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和于慕婉相处久了，陈沫越发喜欢这个小女孩。　　　　于慕婉生性单纯，声音甜美，相貌精致，有着公主的外在条件，却没有公主病。如果非要找出什么缺点，那大概就是‘太过粘人’吧。于慕婉从小没怎么和同龄人接触过，所以性子有些内敛，和其他小朋友不知道怎么相处，唯独和陈沫相处融洽，无时无刻不粘着陈沫，两人吃喝拉沙都要一起。　　　　陈沫并不觉得厌烦，她反而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无论什么年代，女生总是喜欢和好朋友们一起做任何事情。上辈子的陈沫就很羡慕那些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上厕所的同学，但是她融入不进去。于慕婉的出现弥补了这个遗憾，于是她成为了陈沫重生以来，第一个同性朋友。　　　　两个人越发要好。　　　　放学后，陈沫和于慕婉收拾好东西，一起站在学校门口等，陈沫在等弟弟陈辰出来，于慕婉在等她奶奶来接她。其实小学生已经可以独自回家了，大多小朋友放学后都不知跑哪里去疯、玩，只有小部分人才会在校门口等着家长来接，于慕婉就是其中之一。　　　　“沫沫，我奶奶来了，我先走了啊。”于慕婉开心的上前、拉住奶奶的手，对陈沫摆了一个再见的姿势，祖孙俩手拉着手回家了。　　　　陈沫还在等陈辰。幼儿园和小学放学时间一致，一般情况下，陈沫每天过来，不出一分钟陈辰就能出来，如果有例外，那就是值日。　　　　秉承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这个幼儿园给学生安排的课程活动那是相当的丰富，学习、娱乐、能力锻炼……学校都顾忌到了，所以，每个班级也是有值日表的，安排的任务往往很容易，扫个教室、走廊之类的，最多不过十分钟。　　　　“你这个没人要的可怜虫，你居然妄想抢走我的妈妈，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一个男孩尖锐的大叫声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陈沫循声望去，那是一个被养的白白胖胖、穿着也很洋气的小男孩，男孩边上站着一个美貌的妇人，看动作似乎是在阻止男孩大叫，想要把男孩拉走，但男孩不愿意走。　　　　在他们面前被训斥的人，是周小炙。　　　　“小虎，听妈妈话，跟妈妈回家吧！”妇人哀求道。　　　　男孩一直挣扎，“我不要，这个可怜虫总是来找妈妈，我不允许，我要把他打跑，让他再也不敢来！”　　　　美貌妇人阻止不了胖男孩，只好哭着对周小炙说，“小炙，你快走吧，不要再来找妈妈了，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周小炙没有说话，一直低着头，有些过长的头发挡了大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胖男孩听见妇人对周小炙自称妈妈，嚎叫，“妈妈才不是他的妈妈！妈妈是我一个人的妈妈！你这个没人要的可怜虫！坏蛋！滚开！我不许你来抢我妈妈！”　　　　妇人哭得梨花带雨，哪怕陈沫只是一个小孩，也不免心生怜悯。更让陈沫心疼的是一言不发的周小炙，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身边那种孤寂、悲伤的氛围，仿佛要把他拖进地域的深渊。　　　　陈沫认识周小炙大半年了，在跆拳道道馆里，他是她师兄，还指导过她。现在他们又同在一个小学里上学，虽然一个6年级一个1年级，在学校里不常见，但好歹也算她的学长。即是师兄又是学长，陈沫没法置之不理。　　　　陈沫走过去，牵上周小炙冰冷的双手，面露凶恶的对胖男孩说，“你这小孩真讨厌，小炙哥哥明明是陪我来接弟弟的，什么时候变成抢你妈妈的坏蛋了，污蔑罪严重了也是会被警察叔叔抓走的！”　　　　“我什么时候污蔑了，他就是来抢我妈妈的！”胖男孩不依不饶。　　　　“郑虎！”美貌妇人终于爆发，高声训斥男孩，“你这些胡搅蛮缠的话到底是谁教你的？”　　　　胖男孩见一向温和的妈妈居然为了周小炙训斥自己，感觉有些委屈，“爸爸和奶奶都这么说啊…….”　　　　美貌妇人听闻，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然后大声痛哭起来。那个恶魔，毁了自己的家，还用那么卑劣的手段强迫自己嫁给他还不够吗？为什么要逼自己不得不远离自己的亲身孩子？　　　　