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小姐请起,本王今日本就是来赔罪的。”容祁虚扶了一把,颜善玥在青竹的搀扶下直起了身,却听得这人道:“昨日本王无礼冒犯了七小姐,竟害得七小姐从秋千上落水,实乃本王的过错,还望七小姐见谅。”    颜善玥不由得惊愕的抬起了头,她怎么也没想到,容祁此行竟是来为昨日落水一事道歉的!    特玛这人真的是容祁吗?    前世的容祁风流潇洒、行事肆意,虽然这只是他的表象,但那个男人从来都自信他所做的事都是正确的,她认识容祁那么多年,从没见他向任何人道过歉,她这才刚重生,容祁就来和她赔罪了?    而且这人昨晚还堂而皇之潜入她房中,却绝口不提白日落水一事,隔天却又登门道歉,颜善玥觉得,她已经完全看不懂容祁这个人了。    这人设果然崩的连她都不认识容祁这个人了,呵呵哒……    颜善玥木着脸,低头开始比划,青竹在一旁尽职尽责的翻译:“回晋王殿下的话,我们小姐说,昨日落水是她自己不小心,不关殿下的事,还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七小姐这话就是折煞本王了。”容祁并没有在落水一事上多纠缠,反倒问起了颜善玥的身体状况,“七小姐身体可还无恙?若有需要,本王可让章太医过府一趟。”    “怎敢劳烦章太医诊治,小女身体已无大碍,多谢殿下厚爱。”颜正潇一听容祁要请章太医过府,忙上前一步婉拒了他的好意。    章太医可是皇室御用太医,从不曾破例为皇室外的任何人看过病,他们忠肃侯府可不敢应下这个天下的荣誉。    “无碍就好。”容祁没有强求,轻抬右手,身后的侍从便端着托盘上前了几步,容祁从中拿起一个锦盒递给颜善玥。    颜善玥不敢贸然接下,抬眸不解的看着他。    “昨日七小姐落水,府中一片繁忙,本王竟然忘了把这个交给七小姐。”容祁打开手里的锦盒,把盒中的物品拿给她看。    “这是珝贵妃托本王给七小姐送的生辰礼,昨日本王也是不想去大厅众目睽睽之下送礼,才会暗中潜入后院的,不想竟害得七小姐落水,实乃本王的罪过。”    “殿下考虑周到,都是小女愚钝,才有此一遭,多谢殿下为小女生辰专程跑这一趟。”颜正潇连忙行礼告罪,同时不忘提点颜善玥赶紧收下礼物。    “玥儿,还不赶紧收下贵妃娘娘送的生辰礼?晋王殿下专程为此事前来,你也得好好谢谢殿下。”    青竹一直在背后暗中扯着她的衣服,颜正潇提点的话响在耳边,颜善玥敛下外露的表情,连忙伸手接过容祁手中的锦盒,屈身行了一礼。    在容祁将锦盒拿出来时,颜善玥便知道,这是她大姐——如今的珝贵妃,送她的十三岁生辰礼,前世这礼物也是由容祁代为转交的,是一支精心雕琢的春意含芳簪。    幼时大姐颜善珝曾在草场莺飞的二月带她外出踏青,她用稚嫩的笔触画过一副春意含芳图,大姐送她的这支春意含芳簪,就是为了纪念姐妹多年不见仍旧想念的情意。    可这情意在容祁打开锦盒的瞬间便消失了,看着盒中式样简朴、雕琢精致的发簪,颜善玥实在是惊讶不已。    她不能不惊讶,因为这锦盒放着的分明是一支红梅含雪簪,压根就不是什么春意含芳簪!    难道大姐颜善珝这回送她的不是春意含芳簪?    颜善玥一定没有想要,她此时的一举一动、神态表情都被某人看在眼里,容祁看着颜善玥的表情由初时的惊讶意外,很快调整到沉默内敛,心里不由多了几分确定。    果然,换掉那支春意含芳簪加以试探是对的,若非如此,他怎么能肯定他心里的猜测?    容祁又从侍从手里接过一个方盒交给她:“这是本王路过七珍坊时顺手买的糕点,也一并送给七小姐了,权当是给七小姐的赔罪礼了。”    “殿下客气了,小女当不得殿下的赔罪。”颜正潇婉拒。    颜正潇此举倒是让颜善玥颇为意外,她还以为,她这坑儿坑女的老爹会忙不迭收下的,毕竟这人从一开始就打着这方面的主意……    “侯爷才是客气了。”容祁手往青竹那边移,青竹看自家小姐,颜善玥却没理会她,她又看了柳如菲一眼,在大夫人的眼神示意下,她才斗胆接下了糕点。    “侯爷有福,两位夫人教养了几位好儿女,贵妃娘娘贤良淑德,堪为后宫表率,二公子身为禁军侍卫,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三小姐年后也要嫁给我五皇兄了,余下几位公子小姐,也各有各的能耐。”    “殿下过誉了,贵妃娘娘能被皇上看中,是她的福分,玹儿、玟儿能沐皇恩也是皇上垂怜,下官不敢居功。”颜正潇领头,柳如菲、杨婉絮及颜家一众忙又屈身行礼。    “侯爷能这么想,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呢!”