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缺席

聂妈妈得到齐诗意做检查的同意后就打电话预约手术，手术定在两周后。下周先做术前检查，医生开了好几张单子，有血凝四项、血常规、肝功能等等。　　这个手术，聂远是无论如何都要到场的。所以他第二天一大早就坐车回北京处理手头上的工作，顺便再跟老板请假。　　再怎么优秀的员工，刚入职还不到半年就频繁地请假，尽管他加班加点没有延误地完成了工作，领导还是不喜的。聂远的领导虽然同意了聂远的请假申请，还是敲打了一下他。　　父亲的身份让聂远感到责任重大，齐诗意也没想到面对孩子的事情自己会那么软弱，那么想要依靠聂远。两人都开始觉得现在的状况不是长久之计。　　　　手术前一晚，聂远赶回天津。聂妈妈走了关系让医生给齐诗意安排为刘主任的第一台手术，早上七点半就要到医院办手续。　　聂远办完住院手续，陪着齐诗意到外科手术等候室等待。　　护士给齐诗意量了血压、体温、身高体重，问了问做脐血穿刺的原因后拿着之前化验的结果走了。　　等待的过程中齐诗意很是紧张，周围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做羊穿的孕妇，齐诗意问了一圈，只有她一个做脐穿，她问完更紧张了，因为脐穿比羊穿流产和宫腔感染的机率更大，自己反倒成为了那几个羊穿孕妇的安慰。　　所幸第一台等的不久，八点半就叫她了。齐诗意站起身跟护士往手术室走，聂远跟在她身后安抚她：“老婆别怕，我就在外面等着你。”　　护士听到了也安慰道：“放心吧，今天是刘主任做，很快的，也就十几分钟的事。”说完护士把齐诗意带到了注射室，给她屁股打了一针：“这药是让宝宝安静睡觉的，减少胎动，便于一会儿穿刺。”打完针后终于把齐诗意领到了手术室。　　齐诗意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进去后发现里头还有好几个手术室，护士把她带到其中一个屋，把病例放下后就出去了。屋里有五个医生，中间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应该就是刘主任了，旁边一个是助手医生，另外三个应该是实习医生。　　实习医生让齐诗意躺到手术床上，把肚子漏出来，拿着病例又核对了一次齐诗意的名字，胎儿的月份和做脐穿的原因后转身跟手术医生汇报。　　另一个医生开始给齐诗意肚子上铺了一块绿色的布，中间镂空漏出她的肚子，第三个医生给齐诗意的肚子擦碘伏消毒。　　准备工作就绪，刘主任带着手套走过来，助理医生往齐诗意肚子上挤了些耦合剂，开始B超找位置。刘主任边看着B超影像边给实习医生讲解：“这是胎儿的脊柱，然后找TA的手脚，判断TA的方向。你看TA这个就是挡住脐带的情况，摇一摇让胎儿翻下身。”　　说完，一实习医生伸手轻轻晃了晃齐诗意的肚子。刘主任拿起一根细细长长的针继续说：“好了，TA翻身了，这个位置正好，脐带看得很清楚。”话音刚落，刘主任果断地开始扎针。　　齐诗意感到肚子酸酸紧紧的，倒是不痛，她努力让自己放轻松。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医生抽出来一管血后迅速拔针，助理医生赶紧用无菌纱布压住针口，用胶带将纱布固定住：“好了，结束了，你可以起来了。”　　自己做了那么久的思想斗争，这个检查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齐诗意还有点懵。她按照医生的话起身整理好衣服裤子就被护士领到观察室监控胎儿胎心去了。　　半个小时后，医生又检查了一下她和胎儿的情况，都没有任何异常：“好了，现在你可以回家了，回去后24小时内肚皮不要沾水，尤其是针口的地方，在家休息三天，期间不要拿重物。回去记得数胎心，有肚子痛、出血或者胎心数骤减的情况来医院看急诊。结果大概两周后才出，你这情况，回去后多吃些高蛋白的食物，多休息，没准就长上来了。”　　齐诗意在心里默默记下来，谢谢医生后走出了手术室。门外聂远在焦急地等待着，看到她急忙走过来。　　齐诗意抬头看了看时间，也就过了一个小时。不管怎么样，这个检查算是做完了，剩下的就是等结果了。　　　　等待的过程总是煎熬的，齐诗意从来没有想过怀孕的过程会这么提心吊胆，她无比希望快点把孩子生出来，至少生出来后可以亲眼看着TA，而不像现在这样隔着肚皮，只能自己胡思乱想。　　在单位和聂爸妈那里，齐诗意会被工作和家事分散一些注意力，但当她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她无比想念聂远。而往往这些时候聂远还在开会或者加班，连电话联系都不行。　　