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吟这几日睡得不太/安稳,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家庙住久了,有些认床,骤然回到陆府总觉得不大自在。  有几次还做了噩梦,被一群大猩猩追着跑,最后跑到断崖边,走投无力之下便跳了海,每每半夜惊醒,总是大汗淋漓。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心里其实也有所猜测,嫡母前几个月按兵不动,这回突然把她接回来,肯定有事情发生了,而且八成事关她的婚事!  果然,没过几日,陆氏便派人请她去正院相见。  “吟姐儿过了年也要满十五了吧,眼看就是及笄的年龄了。”陈氏对陆吟展现了难得的亲近姿态,不仅免了她的礼数,还亲自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陆吟面上不动声色地保持着浅笑,心脏早就“咯噔”、“咯噔”猛跳了好几下,她的预感看来错不了了。  “劳母亲惦记,吟儿是年初五的生辰。”  “是啊,年初五是个好日子!往年这时候都忙着宴客,总也没有空闲为你好生庆祝,满十五可你的大日子,你放心,嫡母一定为你大办一场。”陈氏语调柔和,话语中的热情让陆吟险些招架不住。  得到的越多责任也就越大,这个道理陆吟还是懂的,嫡母平日虽不曾苛待她,可也没有尽心为她打算过,今日这么反常,事出必有因。  陆吟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待会儿无论听到什么都要稳住,只要能好好度假过日子,没有太多麻烦,她都能接受,一旦超出了这个底限,她就要好好琢磨到底是死回去重新做任务,还是咬咬牙继续待在这个世界了。  “母亲对吟儿的好意,吟儿心里一直是清楚的。”陆吟垂下眼帘,使劲眨了眨眼睛,略微湿润了眼眶,语带感激。  见陆吟一片真诚,陈氏心中暗自点头,吟姐儿虽然不太出门,但瞧着是个明白人儿,这事儿八成能成。  她捻了帕子轻轻为陆吟擦拭了眼角,缓缓道:“母亲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可怜见儿的,及了笄也是时候定门亲事了。”  陆吟脸颊微红,一副闺阁女儿家的羞涩模样:“这件事母亲做主就是了,您挑中的,定然是好的。”  “哟哟哟,吟姐儿可见害羞了。”陈氏挑眉,笑着对张妈妈戏谑道。  张妈妈也是应答如流,忙笑道:“您这可说着了,哪个女儿家提及亲事还大咧咧的!”  陈氏道:“你好歹也唤我一声母亲,做母亲的自然不会亏待你!可知道现任武宁伯楚越?”  楚越?难道是跟二姐陆榕定过亲的那位?听蓝玉、暖烟闲聊时曾提及过,那可是盛京城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当初定下府上二姑娘时,惹了多少人羡慕呢!  这些话自然是不能直说的,陈氏会跟她提起楚越,八成是因为二姐的婚事出了问题,“母亲是知道女儿的,平日里也不爱出门。”说着,头垂得更低了。  “可不是,”陈氏拍着陆吟的手背笑道,“这武宁伯如今不过加冠之年,本身又是少见的才俊,母亲前儿跟他家太夫人提过你,他们对你也很满意,你若没有异议,三年后就能把亲事办了。”  等等……  把她嫁给楚越?楚越不是陆榕的未婚夫婿么?而且他家不是武宁公府么,怎么突然变成武宁伯了?为什么是三年后成亲?  难道是……守孝!  陆吟脑中快速转动,如果是守孝的话,事情就说得通了,先武宁公去世,公府被降了爵位,楚越袭任武宁伯,这中间一定发生了大事!楚越需要替父守孝三年,陆榕的年纪等不起,又因为那件“大事”,所以不想等了,因此才解除了婚事,由她这个庶女顶上。  这背后隐藏的含义是武宁伯府不仅降了门第,楚越也不再够得上青年才俊的标准了,否则陆榕即便嫁到伯府,也是正正紧紧的伯夫人,夫婿如果争气的话,重新挣回国公的爵位也不是难事!  