容祁轻笑,“贵妃娘娘的生辰礼本王送到了,赔罪礼七小姐也收下了,本王就先告辞了。”    “下官恭送殿下。”    一声声“恭送殿下”响在耳畔,颜善玥忙随着众人一通屈身见礼送他离开。    颜正潇亲自送了容祁出府,拐过两条街,容祁便看到了等候在角落里的冷峻男人,那人一身黑色劲装,眉眼深邃,神色冷肃,手里握着的是他从不离身的佩剑暗影。    容祁不由得快步走了过去,一把勾过他的肩膀笑道:“阿骋。”    “见过晋王殿下。”徐骋无视对他勾肩搭背的男人,双手握剑跪地行礼。    “阿骋,都说了多少次了,别跟本王来这些虚礼,你怎么老记不住呢!”容祁一把将男人拉起来,颇有些无奈的道。    “君臣之礼不可废,殿下就别再提此事了。”男人神色不动,一板一眼的说。    “你这榆木脑袋,怪不得比不过徐大哥!”容祁笑骂。    “兄长功勋卓著,我自然比不过。”说起家中兄长,徐骋的神色不由得又冷峻了几分。    “本王算是看出来了,就你这一板一眼的样子,别说在战场上比不过徐大哥,就是在情场上,你也别想赢过他!”容祁一边摇头一边连连哀叹。    “……”徐骋无言,半晌也只能无奈的看着容祁,扯着嘴角笑道:“殿下别拿我取笑了。”    容祁没什么反应,他身后的侍从白安倒想憋不住笑了,容祁不悦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能让他止住笑:“对不起,殿下,小的实在没忍住。”    “殿下每次逗徐将军都是用这话,徐将军每次的反应也都是这样,殿下屡试不爽,小的听得多了,就笑了。”    “安小白,本王今日才发现,原来你口才不错啊!”容祁暂时放过了徐骋,转而开始调侃他的随从了。“落棠坊茶馆里还缺个说书的,要不本王向掌柜的推荐你去?”    “殿下可别,小的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除了晋王府,小的哪儿也不去!”    徐骋站在一旁一脸冷肃的看着这对主仆耍宝,白安说晋王每次都拿那话逗他,他又何尝不是总拿这些威胁来调侃他白安。    徐骋不由得有些无奈,晋王殿下的玩笑话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殿下,正事要紧。”徐骋轻咳一声,无奈的打断了那对主仆的拌嘴。    他就不明白了,明知道刑部众位大臣都在等着他议事,容祁为什么就偏要在去刑部的途中还上门拜访一下忠肃侯,至于那专门跑去落安街七珍坊买桂花糕什么的,他已经无力评价了。    “哦对,阿骋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几位大人还在等着本王呢!”容祁立刻收了调笑的心思,率先往刑部走。“去完刑部还得去落棠坊看看杜鹃和海棠,本王好久没去看她们跳舞了。”    白安在后面听着,脸上露出了和徐骋如出一辙的无奈表情:“徐将军,殿下他就这点爱好,还请多担待。”    “多担待的是你才对。”    从被容祁选为伴读的那一天开始,他已经预料到有这一天了。    这位尊贵的晋王殿下时刻都在颠覆他对他的印象,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送走容祁后,颜正潇回到花厅,神色立时便冷厉了起来:“青竹,你老实交代,七小姐她到底是怎么落水的?”    “侯爷恕罪,小姐是被晋王殿下吓到才失手落水的。”青竹忙跪下解释。    “昨日玥儿落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青竹你赶紧一一说来。”柳如菲也有些急了,本以为玥儿落水是婢女们照顾不当,今日晋王这么一上门,怎么感觉其中又另有蹊跷了。    “回大夫人的话,昨日宴席开席前,小姐在荷花池旁玩秋千,晋王殿下和徐将军突然出现,殿下突然出声喊小姐,小姐惊得失手没握紧绳子,被秋千直接荡进了荷花池。”    “那你后来怎么不如实禀报?昨日我在玥儿房里问起这事,你们怎么也都没提起这事?”    “青竹不敢,殿下他身份尊贵,殿下不提,奴婢哪儿敢僭越。”青竹声音瑟瑟,生怕这事她有哪里做的不对。    “起来吧,以后小心照顾小姐,别让她玩儿那些危险的游戏。”颜正潇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气也散了大半,这事青竹她们确实没错。    只是一想到那个罪魁祸首秋千,颜正潇就气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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