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宝玉在屋外的时候就已经听见屋里人的笑声了。一进屋，只见贾母旁边坐了一个老太太，正在那里绘声绘色的讲着故事，大家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宝玉一瞧便知，这就是那位刘姥姥了。　　　　宝玉仔细的打量了面前的这位老人两眼，只觉得和平常的老妇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却和贾府中的婆子们不一样，那些婆子们，大多是脸颊胖胖的。而刘姥姥则是两颊瘦削，眼睛炯炯有神，背挺得笔直，年纪虽说大了许多，但是精气神却是有的。更何况还能哄得这一大家子人开心，绝对是一个有见识的老太太，对着大场面也不怵。　　　　宝玉一见面就对这老太太心生好感，蹑手蹑脚的走到林黛玉旁边，坐下拉了拉她袖子，悄声的问她道：“刚刚你们是说什么呢？我也没听见，好妹妹，你说说我听听。”　　　　林黛玉只顾着听刘姥姥讲话，也不睬他，宝玉又扯了扯。林黛玉这才回了他一句：“先别烦我，等把这一段听完了再说，”宝玉这才没法，也只好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继续听下去了。　　　　只听刘姥姥说道：“我那日起得早，没出屋门，只听得外面柴草响，我想着必定有人偷柴草来了。。。”听到这儿，宝玉便知这是哪一段了，可不就是那雪下抽柴的那故事嘛。虽说已经知道了故事的始末，但是还是耐着心听了下去。　　　　听到一半，突然外面一阵吵嚷，贾母忙问是怎么了，有下人回到：“不相干，是外面马棚走了水（着火），现在已经救下去了。”贾母胆小，虽然听下人这么说，还是领着人出去看了看，只见东南角上火光犹亮。贾母又不住的念了几句佛，又命人去火神跟前烧香，王夫人等也来请安，回说：“火已经救下去了，请老太太回去吧。”贾母足足看着火光熄了，这才领众人回去。　　　　眼看着这么个情形，宝玉心里也佩服起剧情来，果然书中说什么时候起火，果真到那时就起火了。不过他现在可没闲心继续追问刘姥姥故事的结局了，毕竟这是胡诌出来的罢了。　　　　刘姥姥为了讨贾母开心，又继续编起故事来。这时探春过来问他：“昨日我们扰了史大妹妹，咱们回去商议着邀一社，又还了席，也请老太太来赏菊，如何？”宝玉笑道：“老太太说了，要摆酒还史妹妹的席，叫咱们作陪呢。等吃了老太太的，咱们再请不迟。”　　　　探春道：“越往前越冷了，恐老太太未必高兴。”宝玉道：“老太太喜欢下雨下雪的，等下头场雪，咱们请老太太赏雪岂不是好？况且雪下吟诗，也更有趣了。”　　　　大家胡乱的商量了半日，都觉得不错。恰好此时贾母累了，一时间大家也都散了。宝玉拉着黛玉先走了。其余的人，史湘云跟着宝钗回去了，三春也都各自回去。一宿无话。　　　　次日清晨，宝玉因记着昨日给贾芸下帖子的事情，于是写了个帖儿，叫来茗烟，道：“你拿着这个去找你西廊下住的芸二爷去，就说昨日我不得空，把他忘了，却是对不住。今日问他有没有空，若是得空，中午我请他去瑞云楼吃饭去。你快去快回。”茗烟听了吩咐一溜烟就去了。而这边，宝玉因要请人吃饭，少不得就要拿银子，因此便回园中去找袭人。　　　　回到屋里，只有几个小丫鬟在打扫做事，并不见袭人她们。宝玉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于是拉了一个丫鬟问道：“你袭人姐姐呢？”那丫头回道：“刚刚太太屋里有人叫她，便出去了。”　　　　宝玉一听这个消息恍若晴天霹雳，拉着那丫鬟的袖子，又仔细的问了一遍：“你刚刚说是太太屋里的丫头叫她去的？？”　　　　