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超群原地一蹦老高,瞬间的弹跳力足以媲美朱建华(原世界跳高冠军),那是人在剧变之下激发出来的体力潜能,当然如若平常吴超群绝对蹦不了那么高,动作也不会如此神速,这一瞬间弹簧般的原地弹跳是被那一声不高不低的“嗯哼”吓的,他转身面对来人,心嗵嗵嗵的跳个不停,嘴干干的说不出话,咽了半晌唾沫,好不容易出了声:“啊师,师傅,是你呀,吓我一大跳,我、我、我…”啜啜了半晌,吴超群胀红了脸顾左右而言着。    来人是阿呆,他看着吴超群象做了贼,通了奸被当场拿住的尴尬样,很想当场笑出声来。但他努力的绷着,硬梆梆的强压着快要鼓出胸腔的哈哈大笑,脸上尽力不表露,一直到吴超群停止了啜 啜,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站立当下。    雾里看花是虚无缥缈的,水中的月也是虚幻的。雾里看花花非花,水中望月难捉月。有时候,朦胧是一种美.有些事,看透了,就没有意义了。有些景只能远观不能近看,有些事不能细究,只能糊涂。阿呆在河对岸的菜地里忙活了一阵,远远的看着傻伢急匆匆的奔向果园,推搡着吴超群,也眼看着吴超群站起身来帮傻伢摘柿子。远远的望着这一对小儿女在果园里欢快的戏嬉,阿呆的心里就象灌了蜜,他想着该把事情在吴超群面前挑明了,是时候了。他想起自已当年当上门女婿的时光,多么幸福,多么满足,如今他的心里由内而外的透着喜悦,因为傻伢终身有靠了,而且是这么一个比自已要聪明不知多少倍的上门女婿,他为傻伢感到高兴,为自已有这等好运气感到幸运,他想把这傻女儿交到这样一个头脑活络,乖巧聪明,且孝顺听话的小伙子手里,不但傻伢,连带着自已也有人给自已养老送终了。想到此他不禁放下了手里的农活,起身慢慢的踱过河浜上小小的水泥桥,走向对岸,走向果园。    其实如果近观傻伢同吴超群的肢体接触与面部表情,再傻的人也看得出吴超群极端的厌恶傻伢,而且极尽戏虐,弄怂的意味,对于这样一个天生痴呆对生活没有任何要求,只知道吃的这样一个傻姑娘,吴超群无疑是残忍的。在四顾无人的当下他用一切零碎活儿,狠狠的捉弄着这个可怜的傻姑娘。但远观是感觉不到的,正所谓的远观一朵花儿,近看是个疤。阿呆在河对岸浑然不知具体的细节,只看到果园呈现的是一对美丽的画中人,演绎着阿哥阿妹情义长的活色生香,他想让这美景长长远远的留在他残缺的生活中,他想让这飘来的小伙子完成他有儿有女,双双对对,继尔含怡弄孙,颐养天年的美好生活。想着想着便走到了近前,恰到好处的看到了吴超群对傻伢那欲行周公之礼的一幕,这下他不用想着该如何开口了,只需吩咐办事便成了。想到此处,阿呆清了清嗓子,又是一声“嗯哼。那超群呀,以后要好好的待傻伢呀?”“嗯,师傅,当然。”“要一辈子待我女儿好呀?”“当然师傅,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师妹照管好的。”“嗯。”阿呆对吴超群的表态相当的满意,便接着说道:“等这一向地里的活忙完了,选个黄道吉日,把你们的事办了,到时你就该改口了。”“改口?改什么口?”吴超群懵然不知的抬起头问道,“改什么口?从师傅改口叫阿爹,从师妹改口成老婆了,改什么口?你尬聪明的人这点道理不晓得呀?”“啊?”吴超群如电击一般愣在了当下,“这这这,师傅,这事情,我还没想过呢,我还年青,还不想结婚……”“什么?”阿呆听了勃然大怒,“你不会占了便宜还装傻吧?怎么?提起裤子不认账呀?傻伢是傻,她老子我不傻,刚才那场生活你白占便宜了?我都看的清清爽爽,你敢吃完了嘴抹抹走人?哼哼,拖你到村里茶馆去吃讲茶,叫全村人评评这个理,你想不认账别忘了老子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再不老实抓你去村委会,送你去派出所,想赖账?