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人的事

四天后一大早，张墨去医院自助打印机打印了报告，果然化验结果都出来了。　　取完报告后张墨又去挂号处排队，依旧照例挂不上号。不过他本来也没抱希望，在挂号处晃悠了一会，上次那个黄牛就主动过来找他了。　　黄牛大哥还记得他，问：“挂不上第二次的专家号？”　　“是啊，今天能加上吗？”张墨补充：“还挂上次那个大夫的。”　　“没问题！照例三百一个号。”黄牛大哥一副给你独家优惠的表情：“不过今天给你加专家号，不用特需号那么贵的挂号费了。”　　“……”张墨：“谢谢，卡给你。”　　“这次你去地下一层小卖部门口等我吧。”黄牛大哥拿了卡以后就去物色其他客源了。　　[这号贩子打游击啊，一枪换一个地儿。]张墨心想：[地下一层还有小卖部？看来不久，我就对这个医院如数家珍了。]　　　　张墨拿到号后照旧等还有十多个号才打电话让齐诗文出门。　　这次医生看了化验结果，都没有异常，又问了以往病史、吸烟史、末次例假时间等问题，量了齐诗文身高体重血压，再用听诊器在齐诗文的肚子上听了听胎心，最后让齐诗文领了一堆表格出去填好后去分诊台登记档案并预约下次产检了。　　中午的时候终于建档完毕。　　“终于弄完了！这下生孩子有床位了！”两人心里都松了口气：“还好赶在十一放假前弄完了，十一长假可以好好歇歇了！”　　回去的路上，张墨一边唱歌一边开车：“孩子不是你想生，想生就能生……”　　　　齐诗文跟爸妈报了喜，齐妈妈很高兴，叮嘱了很多注意事项：“头三个月胎还没坐稳，你不要拿重的东西，不要累着，不要跑不要跳，不要做剧烈运动。别听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怀孕还学外国人健身，外国人跟我们体质不一样。你姨单位有个女孩子，怀孕了不知道，单位运动会的时候参加拔河，一使劲，孩子就没了。”　　“哪有那么夸张？！”齐诗文不以为意，不过这几天建档折腾得够呛，哪有劲运动：“嗯嗯，放心吧，妈。我现在懒得很，能躺着绝不坐着。”　　齐妈妈突然压低声音说：“还有，这三个月先别有房事啊，让张墨忍忍，为孩子好。”　　“啊？哦，哦！”自己妈思路转得太快，齐诗文有点跟不上。　　张妈妈继续给攻略：“实在不行，你网上查查，帮帮他。男人啊，当不了和尚的。男人在老婆怀孕期间出轨的概率特别高！妈是为你们好啊，记得，上网查啊！”　　齐诗文哭笑不得。　　“啊，还有孩子满三个月了再跟别人说啊，这是习俗！”张妈妈想了想，补充道。　　“嗯嗯，知道了。”齐诗文点头记下。　　　　“对了，你怀孕了你婆婆高兴吗？”张妈妈继续切换话题。　　“还好吧。”这两天太忙，没顾上看婆婆的反应，齐诗文敷衍道。　　张妈妈不甘心地试探：“没说让你过去住，给你做好吃的什么的？”　　“不知道有没有跟张墨说。”齐诗文才刚享受了几个月自由时光，实在不想回去：“妈，我还不想跟婆婆住，先这样一段时间看看吧，不行再过去。而且我婆婆做的菜太咸了，不喜欢吃……妈，好想吃你做的菜啊～”　　“等过年了妈妈过去做给你吃。怎么样？欢不欢迎爸爸妈妈去你家啊？”　　张妈妈的做饭手艺很好，以前住婆婆家张妈妈不方便来，现在随时想来就能来了！“当然欢迎了！你们来这长住都行！”齐诗文很是高兴，突然又想到：“对哦，今年不能回去过年了……好想吃烧鹅……”　　“忍忍吧！”说到这个，张妈妈想起了要提醒的地方：“对了，怀孕了要忌嘴啊，大寒大补的都不能吃！什么螃蟹啊当归啊，还有山楂也不能吃！你上网查查看还有什么不能吃的。”　　“啊？哦，好。”齐诗文感叹：“唉，怀孕好辛苦，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　　　　话虽这么说，十一期间，齐诗文胃口大开，还特别喜欢吃酸的和甜的，张墨想着法地给齐诗文做好吃的，不过齐诗文还是不满足。　　“好想吃叉烧包奶黄包烧鹅虾饺白斩鸡煲仔饭，好想喝汤……”齐诗文越说越饿了。　　“那还不简单！咱们去茶餐厅吃。”张墨说。　　齐诗文撇撇嘴：“都不正宗的，好想回家啊啊啊啊！！！～”　　[听说怀孕的时候会特别想吃平时吃不到的，古人诚不欺我……]张墨无奈地想。　　“老公！我们回娘家吧！”齐诗文突然两眼放星星地看着张墨：“十一还有五天呢！”　　张墨最喜欢看她这个表情了，耐心哄着：“乖～怀孕前三个月很重要！不能乱跑！我们凑合去茶餐厅吃点解解馋好不好啊？”　　真是不方便啊，齐诗文也没法太任性：“唉，那好吧……”　　　　虽然怀孕不到三个月不能跟外人说，但是自己人还是可以说的。　　齐诗文躺在沙发上，一手轻放在小腹上，一手拿手机把怀孕的好消息告诉了齐诗意和吴秧秧。　　最近齐诗文很喜欢做这个动作。　　仅仅看着平坦的小腹，她实在无法相信里头有一个小小的宝宝，摸着肚子的话，仿佛能感知到孩子似的，让她更有真实感。　　　　齐诗意不在国内，聂远十一终于不用加班，齐诗意早早就计划好了出国旅行。