她给聂远发了一条又一条的微信，但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本来稍作安抚就能化解掉的焦虑随着时间被逐渐放大，齐诗意突然感到很害怕很无力，她开始质疑自己，自己一个人真的能承担这个小生命吗？　　聂远开完会出来已经十二点了，他看了看未读消息，发现齐诗意给他发了二十几条。有心想回，又怕这个点回复会吵到她睡觉，聂远想了想，在回复框内打出了回复信息却没有发送。“等到明早再发吧，先打出来防止自己忘记回复。”他想。　　　　就这样煎熬了两周，结果出来了，检查结果正常，全家都松了一口气。医生给齐诗意开了两周后的B超复查单，继续观察胎儿发育情况。也就是这个事还得继续悬着，不到孩子生下来的那天，谁都不敢保证孩子一切正常。　　齐诗意觉得自己要扛不住了，趁着聂远这会儿在家，她认真地跟聂远商量他辞职回天津的可能性。　　其实不用齐诗意明说，聂远也感受到了这个家对自己的需要。以前聂远想的是刚毕业先跟着师兄们学习、涨涨经验，再找机会回天津，但是随着工作的进行、领导的赏识、客户的肯定赞许，聂远感觉到要放弃自己在工作上已有的成就到天津完全从零开始越来越困难了。　　要不一开始就回天津，要不就在北京扎根拼搏。像现在这样半吊着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在北京拼搏，意味着他们要卖了天津的房子，攒了首付贷款买房；齐诗意也要辞职来北京找工作；没有户口孩子就得花钱上私立学校；两人工作忙，还得有老人过来帮忙带孩子。贷款压力、生活成本、孩子的教育投资，自己真的能完全撑起来吗？　　但如果回到天津，能找到工资合适的工作吗？工资肯定会比北京低，自己能够完全接受吗？　　这些未知的事情困扰着他，让他迟迟下不了决定。　　齐诗意原来也想着自己公公婆婆那么给力，尽管聂远不是天天在身边，有两老人的帮忙，自己也能撑起这个家。但经过这次的事情，她发现，这些都是家里平安顺遂的前提下的，一旦有人生病或者家里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所有的平衡将会被打破。她也开始意识到自己需要老公的帮助和扶持，哪怕只是在自己身边陪着都要好很多，自己不至于手足无措。她是希望聂远回天津的，这个家就差他就完整了。　　“回来吧，老公，我和孩子都需要你！”齐诗意恳求聂远。　　看着齐诗意殷切热烈的眼神，聂远很想答应，但是一想到已取到的一些成就感，他心里又有些舍不得。不禁有点后悔当初的无知无畏，如果不是这么快有小孩的话，他现在还能继续在北京发展自己的事业，而家里也会像之前那样保持不变，事业家庭都那么美满……　　“！！等等！我在想什么？！”聂远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出一身冷汗：“我怎么能有这样自私的想法？！！既然事情发生了，就得积极去面对和解决！靠后悔过去来逃避现实有什么用？！”　　聂远积极调整了下情绪，认真思考起来：“回来是肯定要回来的，但是就算回天津也不是立马就能回的，我得把我手上负责的案子结了或者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中途接手。不过同时我先让我同学和亲戚帮忙打听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吧，看看能不能无缝连接，这样家里的收入不会断。”　　“嗯嗯！是应该这样的！老公，难为你了！”齐诗意要的就是聂远的态度，下了决定总比一直耗着强，剩下的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定下来后，聂远就开始一步步积极实施起来。他回北京跟领导说了说家里的情况，虽然领导很惋惜，但是也能理解他的难处。两人约定聂远工作到手上的案子差不多收尾的时候，估计最多也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在办理工作的交接的同时，聂远还跟房东商量了租房的退还事宜。　　之前纠结了这么久，下定决心后反而好办了很多，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有了目标聂远也感到做事有奔头了。　　自己还那么年轻，有什么不可以重头再来的呢？！这个家才是最终的目标不是吗？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为了给妻子一个完整的爱，也为了给自己一个完整的无忧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