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锅

两个人说话间就到了镇西的一个铺面上，远远的就听到了叮当的清脆的铁锤敲击声。　　“田大兄弟，忙着呢。”明天成把担子往人家铁匠铺的门口一放，上前打着招呼。　　“噢，是天成大哥啊，是修农具吧，拿来吧，明天就能取。”打铁的是个很壮实的大汉，看到明天成便放下了手里的锤子，笑着说。　　“大叔，农具明天送来，我这里有个东西，您看能不能给做一下？工钱好说。”明眉把昨天画好了的样子递给了铁匠。　　铁匠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笑了：“这东西好做，要是不着急，就明天做。”铁匠道。　　“大叔，这东西越薄越好。”明眉见铁匠师傅连问也不问就应了下来，忙把自己的要求说。　　“成，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照小娘子的意思做。”那铁匠说话也痛快。　　“工钱多少？”明眉问，她知道这里的铁质品都挺贵的。　　“给一百二十文吧。”铁匠道，转头看向明天成，“这铁又贵了一些，听说还要涨呢，也不知道我这铁匠铺子还能不能开下去。”　　明眉听他这么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怕人说他欺负小孩子呀。　　“行，只要大叔做的好，我再加五文。”明眉也道。　　“谢谢庆明兄弟。”明天成在一边笑着说。　　明眉暗自思忖，这么一个小东西，就要一百二十文，看来这个世界的铁还是真不便宜，不过，只要她要的东西做的好，她是真不在乎多给五文钱的：“大叔，您这儿有铁锅吗？”她现在虽然不做饭，可是用那种易碎的陶釜还是不习惯啊，她就怕自己一个看不好火就把那东西弄炸了。还是铁锅用着好，不怕火大啊。　　以后自己弄吃的时候会更多，没有个铁锅是真心的不方便。　　“呶，那边都是铁锅，你自己去看，相中哪个告诉大叔。”铁匠笑呵呵地说。　　明眉迈步往一个角落里走去，明天成却也跟着过来了：“眉子啊，咱们家现在用不上吧？”这铁锅很贵的，他们家不是买不起，只是买完了之后怎么办？老四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哪方面都得节省着。　　“没事，有了铁锅方便。”明眉低头看地上的铁锅，大大小小的好几个，不过，明眉还是相中了一口农村用的那种大铁锅，蒸、煮、炒、炸、炖，就没有不行的。而且，量大啊，她现在做的这个小生意那可是越来越大量的，有个大锅用着多方便啊。　　相中了自己要用的锅，明眉也没有再耽误时间，回头问铁匠大叔：“大叔，这个铁锅多少钱？”　　“这个啊，可是不便宜啊，这个得二两二钱银子。”铁匠依旧笑呵呵地说。　　“行。”明眉点头应下，“大叔，我能分期付款吗？我现在手里只有六百文。”这是她今天收入剩下的钱，她空间里还有，只是现在有明天成在身边，她不好拿出来。　　“行，和你们家都是相熟的，剩下的钱一个月里付清就行。”铁匠的笑脸依旧，话却是让明眉很是满意。他也知道，一下子让一个农户人家拿出二两多银子买铁锅也是挺吃劲的，分两下付款也是行的，到底是有得赚不是。　　她刚才也就是抱着试试的态度问的那么一句，没想过人家会答应。虽然看着这人好像和明天成认识，但是，二两银子对于一个靠手艺赚钱养家的人来讲，那还是大数目的。　　“行，大叔，我就写个欠条，等到我把钱还了，再把欠条抽回来，你看可好？”明眉脸上也挂上了笑。　　“行，你咋说都中。”铁匠笑花了脸，转身扯过一块布巾，擦了擦手，右手一伸，把两个人让到了内院。　　明眉掏出了六百文钱递给了铁匠大叔，又在一张发黄的草纸上写了一张欠条，言明一个内还清剩下的一两零六百文钱，这才和明天成拿起那口大铁锅走向离开。　　一直到出了镇子，明天成才开口问道：“眉子，你啥时候会写字了？”　　明眉怔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我一直偷偷看四叔写字念书，自然就会了。”　　明天成点了点头，没有怀疑：“还是识字好啊！”　　明眉看了一眼明天成，心里有个念头，却没有出来，就这样，两个人加快了脚步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也才刚刚过午，下地的人还没有走，看到两个人回来，都涌了上来。　　