那丫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宝玉这个样子，心倒是有些慌乱，不过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是太太屋里的丫头叫的，还是我去叫的袭人姐姐呢。”　　　　宝玉一脸疑惑，“按理说太太那边若是叫人，应该都是晴雯去的，怎么会是袭人呢？你可听的真了？还有晴雯到底跑哪去了？”　　　　那丫头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怎么听的不真？那丫头进来，叫住我说，袭人呢，太太有事找她。所以我才叫的袭人姐姐。至于晴雯姐姐，这我就不知了。她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见着她面。”　　　　宝玉听这丫鬟这么说，心乱如麻，不知怎么办才好。失魂落魄的回到书房去了。书房中，有一个丫头坐在那里正在认真的看书，宝玉一瞅，却是佳蕙。原来今日恰好轮到了佳蕙进来识字了。　　　　宝玉见屋里有外人，连忙整理好心情，表面上看什么事情也没有。又见佳蕙看书看得认真，也没注意到他，于是咳嗽了两声。佳蕙这才抬头看到了他，忙起身请安道：“二爷，是我来早了。”宝玉道：“你刚刚是在看什么书呢？这么认真。”　　　　佳蕙忙把手中的书递给宝玉，道：“也没什么书，是小红姐姐给我的。上次去她那里的时候，她给的。不过是一本《三字经》。”　　　　宝玉接过来随便翻了一翻，笑道：“想不到她居然是个读书的。上面还写了许多批注呢。”佳蕙道：“这不是小红姐姐的，是她弟弟的。她弟弟今年也有十几岁了，并不在府中做事，只是在外面读书。小红姐姐看我平日认字，并没有什么书看，于是回去向她弟弟要了这本给我。”　　　　宝玉读了整本红楼并不知小红还有个弟弟，因此呐罕道：“她居然还有个弟弟，怎么我从来都没听说过。”　　　　佳蕙笑道：“二爷没听说过的事情也多，咱府里正经的丫鬟尚且不能全部认识，更何况是丫鬟的亲戚了。”　　　　宝玉也笑了，“这确实是，我能把咱屋里的丫鬟都认识过来就不得了了，更何况别人呢。好了，闲话少说，我们先把今天的字认识了再说。”佳蕙听如此说，连忙端正的在一旁坐好，宝玉也坐到一边，开始教她认起字来。　　　　说起识字这个东西，最需要的就是持之以恒。还好自从宝玉开始这项任务起，虽说中间大大小小也遇上了一点波折，不过总算的顺利进行下去了。也幸亏他屋里的这些丫头没有一个呆笨的。就算是大家都说袭人是蠢蠢笨笨，但是在识字这上头，她倒是数一数二的。所以这项工作坚持到现在，竟然也是卓有成效。　　　　宝玉心里其实对将来的事也没抱有太大的把握。虽说之前计划着要做什么做什么，但是世事难料，又怎么保证将来的事一定会按照预先的计划发展呢。而到了最后，别说是这些丫鬟了，恐怕自身也难有保障。因此，今日教会她们识字，若是日后自己没有能力全部保下她们，真的到了抄家被卖的地步，凭着这个本领，应该不会混的比别的丫鬟差了。这也算是贾家对得住她们了。　　　　正在无聊之际胡思乱想的时候，书房外面有个丫鬟敲门进来，向宝玉道：“二爷之前给人下的帖子有回信了，茗烟让我转告二爷，说是芸哥儿中午得空，少不得要叨扰了。”　　　　宝玉听了这个消息笑道：“你就回说我知道了，就午时的时候，我是必到的。”那丫鬟得了回复便下去了。　　　　佳蕙听到说贾芸的事不免抬头看了两眼。恰好宝玉看到了，于是问她道：“芸哥儿这人你熟不熟悉，为人可是怎样？”　　　　佳蕙待要答得时候，突然又有人敲门进来了，不知这次来的是何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