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那晚到后来，林君竟想不出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　　第二天早晨醒来，忍着宿醉后的头痛，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些破碎的片段，恍惚中有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抱上了车，一件很大的外套落在了她的身上，至于究竟是什么时候走的，怎么到家的，到家后又发生了什么，却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只知道，老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一个女孩子家，喝成这样，还要让领导亲自送你回来，像什么话。”　　这么说来，那晚竟是程队送她回家的？　　想到第一次和他一块吃饭就喝地烂醉，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她？这么一想，便有些后悔不该一时贪杯。　　不过老妈在骂她之余，竟然还有闲情关注程朝晖本人。　　“一直听你舅舅说你们程队，以前我以为应该也有大四十几了吧。没想到他竟然看起来这么年轻？才三十出头吧？年纪轻轻就能当中队长，真是年轻有为呀，也不知道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女朋友？找了没有？”　　一连串的八卦问题只问得林君落荒而逃。　　程朝晖此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实在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第二天一早在办公室里见到程朝晖，林君本是有些尴尬，他倒是没有太大反应，只淡淡说了一句，“以后别逞强。”　　林君赶紧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本来就是第一次喝红酒，谁曾想过后劲会这么大，伤身又伤胃，心里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远离红酒。　　而自从陈晓冰去了一中队后，陈飞燕把对外宣传的那摊接了下来，林君依然负责拍照、写简报、各类宣传报表和工作小结，并对接区委、分局、支队所要的各类宣传材料。因陈飞燕还在哺乳期，有时候晚上还要带孩子，所以有些对外宣传的工作便也只能拜托林君一起帮忙，于是林君又学会了编辑微信、微博公众平台的信息。　　生活似乎依然朝着正常的轨道行进，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离开而改变。虽然陈晓冰经常力邀她去一中队玩，无奈林君想起凌曦那双桃花眼，便敬谢不敏了。那天那一千多的饭钱被凌曦退了回来，后来林君多次找机会想把饭钱还给他，都被他各种耍太极地挡了回来，如此一番折腾，林君只好作罢，无奈地欠下这个人情。　　入冬之后，全市酒驾态势有所上升，市局局长下了命令，各县区交警大队要加强巩固道路交通安全管理工作，筑牢安全防线，谨防冬季“酒驾”反弹，确保市民安全出行。为了遏制因为酒驾而引发的严重道路交通事故，兴城交警大队长也下了命令，要求各勤务中队结合各自辖区酒驾发生的特点和道路交通实际情况，持续开展整治酒驾统一行动。同时要求综合中队创新宣传模式，加强宣传力度，引导广大群众提高交通安全意识，自觉远离酒驾行为。　　为了取得宣传需要的素材和照片，陈飞燕便安排了一次跟拍，让林君跟着中队整治酒驾的队伍一同出行。　　周五晚七点半，在食堂吃过晚饭后，林君便在大队门口等到了过来接她的白色警车。　　0366警，勤务中队专用警车。　　望着莫名熟悉的车牌号，林君开始觉得不妙。　　等到白色的警车缓缓停在大门口，副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一张熟悉的略显秀气的脸顿时出现在眼前。　　白色警帽，黑色执勤服，黄色的反光背心在夜幕中发出耀眼的光芒。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车外的她。　　上车？不上车？上车？不上车？　　林君瞪着他，纠结了一下，终究还是默默地打开车门，坐到后排座位上。　　她是来工作的。　　难得的是，凌曦今天竟然没有找碴。　　林君望着前排握着对讲机一路上都在分配任务的人，暗嘲自己想多了。　　这家伙压根就没空管她。　　到了预定的卡点后，凌曦这才转回头来，却是一脸严肃的样子，“没有我的指令，不要随便下车。”　　“哦。”林君愣愣应了一声，心里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一件黑色警用大衣迎面兜头落在她头上。　　“穿上。”不容拒绝的语气。　　“喂。”林君有些狼狈地扯下盖在头上的衣服，“我不冷。”　　前排的人早已下了车，随着车门打开，一阵寒风顿时灌入车厢。　　林君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老老实实地把警用大衣披在身上。　　女子不逞匹夫之勇。　　