……”    阿呆是村里公认的老实头,因了他当初身无分文是个外来户,因了他是个上门女婿,也因了他的老婆是傻子,女儿也是傻子,所以他的内心其实一直是有种深深的自卑感。在村子里他是个老好人,也是个老实人,他软弱、内向、寡言、胆小、怯懦、木讷、不善表达、不善于人交际,他天生就一副好脾气,从不发火。也因了他的好命,好象也没什么需要发火的事情,说白了他没有发火的机会与必要,因为他招赘在一处桃花源记般的村落,村里的人因了他的老实肯做,低调好脾性,也从无人欺负他,包括他一家子。要知道,当一份人家是村子里最最弱势的群体时,人们会在他面前有几分英雄感,要知道为难这种人,自已心里不落忍不说,还会在村人面前落个骂名,所以阿呆与傻伢在村子里一直是被呵护,被宠溺的,从无人会欺负他,包括傻伢。  但今天,此时的阿呆感到被欺负了,而且有种被深深羞辱的感觉,他心爱的傻伢,本来配给他喜欢的徒儿,是一对金童玉女。可居然被这外来的小子拒绝,而且是在他色咪咪毛手毛脚的占尽便宜之后,天知道他这样的生活背着自已在傻伢身上实施过几次,本来是想本身是要招他当上门女婿的,反正是自家人也不太计较,说实在的在河对岸看着这一对小儿女戏嬉打闹,阿呆的心里满腔的美滋滋的。但现在看样子这小伙子是嫌弃他的傻伢,看不上?占了便宜还要卖乖?这下子阿呆的火不打一处来了,立时破口大骂,一顿“噼叭”的耳光之后,上前一把拎起吴超群的衣领就想拉他去村委会,要知道老实人轻易不发火,但一旦被触怒了那是很可怕的,眼前的阿呆脸色铁青,二眼出火,就差把吴超群一口吞了。    脖领子如一道箍紧紧的锁着吴超群的喉头,随着阿呆大力的拖拽,喉头越来越紧,有种窒息的感觉,当然不光是喉头,吴超群只觉得自已的心也被窒息着,血直往头上冲,脸上才刚挨了阿呆的耳光火辣辣的滚热生疼。从刚刚因了□□难耐而在傻伢身上摸索,正当意乱情迷之时被阿呆的一声“嗯哼。”惊得差点背过气去。到这时的被阿呆活活的抓了个现形,再到顺理成章的逼婚,吴超群的脑子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了,本能的反应就是拒绝这婚事。但他平时的眼头子活络在此时此刻,因了一时受惊吓过度而派不上用场 ,一时的竟顾不上周全,一下子说出了他内心的想法,他不想结婚,尤其是同这样一个又丑,又脏,又懒,成天只知道吃的傻子。其结果当然是很自然的挨了阿呆几个麻辣响亮的热耳光,还打得他嘴拙理亏不敢还手,可说白了他吴超群打死也不从,殊不知这真心实意的内心表白,如一把小刀,深深的刺中了阿呆的心,阿呆彻底的愤怒了。    一路被拖拽着前行的吴超群,边听着阿呆的数落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慢慢的他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因为开始他想着,徒儿乍样?白替你效力放鸭不说,还伺侯你一呆一傻的一日三餐,成天介累个半死,工资一分不得,跟为奴为婢没啥二样,到如今还得卖身吗?至于在傻伢身上摸二把,那有啥呢?这号傻子要搁平时他看都不带多看一眼的,只是因了今日秋日暖阳的当头直射让他浑身燥热难耐 ,只是因了空虚、寂寞、无聊,还有,谁叫那傻伢汹涌澎湃的成天揣着二只大海碗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呀?虽不存心,但实实在在的是在勾引他吴超群不是?再说摸二把也不少块肉,他不摸也难保别人不摸,谁知道是不是新货喽,又没干了她,那傻子也没吃亏,何必反应如此之大呢?还不是看上他吴超群了,想趁机逼良为娼,上门女婿?还不是一世的长工,尤其是还得面对这样一个傻子,一世?他想想都怕,死也不从。    但阿呆的叫骂,却又一下子骂醒了吴超群,特别是最后一句,“送你去村委会,送你去派出所。”