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歌后来估摸着,当时的情况确实有几分骇人。    当时其实已经分辨不太出周围都发生了什么,只隐约记得有人搀着自己的胳膊想要扶自己起来。她清楚自己多半是低血糖就赖在地上蹲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觉得感官一点点的恢复过来,稍微招了招手。一边站着的小丫鬟连忙过来扶,柳如歌借力站起来,靠在一边的栏杆上缓着。    身体里的热流找到时机发挥,在内脏里搅得一片翻江倒海。柳如歌魔幻主义的怀疑自己的内脏已经煮成模糊的肉羹。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去管面前站着的梅时雨,却听见“啪”的一声,响彻整个游廊。  哐哐几声,柳如歌抬眼就看见周围跪了一片。    不幸处于震中的小丫头趴着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跪好。柳如歌就眼看着她的饱满娇嫩的脸蛋先是白然后一点点变红,肿了起来,嘴边流出一点血迹,不敢动,不敢擦,只敢把头往地里藏。    梅时雨站在廊中,眼神都不屑给地上的人一个,只冷笑了声说道:“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王爷的?”    柳如歌要说些什么,但头疼加上恶心,她只是伸手拦了拦。    “王爷”梅公公走过来扶着柳如歌,“若是在宫里,你们十条命也丢没了”    “本正要去寻公公,好巧公公这么早就来了”柳如歌开口,却没接刚刚那茬,苍白着脸色冲梅公公笑了笑,动了动手腕,却不见他放开。    “奴才奉着皇命,明一早要启程回京,路上用些什么自然要早些找王爷商量,花个下午才置备得齐全”梅时雨嘴角勾着一抹笑,眯缝着眼睛对柳如歌说。    柳如歌向后退了小半步微微靠在廊柱上,“说巧倒也不巧,本想着城外的环玥楼久负盛名和公公一探究竟呢”,就势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腕。    “如今这情况却是去不上了。公公在父皇身边伺候,最妥帖不过了,回京的事情,公公大可自行打点”    “哈”梅时雨微微一笑,“难得王爷信得过老奴。“    配上他的大白脸听着老奴两字,还要用脑子思考些文绉绉的词来应对,柳如歌觉得恶心的感觉正去而复返。    ”听说邺城外有一山寺最适合修身养性,王爷没法游玩着实遗憾”说着,皱了皱描的粗黑的眉毛,表情颇像那么一回事。    这一嘴提的莫名其妙,柳如歌是笑了笑全当回应。    梅时雨又看了柳如歌几眼,说道:“那王爷好生休息,奴才先行告退。”    “不送了”柳如歌声音像浮于水上的薄纱,似隐似现,听着是有几分虚弱。    梅时雨稍稍弯了弯腰,做出行礼的样子,转身走了出去。    柳如歌看着那光彩璀然的身影颇有气势的走出长廊,觉得自己的头疼可能有几分是被这人搞出的心理因素。转身往回走,阿遥正站在后面,上前把柳如歌半揽在怀里。    柳如歌眼神看向那跪了一地的人,阿遥心有灵犀似的说道:“都快起来吧。去后厨,吩咐弄些清粥小菜,在炖上碗红枣银耳”    被打的那小丫头许是吓坏了,爬起来的时候腿一软,几乎又要摔了下去,柳如歌刚想伸手,小姑娘便自己站住了。弓着背低着头,抽了抽鼻子,行了礼,跟着众人一起下去了。    柳如歌看了,喉咙发痒,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被阿遥扶着往屋里走了两步,便抽开身子自己往回走。冷风吹散了刚才出的薄汗,打了个哆嗦却觉得脑子清醒起来。    她不清楚这个时代,尊贵和卑微的界限有多么的分明,因为照顾不当,出手打一个仆役是否真的只是寻常。她不知道一个真正的王爷是否也会觉得这样的怪罪无可厚非?    所以她没有出手阻拦,只是转移了话题。    对着梅时雨,她只有小心更小心。    柳如歌不信,梅时雨扶住自己的一瞬间,是无意的把在脉门上的。    他这么做了,那只能说明他有功夫在身。明明之前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太监,除了长相清秀这个现在也没有了的有优点,柳如歌几乎对这个人没有一点记忆,这几年他到底是怎么往上爬的。就这么短短的一会,他究竟又能摸出什么?    城外山寺,真的只是顺嘴一提?    修身养性啊…    父皇竟在身边用着这样狠厉的角色,哪里还有那闲情逸致。    本以为这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谁想柳如歌正看着晏离拿来的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的时候,驿馆哄哄嚷嚷的来了一群人。    叫门外的苍术去后院问,却是梅时雨把整个环玥楼的后厨包了下来。驿馆的东西简陋,十几个人边拿着各种家伙事在后院忙活。    ……柳如歌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晚餐的时候,大盘小盘总共端上十几样,柳如歌一边吐槽一边吃得欢。    