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躺到床上，窗外的灯光依旧刺眼，向晚不觉抬手挡在了眼前。　　“晚姐，”小美突然叫了一声，迟疑着问道，“你跟林阳，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啊？”向晚心道：有这么明显吗？说好的引以为傲的演技呢？　　“是……吵架了吗？”小美问得小心翼翼。　　向晚心里一阵感动，忙轻声回道：“没有。”　　“其实吵架也很正常，就跟谈恋爱一样正常。”小美笑着，有些压抑。　　“呵，是吗？”向晚不觉叹了口气，要是真的能吵起来倒也不错了，可惜，自己连问出口的勇气都没有，刚才的电话里，也只是处心积虑地编了个借口，这样的欺骗，跟林阳又有什么区别呢？　　“晚姐，那天晚上，你为什么又折回来了？”小美盯着天花板，突然转换了话题。　　向晚一愣，有些诧异地扭过头来，“嗯？”　　“圣诞节那天啊！”小美也扭头看向她，又飞快地转了回去，略过眼角的晶莹，“你应该看到林阳的车了吧？”　　向晚低下头，像被扒光了站在人群里一般，惶恐不安。　　“逃避呢，其实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且大多数时候，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小美突然笑了起来，压抑的气氛终于消了大半。　　绷着的弦猛然断了，向晚陡然轻松起来，笑着看向小美，“没想到，你年纪轻轻，道理倒懂得不少。”　　“那当然，我可是情感专家好吗？”小美得意地笑着，猛地转过身去，背朝着向晚道，“睡吧，明天早点回去。”　　“嗯。”向晚轻轻应了一声，闭上眼，突然又睁开了，悄悄拿过手机，定了个闹钟。　　　　一睁眼，却已是日上三竿，向晚坐起身来，懊恼地摸了摸头。　　“不好意思啊，看你睡得挺熟，就把闹钟关了。”小美从厨房里伸出头来，“起来洗漱一下吧，可以吃饭啦。”　　等向晚洗漱完毕，小美已经端坐在了餐桌前，笑看着问道：“怎么样？满血复活了吗？”　　“嗯，谢谢你！”向晚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拿起筷子伸到面前的黄豆粒里，黄豆粒调皮得很，总也不愿意轻易投降。　　“不用客气，毕竟母胎solo嘛，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小美笑着，颇为得意。　　向晚心中甚是感激，可被个小鬼看轻这件事，又莫名让她觉得很是不爽。　　“对了，林阳的电话我帮你接了，顺便点拨了他一下，说你昨天很生气，在我这儿失眠了一晚上，刚刚睡着。”小美也夹起一粒黄豆，稳稳当当地放进了嘴里。　　“额……”向晚无奈地看了小美一眼，晃了晃脑袋，努力想要接受这个“不争”的事实。　　“你大人有大量，给他个台阶下嘛。”小美又笑了起来，还不忘叮嘱道，“记得回电话哦！”　　　　“醒了？”电话那头，林阳的声音急切里透着不安，“对不起，都怪我不好，别生气了，我去接你回来好吗？”　　“不要。”向晚低声道。　　“我真的知道错了！要不你打我一顿？骂我一顿？”林阳语无伦次地说着。　　向晚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不要回去，你不是说今天要陪我吃烤肉吗？”　　“好，吃烤肉，你等等，我马上过来。”林阳的语气一下子欢快起来，说着似乎就要挂断了。　　向晚忙阻止了他，“哎，你知道在哪儿吗就过来？”　　“知道，小美已经把定位发给我了。”林阳飞快地答着，终于挂了电话。　　向晚一回头，正对上小美似笑非笑的眼睛，猛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在向晚的强烈抗议下，小美还是跟着下了楼。　　“昨晚谢谢你了！”林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是，你要谢我的事多了去了。”小美也不客气，看向晚走到林阳身边，突然叫了起来，“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们俩站在一起呢，好般配啊！”　　“说什么呢你！”向晚低下头，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小美笑着瞄了她一眼，拍拍林阳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我们晚姐可是很有魅力的，你要看好哦！”　　“嗯。”林阳看着向晚，不觉在心里猛点了几下头。　　“真的不要一起吃个晚饭？”向晚不死心地问道。　　小美飞快地摆了摆手，“算了吧，这大热天的，我可不想再贡献我的光和热了！你们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去吧！”　　　　刚系好安全带，向晚又开始发呆了，愣愣地盯着窗外。　　“想去哪儿？”林阳小心翼翼地问道。　　“A商场吧。”向晚漫不经心地答着，伸手抹了抹窗上的污渍。　　“好，我们昨天就在那里吃的烤肉，味道还不错。”林阳瞄了眼后视镜，将车开到最右侧的车道上。　　“嗯。”向晚无力地靠到玻璃窗上，一阵懊恼：就差那么一点了，为什么还是不敢问出口呢？　　