在异国他乡看到微信的齐诗意很兴奋，瞎买了一堆小孩子的衣服口水巾什么的。　　吴秧秧也不在国内，中国的十一，国内是没法旅行的，那不是去看景而是去看人，拍照都没法拍，因为分不清哪个是你。　　所以大家都出国，国外文化有差异，更新鲜，而且没人认识你，可以随意打扮。　　国内不敢穿的露背装，露脐装，在国外随意穿！不会有人对你指指点点，说你有伤风化或者不是正当职业者。　　吴秧秧看到微信，只回了个恭喜。　　齐诗文能理解，现在的吴秧秧估计在感叹有人又义无反顾地掉入了生娃养娃的漩涡里。　　　　十一七天，齐诗文过着猪一样的生活，吃吃喝喝玩玩睡睡，享受着女王级别的待遇，齐诗文还感叹自己怀相真好。　　这些直接造成齐诗文患上节后上班综合症。　　开始上班后每天都要早起，慢慢开车到公司上班，下班后再慢慢开车回家。齐诗文感到很累很困。　　熬了五天终于到周末，张墨看着摊在床上不想起的齐诗文，问：“要不去我妈家住？近，你可以晚起，走路去上班就好。”　　齐诗文赶紧反对：“别！我还能忍受。”现在虽然身体累，但是心情还是比较轻松，去了婆婆家，大概就是身体轻松，心累了。　　“孕妇心情对胎儿很重要的，直接影响胎儿性格。我可不想让我孩子现在就开始受气。”齐诗文跟吴秧秧聊天。　　吴秧秧反骂她：“笨啊，你现在怀孕了，怀了他们家种，你就是女王！就是老佛爷！他们这会都会让着你的。”　　看齐诗文不开窍，吴秧秧继续说明：“是，你现在是受得了，可后期你肚子大起来行动不便，你还受得了这么早起？开这么久车吗？好，就算你还受得了，等你孩子生下来后不也还得去她家住吗？早晚都要去，不如现在还怀着孩子当女王去，生下孩子你就直接女王变女仆了，多不值！”　　确实很有道理！可是，齐诗文实在是不想跟婆婆一起住：“啊……好纠结啊……”　　吴秧秧摊手：“这就是我不愿生孩子的原因之一，在中国，没有政府补贴，保姆不靠谱，一个人挣的钱养不了全家的话，生孩子就不仅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代人的事！”　　[真是真理啊！自己真是不知者无畏啊！]齐诗文想了想，问：“那要是不小心怀上了，你也不生吗？陈成挣得那么多，你们家还有用了这么多年可以放心的阿姨，而且你也不用跟婆婆一起住。”　　“不可能会怀上的。”吴秧秧很肯定。　　“啊，为什么？”齐诗文不明白：“安全套不是百分之百避孕的啊。”　　“我本来想去上环的，但陈成不愿意我做手术，他自己去医院做结扎了。”吴秧秧丢了个惊天雷！　　“啊？！天啊！！！真的吗？！！！”齐诗文很吃惊，没有男人愿意主动做这个手术的。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会为我做这么多，有时候真觉得对不起他。”吴秧秧心里有感动也有愧疚。　　齐诗文安慰她：“慢慢来吧，没准以后你也会改变想法，愿意为他生猴子了。”　　吴秧秧：“唉，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一天……”　　　　齐诗文感叹陈成真的很爱秧秧的同时，又继续纠结着要不要搬到婆家去住。　　不过她纠结了一星期，就不纠结了。　　因为她没工夫了，之前吃嘛嘛香的齐诗文变成了吃嘛嘛吐！　　饭刚下肚就开始往外返，不光吃的吐得一干二净，顺带胃酸也吐了干净，烧的食道火辣辣的。　　早晚尤其严重，每次刷牙都会引发呕吐，齐诗文自从上小学后就没再这么讨厌刷牙过，难受得她果断扔了牙刷，改用漱口水。　　现在齐诗文在公司随身带着塑料袋，公司楼道和厕所里时不时就响起齐诗文剧烈的呕吐声。　　半夜齐诗文偶尔还会起来吐，吐到后面胃里没东西就吐黄色的胆汁，有时还会有红色的分泌物，不知道是不是血，吓得齐诗文抱着张墨哭。　　“没事啊，老婆，我上网查了，吐得越厉害说明咱宝宝胎越稳。咱忍忍啊，网上说一般过了前三个月就好了，有些更快，吐两三周就好了。”张墨的安慰让齐诗文好受了些，但长时间吃不好睡不好让齐诗文体重下降了不少，整个人都瘦了。　　　　这样吐了半个月齐诗文的情况并没有得到改善，萎靡不振的她最后妥协，跟张墨一起搬到了婆婆家。　　搬过去后，虽然还是吐得厉害，但是每天早上可以多睡一个小时，还不用劳神开车上下班，齐诗文精神好多了。　　吐的这段时间，齐诗文每天不是白粥就是清汤面，吃得真的淡的出个鸟来。“怀孕真受罪，再也不想生孩子了！”有气无力摊在床上的齐诗文想。　　　　这段时间唯一的慰藉是去医院产检的时候。看医生拿超声检测仪准备听胎心，齐诗文就会内心充满期待和喜悦！　　听到肚子里发出“呼呼呼呼”的频率很快很有力的声音，齐诗文才真正感觉到有个小生命在自己的肚子里，听到这个声音，齐诗文难受的身心瞬间得到抚慰。“宝宝健康就好！”齐诗文想。　　就这样熬到了第四个月，齐诗文终于不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