到底整个人还是昏沉的,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阿遥便自作主张的把剩下没碰的东西给菘蓝几个分了。柳如歌知道的时候脸都烧的发热,说是赏赐,可总觉得给别人自己吃过的东西不妥帖。    菘蓝无患他们到底不同于别人,凭着本事也多少让柳如歌心里存了几分敬重,加上她实在没有真正贵族那种骨子里的优越感,便觉得这样折辱了他们。    阿遥菘蓝苍术日常行走于人前还好,晏离和无患从进了这邺城便一直充当暗卫,从未在人前露面。如今出门在外,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也不能像当初北疆那样和他们一桌吃饭。    小白今早也挣了眼,如今和黑子好奇的八字着两条小腿,晃晃悠悠的在地上对所有的的东西闻来闻去。柳如歌一边在书案上写写画画,一边拿眼睛注意着它俩。    眼瞅着黑子用小爪子扒拉兰花的叶子,下一秒又把嘴凑过去咬,叼着叶子甩头。小白也不是什么乖宝宝,跟着用脑袋供花盆捣乱,    眼看着花盆就要倒。柳如歌扔下手里的笔闪身过去要扶,扯着了宣纸,动的太快直接带掉了桌上的砚台,哐当一声砸到地上,衣角瞬间变成泼墨画。    两小只齐刷刷的抬起脑袋,然后两条小短腿愈加急迫的运动起来,花盆便直接倒在了地上,摔出的土撒了一地。    柳如歌两边看了看,得哭笑不得。    下一秒听见了声音的阿遥便急三火四,哐的一声踹门进来。    “王爷”说完,四下打量,两只小豹子吭吭唧唧的躲在小几下面。转头看向柳如歌,柳如歌笑的一脸天真可爱,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无辜。    若不是她衣角上还带着飞溅出来的墨汁,阿遥几乎就信了她的邪。撇了撇嘴,下去叫人来收拾。    那日虽然请了大夫问诊,柳如歌心里还是存了疑虑。不想在没完全搞懂自己身体里内力的情况下吃些莫名其妙的汤药,最终还是觉的暂时不处理自己的情况。    连着小腹的坠痛,大脑又昏昏欲睡,实在是挺不住,处理好手里的东西便决定早些休息。明天一大早,便要和那位一起起道回京。索性大脑已经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不一会便也就睡了过去。  房间暗处的晏离看着床下的人,闪身吹熄了房间里的烛火,久久的立在原地。原本也隐身在暗处的    无患走到他的面前,没有说话。    “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吩咐阿遥些事情。”晏离一边说一遍朝屋外走去。    无患又自己回到暗处。    晏离拐到边上的耳房里,阿遥正坐在烛火下擦着自己手里的剑,抬眼看到晏离,把手里的剑放到一边,挑着眉示意他说话。    “你和乔国那边的人还有没有联系?”背着烛火,阿遥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只能看见他挺得笔直的脊背。    阿遥的脸上一瞬间闪过惊讶的神色,随即冷静下来,拿过刚刚放到一边的剑,接着用手帕擦拭起来。    “人是有,但很久没联系了”阿遥低声说道,声音清亮。    “宫里的?”    阿遥点了点头。  “查些东西”晏离还是刚刚的姿势,“上面那位的消息”    “好好地,马上也要回京了,怎么又要和那边扯上关系?”阿遥低着头忙活着自己的事情,不经意似的说道。    “王爷的样子,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阿遥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低着头,灯火在她的眼下投出睫毛的阴影。    “开始,我只以为王爷体虚,后来在祈元城外才发现王爷的武功全然不下于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按理来讲,那般的内力总不至于…”阿遥自己说着,突然就回想起梅时雨好像曾经提起过一句那位。她抬起头来,神色深沉。    “你若是想知道,怎么不直接问王爷?你俩虽然关系…但这种事情她总不至于骗你”    “怕的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晏离还以一副平淡的语气。自己早就自作主张的让暗阁去查,但毕竟十几年来暗阁的势力已经逐步转移到了华国,更无从打探至高无上的那位。    阿遥听到,突然从床边站了起来,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什么。    半晌开口道“要查什么?我让师傅去,他是先皇后的人”    晏离抬起眼,直直的看向阿遥,阿遥也不躲和他对视着。    晏离点了点头,在桌上放下一个传密信的信筒,转身离开。    阿遥看着桌边那小小的东西,深吸一口气。她早知道自己跳进了滩浑水,却没想到那水比她想的还深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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