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门客邸点亮了门口的大灯笼。 昏黄的烛火映得蒋天澄的肌肤愈加细腻,她好看的眼睛时不时看向门口,可惜一天未见的人并没有出现,有些郁闷地蹙眉,筷子戳着饭碗,却没什么食欲。 周围偷偷盯着蒋天澄的人咽了咽口水,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一个人坐着,不过碍于之前有登徒子被打出客邸,一时间也没有人敢招惹这位美人。 “术哥,都这么晚了,明个再去江淮帮拜访吧,今天先好好休息。”郭霖笑着跨过门槛,一转头就被熟悉的脸吸引了注意力,怎么蒋姑娘会在这 “怎么了?”郭术推了推呆在原地的郭霖。 郭霖压低了声音道:“我看到蒋姑娘了。” 郭术闻言朝人群里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扎眼的美貌女子坐在其中。 “两位客官快里边请。”小二弓着身子凑到二人跟前恭敬地道。 “上点清淡的菜。”郭术坐在郭霖对面,对着小二道。 “你打算怎么办?直接把她带回碧痕天?”郭术挑眉道。 郭霖挠挠脑袋苦恼地说道:“蒋姑娘还不认识我,我凑上去怪尴尬的,还是明天托人送信到碧痕天吧。” “也好。” 大雨忽而倾盆,击打着瓦片,声音清脆。 江淮帮内调度的人们撑着油纸伞疾步而行,陈恬一身黑衣融于夜色,带着个黑漆漆的面具,踩在瓦上静静看着院子内里的人群走动,雨水顺着面具落到地上,此时屋瓦上已没有了陈恬的身影。 地牢里瓦丽娅被捆在木桩前,未进饭食,体力迅速流失,她仰着头看着黑乎乎的头顶,碧色的眼珠一转,守在牢口的两个人忽然软了身子,倒在地上。一个湿漉漉的黑衣人不知何时打开了门,走近了瓦丽娅。 “找我的?”瓦丽娅与黑衣人双目对视,勾起一边嘴角问道。 陈恬点了点头,伸出右手,以极快的速度解开了她被封的穴道。 “我想知道,令尊是否与徐若夫相识?”陈恬压着声音道。 “咳,”瓦丽娅顺了口气,打量着不请自来的黑衣人,“徐若夫早就是个死人了,知道他们的关系重要吗?” “呵,这么说来,他们就一定是认识的,而且关系匪浅。” “阁下何必说些弯弯绕绕的,不如直接说明来意,顺便说说背后之人又是哪一位。”瓦丽娅笑道。 “姑娘多虑了,”陈恬解开瓦丽娅身上的绳索,道:“我受宫岱先生的恩惠,来此调查徐家灭门一事。” 宫岱?徐好修的小姨?瓦丽娅甩了甩发酸的胳膊,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凶手又没留证据,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瓦丽娅低笑着道,“江淮帮联合郭家寨,南宁展家杀了徐若夫全家,你应该也猜得到,他们想知道我阿爹的下落。” 竟然还有展家,陈恬的心沉了沉,“那你可知道,徐好修的下落。”这可是唯一的人证。 瓦丽娅摇摇头,道:“我们也在找他的下落,可惜的是两年来依然没有他的消息。” “......”啧,真难办。 一声哨,打破了寂静的夜色。 糟了,陈恬转身,只见一队孔武有力的江淮帮帮众陆续围到了地牢外。 瓦丽娅拔下插着的火把,笑道:“这可真是难办啊。” “藏头露尾之辈。”光头嗤笑着,用他的小眼睛打量着潜入的黑衣人。 “啧。”陈恬不开心地捏紧了手心的飞镖。 瓦丽娅旋转着火把,火光在空中划着圈圈,出其不意地直直朝光头的面门飞去。陈恬双手掷出飞镖,步伐随之而动,射出的一排镖准确地没入光头身后帮众的膝盖,瞬时跪了一片人。 光头的长棍一挥,将火把打落在地,此时瓦丽娅已经同黑衣人飞身离开地牢,光头紧随其后。 