这最后一句象一声惊雷炸响在吴超群的耳边,如果去村委会,那么他将会被村人驱逐出境,满世界去流浪,生活无着。如果扭送派出所,那更糟糕,他在大西北监狱的一切,那二件他做下的案子至今一回回的午夜惊梦还吓出一身冷汗,或许一去就会被解送至西北监狱,或者更干脆的会给他来上一颗子弹,他是经不起派出所的检查的,他不敢去,无论村委会,派出所,或者更小的哪怕一个村民跟他过不去,他便会倾刻之间无容身之地,他以往的一切会大白于天下,说白了他吴超群是李有庆,是顶着一个死人的名字在苟且偷生,他见不得光,经不起大庭广众的审视。不,绝对不能去,想到此他死死的定住了被动的被阿呆往前使劲拖拽着前行的身子,并且用力的往后坐着。阿呆骂骂咧咧的突然感觉拖不动了,不由得停止了谩骂,回过头来,只见吴超群一屁股坐在了地下,仰着脸望着他。“师傅,师傅,你慢慢交(南方话,慢慢来)你听我讲好不好?”吴超群一脸的哀求,让阿呆停下了脚步,不过那手里揪着的手劲一点儿也没减轻,还紧了紧,吴超群把头往后靠了一下,稍挣了一下衣领,喉头咳了二声开腔道:“呃,师傅,你放手,我又不会跑路的,听我慢慢讲好不好?”“哼,跑路?谅你也没地方逃,小畜生,想讲啥?”“师傅,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命都是你给的,我要一生一世报答你的呀,这点我从来没忘记过,我也不是嫌弃傻伢,只是我现在身无分文,讨老婆总要一媒二娉三财礼吧?再说我房无一间地无一垄,拿什么跟傻伢过日子呀?总不能让傻伢跟我一起住在鸭寮里吧?那不是太亏待师妹了?我是想过几年等我出去打打工,有点经济基础了,再回来迎娶师妹,孝顺师傅,那我心里也好过一点,总不成太亏待师傅你了,你说是不?师傅放心,我吴超群对天发誓,我是天底下最最有良心的人,如若不报答师傅的大恩,如若不迎娶师妹,天打五雷轰。”阿呆二眼炯炯的瞪着一脸真诚,赌咒发誓的吴超群。面上的表情虽说还是铁板一块,但手的的劲道是明显的松了许多,这让吴超群舒服了些许,但一忽儿喉头又紧了起来,吴超群心头一紧盯着阿呆,“你小子说话算话伐?”“当然当然,师傅你尽管相信我好来,我……”又是一大串的山盟海誓,阿呆这回彻底的放开了手,一双模糊的老花眼盯了吴超群许久,那里面燃烧着的二小簇怒火终于被徒儿一连串的信誓旦旦所打消。要知道老实人自已不会骗人,他也以为别人会跟他一样不会骗人,能发如此的重誓,阿呆相信那总是真心话了,否则这小子不怕现世报呀?阿呆自已一向说话算数,他想当然的认定别人肯定也是如此做人的,可是他浑然不知的是,他的想当然的做人道理对吴超群而言是大错而特错。人的思维方式往往是以已度人的,殊不知一样米养百样人,吴超群是同阿呆大相径庭的人,而且是同绝大多数的正常人背道而驰的奇葩,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寻常人是做梦也想不到的。    秋收后的农闲时分,一个寻常的日子,,显出了不同寻常,,往日里水乡村落的寂静被打破,气氛已然沸腾了起来,杀猪声鞭炮声此起彼伏,喜气洋洋。乡村人家办婚宴,都是在自家庭院摆开桌椅,支起炉灶,同村有那菜烧的好的,临时充当厨师,不请自来,,他们卖力地挥动大铲炒菜,忙的满头满脸的油汗。虽说累得喘不过气来,可还要忙里偷闲的直起腰,点支烟旺旺喜气解解乏。女人忙着烧水煮饭,大屉笼上飘浮着的白雾腾腾中透出鱼,肉的鲜香,空气中充满着菜肴的香味儿,一整个村落就象是一大盆鲜香美味的一品锅,让人隔着百十来步便垂涎欲滴。男人杀猪切肉,孩子到东家西家借锅碗瓢盆,老人也闲不住看管小孩,为来客敬烟递茶,姑娘儿忙忙的上菜,在喜宴的各桌之间来回穿梭,手脚不停,脸庞上染着满满的红晕,仿佛那新嫁娘便是自已。此时那真正的准新娘傻伢倒是象模象样的端坐在席面上,忙忙的吃着东西,她的一左一右坐着二位身大力不亏的大娘,二位喜娘甚是忙碌,一是不断的给她面前的一个如小脸盆般大的菜盆里不断的堆满了菜肴点心,让她有事情做。