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东极

忘尘想着必是得去见东极了，都给太素看到了。她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林间来溪边浣纱的侍女，“带我去见你们帝君！”　　那侍女眼睛睁得老大，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原来是天后，没想到小仙这一劫竟然能得见您的真容法相，真是福缘得报啊！您跟我来，我带您去西溪谷，帝君这两日在那招待无极天尊。”　　忘尘一听无极正好在，她不禁头大，可是给碰上了，她没有什么好怕的。她硬着头皮道，“还不带路。”　　一路随着那小仙姬溯源而上，来到一处溪谷，一间精巧的三层竹楼依着山泉瀑布，水声潺潺，意趣幽雅。　　“小仙斗胆打扰了，天后在此，特禀报帝君。”那小仙姬机灵道。　　屋门开了，一身素雅白色深衣的无极天尊看着忘尘，他神色如常，声音宛如边上的山泉一般清透，泠泠地沁入心田，“天后，好久不见，风采更胜当年。”　　“小仙告退。”那小仙姬转身对忘尘又行了一礼才匆匆退下。　　忘尘大咧咧地走上竹屋台阶，“是吗？比不上天尊昳丽。”　　无极让开路，让忘尘进来，只当没听见这女人的话。　　东极盘腿坐在卧榻上，身着黑色云纹锦袍，气质华贵，笑道，“莲心公主，你转世后，算是初见。”　　东极剑眉星目，鼻如悬胆，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十分俊美，不比无极逊色，气质不怒自威，偏偏又常常温润如玉，脾气看起来不错，比无极要温和多了。　　“参见东极帝君。”忘尘抱拳。她是女子，本该福身，但是她觉得那样显得低贱了，所以只抱拳。　　别人才不会跟她计较理论这个，惯常略过的。　　“不敢当。”东极起身，举止行云流水一般自然而富有美感，他回了个礼，请忘尘落座。 　　忘尘懒得废话，何况她就是想要客套废话一番，瞅着无极在一旁冷冷的冰块样，她也实在说不出客套话来，直接竹筒倒豆子了，“帝君，我就开门见山了。”　　东极点头，微笑示意忘尘说下去。忘尘心里感觉很舒坦，这个东极可比无极让人舒坦多了，春风拂面，熏人欲醉啊。她从前怎么就吃无极那一套呢，越冷越是稀罕他，巴不得多看他一眼，真是蠢！　　“帝君，您手下负责接引地仙渡劫升天仙的神官，是叫莲觉是吧？他接引武当得道的一位女仙时，竟然伙同曼卿多下一道九天神雷，想要置人于死地啊。”　　东极蹙眉，“有此事？”他看看无极，无极挑挑眉，无所谓的样子。“若是果真如此，实在可恶。只是天后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呵呵，正好碰见了，我那时在元真观，离升仙台不远。”　　“天后放心，此事我会彻查，三日之后，会有结果。”　　忘尘不满，“如此简单明了，帝君会不会有些太郑重了？莲觉自来自命不凡，夔龙一族性格骄横，三界皆知。要说有什么内情，情有可原，我看倒不像。沉香只是一个避世修行的狐仙。”　　“既是如此，不如叫那个莲觉来这里，当着东极帝君和我的面，说说清楚。”无极看看东极，感觉到忘尘的目光，他对忘尘笑笑。　　“好，听师兄的。”东极抬手，一张符纸出现在左手，他右手食指一簇火苗跳跃，符纸被烧尽，莲觉已站在地下，他躬身作揖，“帝君，您找我？”　　“莲觉，你接引时是否多降了一道天雷？”　　“降天雷的是曼卿，我对此有失察之责。”　　“住口！他故意降九天神雷，而且是在七七之数之后，怪诞不经，恶意显著，说你只是失察，未免难以取信。