耳边，林阳轻轻咳嗽了几声，脸上生起一阵绯红，向晚顿时将懊恼抛到了九霄云外。　　　　站在熟悉的糖果店门口，向晚不觉低下头去，放慢了步子，退到林阳身后。　　“先生两位吗？”服务员热情地笑着。　　“嗯。”林阳应着，探出身子往里看了一眼。　　“这边请！”服务员又笑着做了个手势，兀自朝里走去。　　林阳回头看了一眼，一把拉住向晚，快步跟了上去。　　　　点好菜，林阳突然絮絮叨叨地说起聚会的大冒险，笑得很是坦然。向晚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想多了，说不定那也只是一局普通的大冒险呢？　　烤肉滋滋啦啦地在铁盘上缩成一团，向晚拨弄了几下，突然开口问道：“你们同学都这么闲吗？”　　“不是，就几个玩得比较好的同学而已，以前暑假的时候也经常约，大多都还在读书，所以比较自由。”林阳解释着，将烤好的五花肉夹到向晚的盘子里。　　“铁哥们儿？”向晚问道。下一秒，烤肉已经裹着绿叶到了嘴边。　　“嗯，也有几个女生，不过，差不多都快嫁人了，以后能来的恐怕越来越少了。”林阳又将红薯片放了上去，耐心地盯着。　　“怎么？舍不得啊？”向晚打趣着，心里不禁一阵酸楚。　　“嗯。”林阳突然抬起头来，深情地看着向晚，“舍不得你吃醋。”　　向晚一愣，心里倒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知该是什么滋味。　　　　逛了很久，向晚麻木地试着衣服，却是一件都没有买下来，只是微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地继续往前走着。　　林阳终于察觉到一丝异常，轻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最近没什么灵感，有点烦。”向晚叹了口气，恰到好处地抛出一个理由。　　“要不，去看场电影？”林阳瞄了眼身侧的海报，试探着问道。　　向晚轻轻摇了摇头，不觉又叹出一口气来，“不了，我有点累，还是回家吧。”　　　　刚上车，向晚就歪着脑袋睡了过去，原本只是为了逃避这尴尬的气氛，途中，终于真的睡着了。不长的路上，却做了许久的梦，许久都没有做过的梦。　　梦里，林阳牵着林夏的手，笑得一脸宠溺，向晚也笑着，笑着落下一滴泪来。突然，一只手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又轻轻抚上自己的项间，热热的，痒痒的，向晚不觉蹭了蹭，终于安下心来。　　一睁眼，已经到了车库，车里依旧凉凉的，林阳低头问道：“醒了？”　　向晚猛的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林阳已经在那里坐了很久，也盯着自己看了很久。脑袋还有些沉沉的，向晚晕乎乎地打开车门，林阳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迟疑着，林阳慢慢走了过来，将手伸到向晚的腰间，咬着她的耳朵道：“上来吧，我的公主。”　　向晚猛地推开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轻声道：“别闹了，好多人看着呢。 ”　　　　“我去躺一会儿。”刚进家门，向晚就回了卧室，一脸疲惫。　　“好。”林阳应着，听卧室的门关上了，竟然长舒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门突然又开了，向晚拿着睡衣走了出来。　　林阳局促地坐在沙发的一角，笨拙地用左手按着遥控器，目不斜视。　　水声响起，林阳猛的松了口气，慢慢将右手从身后拿了出来，盯着看了那么久，应该很喜欢吧。透明的小瓶子里，五颜六色的糖果挤在一起，像闪着五彩光芒的星星，扫去林阳心里的阴霾。　　　　浴室里，林阳吹着口哨，欢快异常，突然又咳嗽了两声，便沉寂了下去。　　餐桌前，向晚的手机械地放在键盘上，脑子里一片混乱。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真相吗？又或者，你口中的真相，却只是他眼里的借口？为什么又开始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了，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开口问他一句？是害怕吗？还是默认了？信任，到底算什么呢？又是什么支撑着自己走到了现在？或许，终究是逃不过宿命的安排吧……　　终于，沙发上的两声铃响拯救了她，向晚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走进更深的绝望。　　“改天再一起吃饭吧！”　　林夏！看着这个曾经的噩梦，向晚在一片混乱里，迅速地理出一条线来，昨天晚上的烤肉店，端午节楼下的一晃眼，原来都不是错觉！噩梦终于成真了，自己再也不用害怕了，想到这里，向晚突然笑了起来，坐回餐桌旁，将键盘敲得啪嗒响。　　　　夜色渐深，向晚蜷在餐桌前的椅子上。脸上，映着清冷的光，手上，颤抖着一把美工刀。嘶！向晚皱紧了眉头，看着一道鲜明的血色，在自己白皙的腕上，晕了开来。熟悉的滋味慢慢涌上心头，莫名的快感瞬间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