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无聊。” 阮沚瞥了他一眼,“好了,我们去里面说正事吧。” 太子殿下收起笑容,小媳妇儿似的鼓着腮帮子带头进了内室。 碍于尊卑,阮沚后他一步跟了进去。 今日立春。 阳和起蛰,品物皆春。 很快,在冬日沉睡许久的南国即将醒来。 今天是除夕过后药房开门的第一天。 她特意起了大早上街买菜。章大夫说了,今天让她多准备几个菜,晚上药房里的人一起吃一顿。算是互相拜过年了。 这一路都有人跟她打招呼,问药房开门了吗,自家谁谁哪哪哪不舒服。 她都一一回答了。 不禁再一次感叹,有这样淳朴和善的街坊可真好。 等之后爹爹出来,她也攒够钱了,就在这附近买间小院子。到时候大家也还是街坊邻里,走动也方便。 小半个时辰后她手中提的篮子已经差不多装得满箩满筐了,正打算往药房走。忽闻有人快步跑来,并用力推搡着挡道的人群。 好几日被他推得踉跄欲倒。 眼见他就要到自己跟前,杳纨拽着篮子连退了两步,生怕撞上他。 这时重重人群后又有一女子跟着追来,大声喝道:“站住!” 可前头那人哪会从命,更是拼了命地往前跑。 突然从他身后飞来一支□□,险险地从他耳边掠过直挺插在他刚要下脚的跟前。 可一时收不住脚,便摔倒在地。 正巧摔在杳纨面前两步远。 后头的女子飞快上前拔出枪抵住他的下颚。枪头银光锃亮还带着点湿土,可丝毫不影响眼前女子的气势。 “别动,不然我就戳死你!” 她说。 这话成功吓住了正欲设法逃脱的男子。 看一小小女子竟制服了一个比她高处一个头的大男人,原本闲着还是没闲着的人都忍不住围上来想要看个热闹。 “怎么姑娘,这人调戏你了?” 有人问。 那年轻少女手持□□,身着锦衣窄袖束腰,脚踏牛皮小靴。一身行头看着十分轻便飒爽。 而枪头上坠着一对翡翠和黄玉的玉珏,玉珏上各用同色的丝线打了缨络穗子。 她手一动,那两枚玉珏便跟着泠泠作响。 一如眼前的少女,灵动明朗。 “他敢! 他刚刚在隔壁街想偷别人家的孩子,被人发现了就想跑。” 可惜运不好撞见了她。 “有没有绳子什么的,我捆了他送去官衙。” 那少女问众人。 可围观的人归围观,无一人应和。 想来是不愿掺和到这麻烦事中,更何况他们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实话。 万一这姑娘才是坏人,躺在地上的那位才是受害者呢。 看没人有相帮的意思,少女脚一跺刚要发作。 原本还犹豫着的杳纨忙出言安慰,“姑娘莫急,我去附近的店铺借一捆来。” 那少女眉开眼笑地说好。 很快杳纨就从对面那间她常去的米铺借了一捆麻绳,再加上几个围观的大叔帮忙,终是把那人绑了个结实。 “官衙在哪儿?” “还要穿过两条大街呢。放心吧姑娘,这人就交给我们吧。” “是是,姑娘辛苦了,我们送他过去就好。” 见青囊药房的李姑娘也奔走找麻绳,几个大汉怎么好意思再继续看白戏。这样不符合他们男子汉的形象啊。 那少女心里一想,也对。 她要是送人去官衙,指不定对方还会问她姓甚名谁,从哪里来呢。这样她岂不是白跑出来了?还是算了。 于是一拱手,说:那就烦劳各位啦。 见看热闹的人都散了,杳纨这才上前询问:“姑娘可有受伤吗?” 少女一摆手,“没有,他打不过我的。” “那就好。” 杳纨点点头,刚要说再会,那少女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我能跟你打听个地方吗?” 她原先还问清过路的,可追了这好一会儿她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姑娘请说。” “我想知道青囊药房怎么走?” 杳纨一愣。 怎么又是问药房的,难道这姑娘也是东家大夫他们的小师妹? 想着还是说道:“我正要回药房,姑娘若不介意就跟我一道儿走吧。” “噢?你也是那药房里头的?” “嗯,我正巧在里头做事呢。” “那可真是巧了。对了,怎么称呼姑娘你呢?” “我姓李,叫李杳纨。” “原来是李姑娘,我叫花未时。” 花未时说完自己的名字便冲杳纨绽开了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 一双对称的浅浅梨涡显得她尤为娇俏可爱,丝毫不见方才的凌厉英姿。 杳纨刚想回说:原来是花姑娘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这个称呼似乎听着有些轻浮。 于是忙改口: “未时姑娘。” 花未时对这个称呼很是满意,于是更是热切地与她攀谈起来。 “李姑娘多大了?” “今年过完年就十九了,姑娘呢?” “我十七了。” “那我虚长你两岁。姑娘听口音像是从苏临来的,眼前还是年下,可是来访亲的。” “李姑娘好耳力啊,我就是从苏临来的。” 二人边走边聊。 “其实我是逃婚出来的。” 花未时拿袖口擦了擦枪尖儿上的泥土,那柄□□比她还长两个头,所以她拿的时候有些许别扭。 “啊?逃婚?” “对啊,那人我见都没见过,他们就让我嫁。” 她蹙眉思索,“不过对方好像也不太想娶我,两边长辈见了几次他都没露面。那人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他,所以便趁家里人不注意跑了出来。” 但想想还是觉得生气,对方即便不想娶她也不必如此傲慢嘛。 所以临出来前她去找她的闺中好友大吐怒水。 于是她的好朋友一时心软告诉了她,说她要找着算账的那人极有可能就在春城的青囊药房。让她来碰碰运气,并且千万不能说是她说的。 不然她就完啦。 “所以你是来春城投奔亲戚的?” 她刚刚说要去青囊药房。 杳纨猜测:按年纪看来,她极有可能是苏老先生或是第三大夫的小侄女或是小外甥女。第三大夫的可能性大一些,因为之前有次聊起说第三大夫也是从苏临城来的。 “也不是。我只是临走前来春城寻个人。” “那之后姑娘打算怎么办?可想好了去处?” 杳纨问。 “闯荡江湖去啊。我自小便立志要做个锄强扶弱匡扶正义的侠客,可是家里人不允许。偷偷跟你说哦,” 花未时压低嗓音,“我之前都瞒着家人去报了好几次的军营,可每次都被他们发现抓了回来。” 父亲特地找人描了她的画像送去了各个军营,说: 只要长得像画像上的人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准放行。 于是她再怎么乔装终究还是会被抓出来。 无一次例外。 她父亲可真是个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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