陈沫感觉到周小炙浑身都在颤抖，似乎在强忍什么。她握紧了他的手，希望能以此给予他鼓励和支持。　　　　就在这时，陈辰从幼儿园里窜出来，挡在陈沫面前，“郑虎，你这个坏蛋，你在班里欺负我，在学校外还想欺负我姐姐吗？我告诉你，我姐姐在学很厉害的功夫，很厉害的，能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胖男孩气得发狂，“陈辰，你别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姐姐和那个坏蛋联合起来、想抢走我妈妈的！”　　　　陈辰正想怼回去，陈沫一下子拉住他，一手拽着吃呀咧嘴的陈辰，另一手拉走一言不发的周小炙，走了。　　　　一路默默无言。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沫忍不住问了一句，“千珩哥哥，你和周小炙师兄熟悉吗？”　　　　路千珩点点头，“关系还可以吧，我两年前进入宏博的时候，周小炙已经在那里了，道馆内就只有我们两年纪相近一点，所以就成了搭档，后来又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就成了朋友了。”　　　　“这样啊……”陈沫咬咬筷子，“平时就只有你和大师兄能和他说上几句话，那你和大师兄知道周小炙家里什么情况吗？”　　　　路千珩停顿了一会，随即夹了一筷子青菜在陈沫碗里，“快吃饭，去道馆要迟了。”　　　　陈沫知道他在岔开话题，顺着台阶就下去了，“知道了。”　　　　饭后，陈沫和路千珩慢悠悠的晃到道馆的时候，周小炙正在和大师兄赵叙对打，二师兄何应和叶紫在旁边观战，还不时的发出欢呼声。　　　　大师兄赵叙和二师兄何应是室友，都是法学院的高材生。平时两人同进同出，关系挺好。一个是长相帅气的温柔学长、一个是长相磕碜的壮汉学长，走在一起那是一个天差地别，要是换一个心理素质不过硬的，早就不堪大众差别的目光、‘弃暗投明’了。也就只有大大咧咧，长得糙、心也糙的何应能忽略大众的怪异眼神，继续和大众男神勾肩搭背。　　　　大师兄赵叙早已是跆拳道黑带四段，周小炙还只是红黑一品，实力差别挺大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大师兄只是在配合周小炙，并没有使出全力。估摸着周小炙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大师兄果断的结束了对战，拉着周小炙做整理活动。　　　　其间，周小炙扭头看了陈沫一眼，没说什么，又转了回去，继续放松肌肉。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沫再也没在放学的时候见到周小炙鬼鬼祟祟的躲在某个角落。　　　　但那个美貌妇人还是每天都会来接郑虎放学，有的时候郑虎会一脸鼻涕眼泪的扑进妇人的怀抱，妇人拿出手绢，轻柔的给他擦干净脸，轻声询问。然而郑虎只是摇摇头，委屈的说，“今天玩的时候摔地上了，疼。”　　　　陈沫知道怎么回事。上次陈辰无意间说，郑虎在班里欺负他，还威胁他不能告诉家长和老师，陈沫回去就教了几招简单的招式给陈辰，对付一个同龄的孩子，几招巧妙的招式足够把对方撂倒了。　　　　至于郑虎为什么不向大人和老师告状，这恐怕与郑虎爸爸那彪悍的教育方式有关。　　　　陈沫见过一次郑虎爸爸来接郑虎，当时郑虎爸爸听着儿子讲述在学校里的‘光荣事迹’，郑虎爸爸被逗得哈哈直笑，还说，“做的不错，我的儿子就应该像老虎一样凶猛，小虎，你要记住，是男人就得靠拳头打出江山，你要是被别人打败了，回来找我哭，看我不揍死你。”　　　　在这种教育方式下，孩子不长歪都难。　　　　这天，于慕婉来学校的时候带了一份精致的糕点，据说是爸爸去大城市带回来的，叫做马卡龙。糕点精致、美味的模样羡煞了周围一圈的小朋友。　　　　马卡龙这个东西陈沫是知道的，法国传过来的糕点，对前世或现在的陈沫来说，都挺贵。她从来都没吃过。女孩大多都是喜爱糕点的，哪怕糕点很容易发胖，还是抵挡不住它们的诱惑。陈沫也不例外。　　　　“沫沫，我们大课间的广播体操结束后，一起吃好不好？”于慕婉眨巴、眨巴她明亮的眼睛，说道。　　　　“恩恩，好啊。”虽然明知道很贵，但陈沫却并不打算拒绝，朋友嘛，有来有往的分享才会长久。　　　　上课的老师感觉到今天的小朋友们都有些心不在焉，学生们频频往于慕婉这边看，而于慕婉是唯一听课比较认真的那个，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老师提醒了好几次大家集中精神听课，但并没有什么用。　　　　