何况要我说，你这个不论过失还是故意，罪责都不小。”忘尘声音冰冷，怒气看来不小。　　莲觉偷眼看东极无极面色如常，也看出点名堂，他咬牙狠心，跪下低头道，“帝君，我实在罪无可恕，甘愿受罚！”　　东极摆手，“下去去慎刑司领三百杖。”他面色不豫，一副不想与莲觉多说一句的架势。　　“是！”莲觉瞬移去了。　　忘尘觉得只是打他一顿似乎缺点什么，但是看东极的神色，似乎罚到这一步还能容忍，要撤职的话，估计他不能同意。“帝君，莲觉心术不正，品德有亏，让他担任接引重任，是不是有些不妥？”忘尘试探道。　　“他还是称职的，这回天后就饶恕他吧，日后只要好好行事，也不枉天后的教导。”　　“莲心，这些年你不回来无极宫，宫里清冷得我都要来找东极暖暖心了。你可真狠心。”无极轻轻用眼风瞟着忘尘，忘尘觉得他真是风情不肯轻易显露，偶一显露还包含在清冷里，真是风流蕴藉，含而不露，让人百爪挠心，只嫌他撩得太含蓄矜持。　　“哈哈，你们夫妻俩说说话吧，我就先去了。”东极朗声笑道。　　“别啊，帝君与我比试一下剑法吧。早就听闻帝君的剑法超绝，不知能否有幸讨教讨教？” 　　东极看了看无极的表情，见他点头，也就应了，“天后有这个雅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东极起身，风姿飘逸，翩翩丰致，让忘尘觉得俗念顿灭、心境清明，真如带露翠竹、明月清风。他笑道，“林间有空地，我为天后排演一套玉虚秋水剑法。”　　忘尘起身随他出去，无极看着忘尘的背影，眼神蒙上一层朦胧的温柔情意。　　竹屋后是一片茫茫竹海，翠□□滴，现下没有起风，竹海风平浪静，若一起风，竹叶摇曳，涛声阵阵，悠远而绵长，让人不禁心生难以排解的寂寥。东极反手凝气化剑，他并不与忘尘交手，自己一招一式恍若天外飞鸿一般飘逸倜傥，忘尘看剑法确实精妙，不觉间入了神，恍若三千法界只剩这流彩的剑气，只剩这吟吟的剑鸣，只剩这翩飞的袖袍。　　忘尘见东极速度越来越快，她十分兴奋，化出仁济，“帝君，我来陪衬陪衬。”仁济一声轻吟，已与东极化剑交错格挡数十下。东极快意，“哈哈，天后出手不凡，今日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不如尽兴！”他们二人攻守兼备，剑气纵横，倒是精彩纷呈。无极在一旁笑意溢出眼角。　　天色将晚，他们三人在竹屋对坐，无极沏茶倒是有模有样。忘尘又直白道，“帝君，沉香既然是被奸人所害，她自然应该算是度了天雷，位列仙班了吧？我看不如安排她到西海来，我与沉香甚是投缘，不知帝君意下如何？”　　东极笑道，“但凭天后作主。”　　“帝君，以茶代酒，我敬你。”　　“不敢当。”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何谈打扰？你自去吧，你可以随时回中天无极宫，我随时奉陪。”无极笑道。　　“告辞。”　　忘尘走后，东极苦笑，“怎么不留她？”　　“留不住的人干嘛要留？何况她不在眼前，我也清净，难得清净。”　　“你不爱她，何必娶她？耽误她，也耽误自己。” 　　无极苦笑，“我没有什么可耽误的，就是耽误了她。实在愧疚，可那愧疚并不能让我放下执念。”　　“什么执念？拖也不是办法。”　　无极摇摇手指，笑道，“拖正是办法。”他正色叹道，“我不能容忍莲心与我不再有联系，我不能容忍她与我形同陌路。”　　“你到底爱不爱她？”东极苦笑。 “你爱的是师妹，莲心与师妹并不同。他们是完全相反的两个类型。”　　“那又如何？佳人难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