坐在车里，四处打量了一下，林君突然发现这个路段有些眼熟，望着前面不远处在黑暗中迎风摇摆的红色灯笼——章家大院。恍然想起，这不就是上次他们来吃饭的那条路吗？　　上次发生碰瓷事件之后，林君便觉得这一带确实其实挺危险的。沿途有许多农家饭店，又是城郊结合处，属于各类交通违法行为特别是酒驾的高发地段。想必，凌曦回去之后也对这个路段的安全隐患进行了排查，并对周边交通组织有了全面的握掌，同时结合开展酒驾整治行动，明确了行动区域、时间、目标，经过了充分的前期准备工作后，这才会在此路段设立关卡。　　远远地，凌曦正指挥着几个辅警设置点位、放置反光锥筒，林君估摸了一下，大约有十来人，三个民警、八个协警，每个人都穿着黄色的反光背心，一身齐全的装备。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凌曦这才走到车旁，弯腰对她说道，“下来吧，但是不能离我太远。”　　“哦。”　　见她听话地应了一句，凌曦颇有些意外，挑了挑眉，伸手打开了车门，“今天这么老实？”　　老实点也不行？难不成要她顶嘴？　　林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这种场合下，她也只能听他的。林君就着他打开的车门，默默地下了车，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凌曦走了几步，突然一个停顿，林君一时躲闪不及撞了上去，撞在他坚硬的后背上，只撞得鼻子生疼。　　捂着鼻子抬眼，便见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脸，故意大声说道，“靠我这么近干嘛？”　　前面一群年轻的辅警顿时哄笑了起来。　　有人乘机起哄，“曦哥魅力太大，曦嫂情不自禁呀。”　　林君顿时红了脸，恨恨瞪了凌曦一眼，离他远了些，这才拿出相机，调整了一下焦距，一边找寻合适的拍照位置，正要往路中间走去，突然被人狠狠扯了回来。　　“喂，不要乱跑。”　　耳畔凌曦的声音，有些凌厉地可怕。那双桃花眼早已收起了笑意，黑色的眸子却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紧张。　　摸着被抓疼的左手臂，林君在心里暗暗腹诽，这个蛮狠的家伙，怎么总是不能好好控制自己的力气？　　不过，站在路中间拍照确实也是危险的，是自己一时疏忽了。这样一想，林君便老实地待在他近处，一边飞快拿出相机拍了几张现场照，尽量调整焦距去弥补位置上的不理想。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弥天大网撒好后，很快便有车子过来了。　　前方的辅警飞快地将途经的车子一一拦下，对驾驶员的驾驶证、行驶证、保险等进行逐一检查，并拿出酒精测试仪安排驾驶员对着酒精测试仪吹气。　　大部分驾驶员都比较配合，既然没有喝酒，自然不怕酒精测试仪。　　也有喝了酒的，晕乎乎地开车过来，等看到交警设卡查酒驾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愣是被查了个正着……　　近十点的时候，现场已经查获了三起酒驾，三起未系安全带、三起无证驾驶、十起未戴安全头盔以及两起摩托车超员。　　林君跟在旁边近距离地拍了一个小时的照片后，便被凌曦勒令去警车上等他们。　　坐在车上，望着前方在冬夜的寒风中闪烁着的黄色反光背心，林君不由地在心底感慨，比起她们那些坐办公室的人，这些天天在路面上风吹雨林的人，才是最不容易的。　　也是最危险的。　　仿佛为了回应她心里的想法，前方原本安静的卡口突然一阵喧闹。　　林君心里一紧，隐约望见远远一辆摩托车开到了卡口，摩托车驾驶员见有交警拦查，便赶紧停了下来，正要调头，几个辅警早已围上去想要把他拦下来。　　“停车。”随后上前的民警示意道。　　却见那辆摩托车停顿了一下之后，反而加大了油门，竟是打算冲过去。　　不知道哪个辅警喊了一声，“有人闯关。” 　　“注意安全，不要硬拦。”　　正在后面核查另一部车子证件的凌曦喊了一句。　　有几个辅警便退了开来，却还有一位辅警拿着酒精测试仪硬是挡在了车前。　　“小武。”　　伴随着凌曦略显急切的一声吼叫，只见摩托车驾驶员一踩油门，加速后的摩托车飞快冲了过来，一把将挡在车前的小武撞开，瞬间将小武撞飞了几步远，重重地摔在了不远处的地上。而摩托车车主也受了冲撞，一时控制不住方向，竟一路横冲直撞地直往林君坐着的这辆警车冲了过来。　　林君愣愣地望着直直冲警车开来的那辆摩托车，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然后，就像在电影里看到的那样，原本还在摩托车后面的凌曦不知何时冲了过来，一个飞扑上前，一把抓住摩托车的保险杠，狠狠一推，将摩托车推得方向一偏，被重重推了一把的摩托车一个重力不稳，顿时倒了下来，险险地擦着警车滑了过去，溅起一路的火花……　　而几乎在推倒拖车的同时，凌曦抓着摩托车驾驶员纠缠着滚到了路边的田地里……　　在电影院才能看到的一幕，堪堪发生在她眼前。　　林君半晌才缓过神来，一颗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　　田里的摩托车驾驶员挣扎着还想跑，很快被凌曦制住了。路边的两个辅警也跟着跳进田里，帮着凌曦将摩托车驾驶员牢牢控制住。　　远远地，有辅警着急地叫了一声，“曦哥，小武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