明家的三个媳妇迎在前头，她们知道，又有活儿干了，那就意味着又可以进帐十文钱。　　只是看到扣在筐上的那口的大铁锅时，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站住了脚步。　　“啊！”不知道是谁突然间喊了一声，尖利的喊声吓了明眉一跳。紧接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声大叫着：“铁锅！娘－－”　　明眉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尹氏，只见她一边提着裙子角儿一边往正房跑去，嘴里没闲着，“娘，快出来看看，眉子拿了一个大铁锅回来。”　　明眉有些吃惊地看向身边的明天成，明天成有些不好意思地呵呵两声：“你大娘她就是这么邪邪扎扎的。”　　“不就是一个铁锅吗？”明眉有些不明所以，低声呢喃着，“不至于吧！”　　“至于。”明天成没说话，晨曦却在明眉的脑海里说道，“这里的铁质器具不少，只是产铁量却很少，像他们这些农家人来讲，能有全套的农具就不错了，何况你一下子弄了这么大的一口铁锅。以明家现在的财产来讲，买一口铁锅也不是难事，问题是他们现在没有打算这笔开销。”　　“嗯。”明眉微微点头。　　很快，老太太和老爷子等听到尹氏喊叫的人都从屋子里快步走了出来，一出来就看到了已经放到了院子中央的那口大铁锅。　　“这……”老太太看到大铁锅也有些懵了，抬头看向自己的大儿子，旋即明白，她大儿子不可能买这么贵的东西，便把目光投向了明眉，“眉子……”　　“奶。”明眉只得走上前去，声音淡淡的地道，“我看咱家做饭也是太费劲，用那个陶釜得做好几次，不但费柴，而陶釜我都不敢用，不如铁锅好用，今天熏肠都卖了，得了六百文，我就交了定金，其他的日后慢慢的还，就买了这个锅回来，大家也好用。”主要是，以后各种熟食类的加工都是要用到锅的，有一个铁锅用着，可是事半功倍的啊，这一点儿投资她还是能下的。　　“多少钱？”老太太的声音有些轻颤。她都五十多岁了，从年轻小女孩儿开始做饭，一直做到了她娶了儿媳妇为止，一直就没用过铁锅，她也想有一口铁锅用啊。　　“二两二钱银子。”明眉道。　　“太贵了。”老太太喃喃地应了一声，眼睛却是盯在了铁锅上转不开。　　“剩下的家里出吧。”老爷子看了大铁锅一眼，半天才道，“明天就把钱送去，咱不能欠着人家的钱。”　　“爷。”明眉没想过让老爷子出钱，本来二两银子对她来讲就不算什么，何况现在还有进项，不过是三两天的事，以后自己用着也仗义不是。　　“家里还有我和你奶在，哪用得着你往家里添东西，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一会儿让你奶把钱给你，明天给人家还了。”老爷子说着，背着的转身回了屋。　　老太太也没反对，她伸手摩挲着大铁锅，眼里的欢喜却是藏不住的。　　“娘，咱把锅拿灶上去吧，我再去称半斤肉炼炼。”尹氏这会儿一点也不小气了，看着这口大铁锅，她的心跳都变得不正常了。　　“行，去吧。”老太太站起身来，眼神还留在那口大铁锅上。　　对于这群人的表现，明眉还是觉得有些过了，不过是一个铁锅而已，怎么就这么夸张呢。　　‘你懂什么，这里的技术落后，开采更是全部的手工作业，想要多的铁矿石怎么可能，你当铁锅是大白菜啊，说买就买，那也得钱啊。二两银子对于一个家庭来讲是多大的一笔钱你知道吗？他们一年才赚多少钱啊？而且……’晨曦的话突然在明眉的耳边喋喋不休地响起。　　明眉眉头微皱，她从来不知道晨曦竟然还是一个爱唠叼的……　　‘闭嘴！’明眉被晨曦吵得有些头昏脑胀的，忙对晨曦道。　　姚氏和陈氏两个人见尹氏快步回屋取钱买肉去了，便一左一右地抬起了铁锅往正房后的灶间走去。　　明眉跟在两个人的身后，这大铁锅放在老太太她们房后，她也是挺放心的。看家里人的样子，应该是会很爱护这口铁锅才是。　　明天成把担子放到一边，手脚麻利地挽起了袖子，拎了一桶水便在灶台前开始改造起来。　　老太太看了一眼，便招手叫过明眉：“眉子，跟奶回屋去，这里有你大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