二是还得守着她,要看劳傻伢在大喜的日子里不疯喊乱跑,老老实实不出洋相的一路礼成的做完新娘子,旁边的吴超群穿着一套不合身的西装,那是赶集的时候阿呆替他买的新衣服。显得脖子特别的长,他扭动了几下脖梗子,只感觉凉嗖嗖,空落落的,抬手摸了摸后脖领子,端起了面前的酒杯,那一举一动显得有点象个提线木偶,极不自然。    今日里的喜宴,最出风头的是阿呆了,阿呆自出娘胎以来,今天是最最风光,最最体面的一天,他从没有被人当过主角而追捧过,但在今日他当之无愧的坐上了最尊贵的上皇头(南方话最尊贵的位置)村委会大大小小的村官全都到场,跟他坐在一席,轮流的给他敬酒,夸赞阿呆的能干眼头毒(指眼光好),挑到了一个尬好的上门女婿,聪明能干还孝顺,以后他阿呆家里地头大小生活有人做来,他只消脚跷起来吃吃老酒,福是有得享了。还有傻伢是傻人有傻福,闭门家中坐运气天上掉下来,直落到头顶心了,就是漂亮伶俐的姑娘儿也不一定找得到精明强干的男人,可是傻伢一碰就是一个好小伙儿,以后再生一个聪明的小伢儿,有可能傻伢不傻变聪明也不一定。人们一句句的吉利话,讨喜话听得阿呆是心花怒放,他一碗接一碗的端起酒碗来者不拒的跟人一碰就干,阿呆的话呀也是多得来如河浜里的水,连绵不绝。“不错,今天是我们家的喜事,那是我阿呆做人好呀,我救了他超群一条命,还把自已的女儿嫁把他,给他好好交一份人家,呃,我是他吴超群的大恩人,他要有良心就会待我同傻伢一世好,要黑了良心,那全村坊的人听牢呀,不准放他过门……”喜宴上一片哄笑,此时酒席上的气氛达到了高潮,人们推推搡搡的把个吴超群架着推到了阿呆面前,“快快快,给老丈人磕个响头,今天起改口了,”众人不由分说的把个提线木偶摁倒来就起哄,“叫阿爹喽,奥,奥……”    阿呆的脸被黄酒烧的通红,老花眼精光闪泺的迸发出二朵期待的火花,他大模斯样的坐着,一副泰山老岳丈的派头,吴超群此刻深低着头,被村人强摁着跪拜在阿呆面前,此刻他的心似乎也在跪着,他感到的是一种被人摆布的无可奈何,一种牛不喝水强按头的屈辱。低头看见阿呆的脚面,他胸腔中的怒火快要喷发 ,可是他只能忍,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村里大小人等齐齐到场的时候,此时一种被逼卖身的辛酸化为了二行热泪,从他的眼睛流了出来,滚烫,扑簌簌的打落在地面上,村人们见他一直低着头,便更大声的起哄道,“奥,奥,叫阿爹喽……”吴超群的头发被村人起哄的抓着硬逼着他抬起了头,“叫叫叫……”他仰着脸,嘶哑着嗓音狠狠的大声叫了声“阿爹。”“嗳。”阿呆响亮的应了声,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红纸包递到了吴超群的面前,吴超群被几个闹新房的人扭着手拎着头,根本倒不出手来接,其实他也一点儿不想接这个象征他逼不得已而出卖自身的改口红包,那仿佛是他的卖身钱。四周人声鼎沸着,他感到自已是个头插草标自卖自身的民女,一声阿爹他便从此坠入娼门成了□□,他闭上了眼睛。阿呆见状伸手把红包插在他胸前的小口袋里,村人继续的起哄道:“一声不够,再叫十声,叫、叫、叫……”他努力的想挣脱,但人们闹哄得更起劲了,“快把傻伢带过来亲个嘴,香一记,抱一抱,奥……”傻伢一嘴的油光,满头插着红绒花儿,嘴里鼓包包的还在嚼着吃着,一脸傻笑着被二个喜娘挽着朝着吴超群走来。吴超群见状想逃脱,想摆脱开人们七手八脚的控制,但无论他如何用力,他都无力挣脱包围。喜宴三天无大小,人们怎么闹都不过份,反尔因了他的抗拒,更激起了人们恶作剧的兴趣,人们闹哄着,伴着男女老少大人孩子们胜利的欢呼声,把他象扭送小偷犯人似的不由分说的送入了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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