一头雾水的老师忍不住想。难道是因为于慕婉今天穿的红裙子特别漂亮的缘故？　　　　好不容易坚持到大课间广播体操结束，于慕婉迫不及待的拉着陈沫跑回教室，伸手进书包一掏，什么也没掏到，她把书包从课桌里拿出来，仔细翻了翻，又看了看桌洞，还是什么也没有。　　　　看见于慕婉的动作，陈沫就明白发生什么了，她问周围零星的几个人，“谁是第一个进来的？”　　　　同学们面面相觑，然后又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于慕婉泪眼婆娑的看着陈沫，可怜兮兮的。陈沫抱抱她，安慰道，“没事的，下次我买给你吃。”　　　　于慕婉低声哭诉，“可是附近的糕点店铺，根本没有卖马卡龙的，爸爸说，这个东西只有大城市才有。”　　　　陈沫给她檫擦眼泪，“那要不然我们出去找找，小偷肯定是学校里的学生，说不定正藏在哪里偷吃呢？”　　　　“……好”　　　　两个小女孩很默契的直奔学校人少的角落里找去，楼梯角、杂物室、操场…….最终他们在一颗大树后找到了罪魁祸首-------坐在教室最后一桌的，让所有老师都头疼的捣蛋王孙肖。　　　　马卡龙一盒只有5个，现在盒子里只剩1个，慕婉小姑娘当场就急了，直接扑过去想抢回来。孙肖反应很快，关上盒子，转身就飞奔而出。陈沫追上去，于慕婉也一反往常文静的形象，跟着追了过来。　　　　孙肖跑的很快，行动灵活，像个泥鳅一样，抓都抓不住，很快，于慕婉就跑不动了，累的喘不过气来。陈沫锻炼了这么久，体力还不错，还紧紧跟着孙肖在操场来来回回的跑。　　　　就在陈沫和孙肖你追我赶、陷入僵持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周小炙反应迅速的截断了孙肖的前路。孙肖还想逃，被周小炙一招撂倒在地上，KO。　　　　陈沫上前，从孙肖手里拽出已经被捏得有些变形的盒子，有些恼火，便忍不住狠狠踢了对方一脚。孙肖捂着肚子，疼得直不起腰来。于慕婉走了过来，学着陈沫的样子，也踢了地上的小孩一脚，但力道之小，让陈沫怀疑她是在给人家按摩。　　　　“小炙哥，谢谢你，要不是你，今天我们两怕是永远都追不上这家伙了，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跑得这么快，飞毛腿似的。”陈沫对周小炙露出感激的笑容。　　　　“没什么，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你就直接告诉我，我去给你报仇。我周小炙一天不离开这个学校，我就照着你一天。”周小炙面无表情的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只留给陈沫和于慕婉一个淡漠的背影。　　　　于慕婉用手肘捅通陈沫，眼睛闪亮亮的问答，“沫沫，他是谁啊，刚刚他把坏人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好帅哦。”　　　　陈沫不可置信的看着于慕婉，“不是吧，你还有花痴的隐藏属性呢？？”　　　　“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沫沫，你叫他哥呢！你们什么关系？”于慕婉摇了摇陈沫的手臂，讨好的问。　　　　陈沫盯着于慕婉看了看，今天的于慕婉尤其的异常，先是不顾形象的追着孙肖跑，现在又化身为周小炙的小迷妹，简直太不正常了，还是说，于慕婉原本的性格就是这样与外表不符的活波？　　　　于慕婉被陈沫盯得有些不自在，“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噗嗤。”陈沫愉快的笑起来，“没有。我只是想确认今天的小婉有没有被掉包。”　　　　于慕婉顿时脸红了，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为之前大胆的行为感到害羞。　　　　两个小姑娘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共同分享了一块马卡龙。然后，陈沫说出了于慕婉想要的答案，“刚刚那个男生叫周小炙，6年级的，我们在同一个跆拳道道馆学习，认识挺久的了，他是我师兄。”　　　　他叫周小炙啊，还是学跆拳道的，怪不得这么厉害。　　　　想起刚刚少年英勇的身姿，年幼的于慕婉，第一次有了仰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