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琴的少年摇了摇头,看着近乎恐怖的对手,认真地说:“我不会放弃的。”    苍南上下审视了他一番,目光里带着讥讽:“就凭你?”    史琅点点头,牙齿不自觉开始打战,只能死死咬住下唇。    “我等了十年,你呢?有什么资格跟我争?”苍南嗤笑道,“你若是现在认输,我还可以饶你一命,否则——”    “刀剑无眼!”四个字像爆炸一般在史琅耳边轰然响起,震得他耳膜嗡嗡直响,识海震荡不止。    “我,我七岁上山,迄今已经七年了……”史琅的话听起来似乎更像一个笑话,但是他说得却很认真,“我想在今年上主峰,我知道我争不过你,但我还想试一试。”    他因为年纪小,总是没有资格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没有资格上主峰,没有资格自称九离山弟子,没有资格被喊一声师兄,甚至……没有资格去喜欢一个女孩子。    其实这和年纪没有什么关系,只和实力有关系。    在抽签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史琅已经决定了,就算死,他也要死在战斗里。起码,他还有去争的资格。    史琅向对手行了一礼,苍南轻蔑地看着他,勉强点点头算是回礼了。    史琅也不在乎那些礼数了,就地坐下来调好琴弦,手里拿的却是一个箭囊。    箭囊里面不是箭,而是他找霜晨月讨的孔雀翎。    如果琴不能为琴,就让它为弓。    “雕虫小技!”苍南瞥了一眼,脸色都没有变,手随意地按住了剑柄,等待着比赛开始。    一切声音都被阵法隔离出去,出奇的安静,连尘埃落地的声音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史琅右手触弦,心里是无比的紧张,不断默念着刚刚学会的箭诀,希冀能够射中一箭。    刺耳的哨声划破天际,几乎是同一时刻,苍南身随步动,转瞬间已经到了史琅面前,一把剑毫不犹豫地刺向史琅心口!    与此同时,史琅急拨琴弦,伴着铮铮的琴音,一连发出三道孔雀翎!    孔雀翎可碎金石,以此为箭是再好不过,若是一个高手发箭,对手定然不死即伤。    无奈这是史琅,一个堪堪脱胎境的少年,说是初出茅庐的小孩子也不为过。    第一道孔雀翎落到地上,第二道被苍南轻而易举地拨开,第三道堪堪接近对手,擦过苍南的手臂,流了一点血。    史琅趁机连扫琴弦,动用至纯的真元来催动摄魂大法,道道琴音铺天盖地地袭向对手!    苍南冷哼一声,依然大步前行,只不过身法稍稍凝滞了几分,并不阻碍他达到目的。    史琅的右手快速扫过琴弦,左手已经拔出剑来,一剑向苍南斩去!    这一剑很快,很急,很随意,像是暴怒之后本能的反应,却又有着三分难以言喻的精妙,令人无从躲开。    场外的人纷纷惊叫起来,只因为这不是剑法,而是棍法,而且像是……    “连家棍!”终于有人惊呼出来。    没错,这样精妙的棍法,正是连家棍,而这一招,正是连烨教他的,适宜以弱胜强。    只不过史琅的脸色已经发白,真元消耗过大,境界实力也不够,最多只能使出三分力气。    而苍南的剑已经堪堪抵达,他究竟能不能挡住这一招?    梁珂被场内的打斗吸引住了,点头赞叹道:“这史琅倒是不错,随机应变也挺好的,如果再练几年,说不定可成大器。”    二师兄水牙冷笑一声,指点道:“你没看他这一招精妙,到底不是他自己能够想出来的,而且赢的概率太渺茫了,这种时候直接放弃便是了!”    “二师兄此言极有道理。”老六舟维附和道,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只不过,我记得二师兄当年也是这种死不认输的性子啊,怎么现在就变了呢?”    水牙知道他又在揭老底了,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老四胡筠紧张地盯着场内的一举一动,一面自言自语道:“你们说我买了史琅会不会输?要不要赶紧取消赌注?”    老五孟浪连忙道:“四师兄,不如你把钱拿回来,我们分了买点东西吃的好。”    胡筠托着下巴想了想,点点头:“那好,我去退赌注。”    梁珂懒得看这群师兄,只是寻找着一个人:“咦,大师兄呢?”    而叶七此时正在另一棵树下面跟某对道侣谈话。    连烨拍拍叶七的肩膀,笑问道:“怎么有空来找我了,是不是羡慕了?”    叶七挥挥手,翻个白眼道:“天下人都知道你们这一对,不用在我面前秀了。”    霜晨月抿着嘴偷乐,乖巧地笑道:“师兄,阿珂还是不懂你的心意吗?”    “别提我那小师妹了,被惯的不成样子,可嫌弃我们这些师兄了。”叶七苦笑道。    连烨点头笑道:“那你还得跟我多学学啊,还是多喝点酒好,别想着你那龙井茶了。”    霜晨月递过酒杯,叶七一饮而尽,随后立刻剧烈咳嗽起来,骂道:“咳咳,你小子倒是好,合着是想害死我啊!我是不知道这一个个的小姑娘都看上你什么!”    连烨揉揉霜晨月的脑袋,笑问道:“你说,你看上我什么呢?”    霜晨月故作严肃地想了想,随后答道:“大概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吧。”    小姑娘说这话时带着浓浓的笑意,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很是认真。    “乖。”连烨随手揽她入怀,脸上一副很是受用的表情。    叶七好不容易顺过气,看见此情此景,不自觉地又咳嗽起来,挥手道:“你们先聊,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场外人总是这样事不关己,只有身处场内的人才会明白,这场比试对自己的意义是多么大。    史琅一手抚琴一手出剑,转瞬之间心里已经想过了无数种应对方法,又被自己一一否决。    真元飞快地消耗着,他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识海在剧烈震荡,并且隐隐有崩溃的趋势。    他的琴法和剑法都尚未大乘,比哪一样都肯定是一个输字。    或者说,一个死字。    从小练过那么多剑法,而到生死的关头,他却是头脑一片空白。    要不要两败俱伤?他一遍遍地问自己。    苍南的剑瞬间到了身前,史琅堪堪隔住,又连发几支孔雀翎才抵挡住攻击,嘴角溢出丝丝鲜血。    苍南身中一支孔雀翎,却依然无比冷漠,拿剑指着他,目光像在看死人。    史琅顾不得抹去嘴角的血,强行运功,试图用琴音来控制对手的心神。    苍南的眼睛像是一个黑洞,越看越感觉到无边无际的威压,让人不自觉生出放弃抵抗的念头。    更让史琅受不了的,是他眼里自始至终的轻蔑。这种轻蔑和鄙夷,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不像是堂堂正正的对手,反而像是猎人在驱赶不听话的小猪崽子,或者是老虎看着小狗张牙舞爪。    史琅真的生气了,嘴唇被自己硬生生地咬破,猛地站了起来。    在苍南强大的气息镇压下,他要站起来真的很不容易。    可是他还是站了起来,并且用剑锋指着对手,喝道:“我今天能死,不能输!”    苍南漠然,像是看着一只雏鸟在卖弄羽毛一般,嘴角带着三分嘲讽:“那你就去死吧!”    全场俱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接下来的动作。    到底是史琅逆袭,还是苍南稳赢?    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人们只看见,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是蚂蚁和大象角力。    就算史琅拼了命,也是个输的结果。    史琅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死死盯着对面人的眼睛。    蓦地,他长啸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用剑在琴弦上拨弹起来。    一道道孔雀翎如漫天箭雨一般落下,史琅的脸比白纸还白,身上却隐隐有着金光。手中的琴被弹出诡异的调子,琴弦上竟沾满了斑斑血迹。    一声痛苦的喊叫,史琅衣衫片片碎裂,双膝直直落地,却还是强行运转真元,琴音覆盖了方圆三丈,竟让苍南无法靠近一步!    苍南不断挥剑去挡孔雀翎,身上到底还是中了几枚,有一支还恰好射中胸口。    苍南冷笑一声,伸手猛地拔出孔雀翎,不顾胸口的血洞,也不再抵挡,就这么挥剑袭去。    他的剑是一把好剑,剑心跟随着他在山洞里磨了整整十年。十年磨一剑,有什么理由不胜?    史琅的身体向下沉了几分,铮地一声拨断了几根琴弦,持剑凌空飞起!    剑光劈开了天空,一道金属的摩擦声,,几句单音节的惨叫,一记沉重的落地声,都表明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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