她现在需要知道的,是楚越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致使陈氏和陆榕会放弃这个原本十分看好的女婿和夫婿,转而让她嫁过去;而武宁伯府明知陆府让一个庶女顶替了嫡女亲事,却仍旧不愿放弃和陆府的联姻,又是为了什么?  退一步说,现在她急需厘清的,是她嫁给楚越成为伯夫人,能不能实现她好好过日子的理想!只要楚越脑筋还正常,她一个庶女成为正紧伯夫人,地位上会是一个巨大的跨越;她只要乖乖答应了这门亲事,陈氏定不会吝啬于她的嫁妆,而楚府只要还要脸,也不会太过苛责自家明媒正娶的夫人,因此经济上也会比现在宽裕很多。  这么看来,能有这个机会嫁给楚越,是天大的机缘落到她头上了!  退一万万步说,即便楚越痴了、傻了、暴戾了,她在楚府过不了日子,也是可以选择带着嫁妆和离的,到时也不必再回陆家,手握嫁妆自立门户,小日子别提多潇洒了。  至于她的人身安全,也不必太过担心,陆家还有陆缜这尊大佛在呢,只要陆缜不倒,但凡楚家还想要在朝堂上立足,就不敢对陆家的姑娘做得太过分。  分析清楚这些利弊,实际上只是几个念头的时间,陆吟面上表现得愈加羞涩,“母亲说好,吟儿自然是愿意的,觅得如此佳婿,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母亲!”  陈氏笑道:“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只要你过得好,母亲就安心了。”  “嗯。”陆吟低头不语。  陈氏看了看陆吟身上的素色衣裙,道:“定了亲事,吟姐儿就是未来伯夫人了,赶明儿让张妈妈给你好生置办些衣物首饰,咱们陆府的姑娘出门也要体体面面的,可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有些该学的也要学起来,好在还有三年时间,母亲一定把你调/教成一个合格的伯夫人!”  陆吟满面感激:“劳母亲费心,吟儿一定尽心学习!”  陈氏满意地点头,慢慢喝着茶,笑容愈发舒心,家里的庶女乖巧听话就是好,可让她省了不少心呢!    陆吟和陆榕换嫁的事,在陆府可不算小事,先不管其他主子奴才背后如何议论,单说陆缜得到消息后,竟是少见的失了控制,当场朝向他汇报消息的阿一扔了茶杯!  其他藏在暗处的暗卫们个个胆战心惊,不敢弄出一点声响,生怕当了出头鸟,成为大人的泄愤工具,从来运筹帷幄的大人何时这么失控过,恐怕只有那位才能让大人生出这许多情绪吧!  门外的德清听见屋里传来的声响,整张脸顿时皱成了包子,悄悄朝远离房门的地方挪了几步,虽然这么点距离定不了大用,可心里安心啊!三姑娘哟,您这是又出什么事儿啦,看把他家大人逼的!  陆缜脸色铁青,心中的郁气无法发泄,索性换了衣物,只着一条亵裤,对阿一道:“把你在这里的兄弟们都叫上,来院子里陪我练练。”  阿一忙抱拳道:“是!”  暗处的几位数字兄弟无法,只能认命般现身来到院子里,成为他们家大人的练手工具,不是他们放水,而是真的打不过大人!所以说大人哟,到底是哪个老妖孽教出您这样的妖孽,顶了天的文武全才!  在自己院子的“老妖孽”陆吟突然捂着鼻子打了好几个喷嚏。  把一众暗卫放倒了好几轮,陆缜再次回到书房,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他承认,楚越会是一个很好的夫婿,即便失去一条手臂,瞎了一只眼睛,仍旧掩盖不了他的光芒。当初楚家会在众多适龄闺秀中选择榕姐儿,其中有他的原因,他那时十分欣赏这个优秀的少年郎,与楚越的私交也不错,两人一直是兄弟相称的。  陈氏想要为榕姐儿解除婚约,他若是提前知晓,定会去阻止,以楚越的能耐,前途不可限量!谁知陈氏动作竟然这么快,才几天功夫,不仅为榕姐儿解除了婚约,连秦师的婚约都已经定下了!  也怪他,这几日为北边的战事忙得焦头烂额,而晚间只要能见秦师一面就安心了,竟然忽视了陈氏那边,以至于出现这样的纰漏。  三年,好在还有三年时间,一切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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