不好意思，她丈夫没出息，和这边家里比起来，实在是寒酸不少。　　　　魏芊笑着点头：“有空一定去二舅家坐坐。”　　　　林氏听她应了下来，瞬间神色明媚了起来，看见自己的女儿在一旁探头探脑很好奇的模样，将其带到跟前介绍：“这是你的表妹，云薇，七岁了；薇薇，这是表姐芊芊。”　　　　两个小丫头都很开心看了对方一眼。　　　　林氏见众人都聚在房里，问孟海平：“出了什么事，阿凯说大家都聚在你娘房里哩。”　　　　孟海平止不住笑意：“我娘怀孕了，刚刚才知道。”　　　　林氏惊呼一声，立刻挂上了笑意，急忙牵着女儿朝房里走。一边走一边懊恼：“这可怎么办，我一点儿礼物也没带。”　　　　魏芊目送二舅母离开，回过头对孟海平一扬头：“怎么样表哥？趁他们现在都忙，我先给你擦点药膏吧。”　　　　孟海平呆愣愣点头，竟是跟在新来的表妹身后一起走。　　　　待回到房里，魏芊一回头，发现孟海平盯着她的背影。　　　　“表哥你一直看着我背影干嘛。”　　　　孟海平回过神来，不自在道：“我想看看县令女儿有何不一样。”　　　　这话又勾起了魏芊的心绪，声音又低了下去：“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孟海平不再言语，看着她从一个小包裹里拿出来一盒药膏。　　　　“你就这么一点包裹？”　　　　魏芊“嗯”了一声：“也没什么好带的，就一些衣服。”　　　　她拉过孟海平的手，打开药膏，一股清凉气袭来。魏芊轻轻刮下一点，又慢慢擦在孟海平皲裂的伤口处，轻轻抹平，让其自然吸收。　　　　孟海平咧着嘴：“表妹年纪和我妹妹一般大，感觉懂事不少，也挺会照顾人。”　　　　魏芊不好意思笑笑：“我家兄弟姐妹少，平日里我也会帮娘照顾弟弟。我弟弟手上也有裂口，都是我帮他擦的。”　　　　魏芊将孟海平手上伤口擦了一遍，关上盖子，又递给他：“要不，就给表哥用吧？”　　　　孟海平急忙推辞：“表妹手也是如此，给了我你怎么办？”　　　　魏芊嘟着嘴，说安平天气暖，自己已经好很多了。　　　　孟海平看她一脸小心翼翼送给自己的样子，脸上还带着期盼之意，遂有些明了她其实是在向自己示好，犹豫了片刻，还是收下了。　　　　“既如此，表妹要是有需要，可得前来找我拿。”　　　　魏芊忙不停点头，一脸开心。　　　　“我听说表妹比阿慧大几个月，是今年十岁了？”　　　　他的妹妹一个今年十岁，一个满九岁，魏芊表妹应当正好在中间。　　　　魏芊应道：“对。”　　　　“要是阿慧有你这般懂事就好了。”　　　　话音未落，微闭的房门口传来“哼”的一声，待二人开门，只瞧见孟云慧远去的背影。　　　　孟海平气得想去揍她一顿：“这个臭丫头，竟然在此处偷听别人说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魏芊虽不喜孟云慧的行为，却也只能拉住表哥，表示算了。　　　　孟海平顺了顺气，猜想揍了孟云慧也不能改变她什么，反而会被她倒打一耙前去告状，遂压住了怒火。　　　　魏芊送走了表哥，将自己仅带着的小包裹里的东西拿出来收拾妥当放好，忽有人前来敲门。　　　　打开门，是孟家的小丫头，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模样，方才听人说叫阿兰。　　　　魏芊询问道：“阿兰姐姐，有什么事儿吗？”　　　　阿兰一听有人叫自己姐姐，咧着嘴笑。　　　　“老太太让我来告诉表姑娘，今天全家人在一块儿吃午饭，表姑娘赶了这么久的路累着了，先睡一会儿，等会吃饭时前来叫你。”　　　　魏芊点头，又问：“二舅母也会在这儿吃饭吗？”　　　　阿兰应道：“对的，二老爷和二夫人都会前来，老太太说要为表姑娘接风呢。”　　　　阿兰琢磨着老太太已让阿凯去找二老爷了，这次为迎接表姑娘，二老爷应当是能来的。　　　　魏芊关了门，一阵睡意袭来，一路上也没睡过几个好觉，很快便入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