一棍挥开雨水,飞溅而来的雨珠,叫人背后一凉。黑衣人转身甩出袖内的钢丝,牢牢缠住棍子,瓦丽娅顺势抬脚向光头小腹冲去,光头跃起在半空中旋转着躲避。 陈恬有规律地甩着钢丝,使钢丝在四周假山和树干上固定,挡住了光头的去路,雨水被锋利的钢丝一分为二,瓦丽娅同黑衣人疾驰而去。 忙碌的脚步声和叫喊声,唤醒了沉睡的诺玛,她揉揉眼,发现暗中守着她的人不见了,不远处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吵闹得很。 诺玛撑伞往外院走去,不甚清晰的钢丝与黑夜融为一体,有暗红色的水流汇聚其下。 诺玛轻轻运气,敏感地避开钢丝,踏空而行。 瓦丽娅和黑衣人被一群人围住,带头的光头,小眼睛露着凶光,笑着以长棍指着二人。 “姐姐?”江淮帮的人为什么要围着姐姐?诺玛沉下脸,穿着锦靴的脚飞快地向光头的脑袋袭去,随手扔下手中的伞。 光头似有所感,转身双手握棍挡下了诺玛的脚。诺玛灵活地一翻身,夺过一边人手里的刀,落到瓦丽娅身边。 “姐姐,你,怎么在这?” “诺玛,此地不可留。”瓦丽娅将唇抿成一条直线。 诺玛点点头,露出和瓦丽娅一样的表情。 果然是姐弟,陈恬瞟了一眼二人,顺手发出一排飞镖开路。 雨水顺着诺玛高耸的鼻梁滑下,她手中的刀好像只是一支轻巧的树枝,忽上忽下灵活地划过人的肉体,血和雨混在一起落到地上。 隐匿在黑暗中的人,悄无声息地靠近,陈恬敏锐地察觉到有人的靠近,甩手一挥,不远处只落下几根发丝。 瓦丽娅皱眉挡在诺玛周围,低声道:“你先跟那个黑衣人走。” “那,姐姐呢?” “姐姐等你回家找人留我。”瓦丽娅安抚地看着妹妹,掏出在死人怀里拿的珠子,狠狠往地上一掷。霎时冒出一股浓烟,但很快就被雨水冲淡了。 陈恬乘机抓住诺玛的手,以难得一见的速度逃出了江淮帮,瓦丽娅喘着气看着周围的人,心中已经没有了顾虑。 通城已不能久留,陈恬带着诺玛到了码头边。 “你可真是个大忙人。”甲磬嘲讽地道。 陈恬的声音在面具里闷闷的,“现在就走,离通城越远越好。” 诺玛踏上船板,转身回望了一眼。 雨水从屋顶的漏缝钻入,苏浓端了个木桶接着,然后坐到了马奴对面的木凳上,支着下巴,道:“姑娘怎么称呼?” 马奴浅蓝色的眼睛错开苏浓的视线,沉默了一会儿道:“马奴。” “这两天可不太平,两位可想好了脱身的法子?” 徐好修靠在床头,失血过多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道:“马奴会易容之法。” 天刚微微亮,风停雨歇。 马奴不知在徐好修的脸上捏了些什么,一张年轻的脸搭着一层一层的褶子,干瘪的眼皮盖住了他眼里的光彩。 苏浓打着哈欠,靠在一旁,这可真是一双巧手。马奴的手指长的可比她的长多了,苏浓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徐好修佝偻着身子,穿着布衣,苍白的发丝有些干枯,草草地被木簪固定着。 神奇的马奴竟然将身子缩小了,她的骨骼难道可以由自己拼吗?苏浓瞪大了眼睛,真是长见识了。随后,马奴给自己扎了个双丫髻,妥妥一个胡人女童的模样。 马奴注意到了苏浓的目光,她看着苏浓,一言不发似乎陷入了思考。 徐好修将他的剑用布包好,马奴低头忽然出声道:“公子,她怎么处理?” “...”徐好修放下手中的剑,“麻烦苏姑娘,陪我们走一路吧。” 苏浓温和地笑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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