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煞

第一场，新弟子连烨对上山十年的云瑶。　　　　少年撑着白面紫竹伞，飘然入场引起小姑娘的一阵尖叫。　　　　少女坐在树上，不慌不忙地啃着一瓣南瓜，一双眼睛随意地四处看着，两只脚晃晃悠悠，一点也不着急。　　　　连烨走到场中，并未看见自己的对手，却也:不慌张，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并无半分萧索的意味。　　　　偌大的剑坪，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全世界的风景都集中到了他身上一般。　　　　树上的少女隐隐生出几分恐惧，连南瓜都忘了吃，只是那么呆呆地瞧着他。　　　　这个摄人心魄的少年，才十七岁，就收获了那么多小姑娘的青睐。可以想象，等他长大，会是怎样的实力，怎样的风姿。　　　　连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向那棵大树，笑道：“师姐，下来吧。”　　　　就那么普普通通一句话，身边的一切仿佛都有了颜色。少年的笑容干净，眼神清澈，就那么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光芒。　　　　云瑶的脸莫名烧灼，她三两下啃完南瓜，连什么滋味也没有吃出来。然后她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带着得体的微笑，纵身跃下。　　　　淡紫色衣衫翻飞，云瑶翩然落地，手中执剑，微笑道：“师弟好眼力。”　　　　“不敢。”连烨摇头笑道，“幸与师姐比试，还望师姐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是自然的。”云瑶点头一笑，“师弟可曾见过我？”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底竟隐隐有几分期待。　　　　连烨打量了她一会儿，摇头道：“师姐的大名我早有耳闻，但从未见过师姐。”　　　　云瑶的眸子暗了暗，很快笑道：“也是，你记不清也正常。那年你上九离山，我也逗过你，分了你一块南瓜吃，还记不记得？”　　　　他们说话，场外的人是听不见的，这倒也给了他们很大的好处。　　　　云瑶问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笑意，语气里听起来像是长辈在调侃晚辈。　　　　连烨认真想了想，摇头道：“物是人非，早已经不记得了。”　　　　云瑶随意答应一声，不再说话，沉住气静静看着对面的少年，慢慢释放自己的气息。　　　　上山十年，她已经是千目境的强者，无论是对战的经验还是出剑的技巧，亦或是真元的数量，都不是这些刚刚上山的弟子可以比得上的。　　　　但既然对手是连烨，她就不能轻敌，要把他当成真正的对手来看。　　　　昨天她已经详细了解了连烨这个人，越了解，心里就越没底。　　　　但无论如何，她也要做好完全的准备，争取赢过连烨。　　　　二人隔着三丈的距离，遥遥对视。　　　　少年眼里带着笑意，眼眸清澈，就那么平静地望过来。阳光照在白面紫竹伞上，逆着光，他身上如镀了一层金边，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当云瑶察觉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陷进那双眼里时，已经晚了。她连忙默念静心诀，努力平复震荡的道心，目光却迟迟无法移开。　　　　对面少年清淡的笑容，实在太过美好，让人不自觉以为多看一眼是亵渎，少看一眼，则是对不起自己。　　　　云瑶终于稳住了道心，微微垂眼避开他的目光，盯着他的一处穴位看。　　　　她打算一开始就抢占先机，最好能够不战而胜。她的手轻轻握住剑柄，竟微微有些颤抖。　　　　连烨轻笑一声收了伞，随意地将竹棍别在背上，一手握住剑柄，神色严肃了几分。　　　　哨声蓦地响起，云瑶一个鹞子翻身，身子凌空飞起，右手轻捷地出剑直刺连烨胸口大穴，左手直直向连烨眉心点去。　　　　连烨并没有立即出剑，他像没有反应过来一般静静站着，直到云瑶的剑已经近在眼前，他才手腕一翻。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剑的，似乎只要他心念一动，剑就会在他的手上出现一样。速度着实太快，待人们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剑竖了起来。　　　　没错，连烨没有出剑，他只是拔剑出鞘，然后把剑竖在面门前，恰好是云瑶攻击的那一道直线。　　　　云瑶反应极快，攻势不停，但却已经换了一招剑法，剑尖上下颤动，仿佛可以顷刻间在人身上一口气戳十三个窟窿。　　　　这就是有名的十三煞！　　　　识得剑势的人全都惊呼起来，云瑶功力强至如此，就算他是连烨，也不一定能毫发无损！　　　　一些小姑娘都已经急疯了，拼命喊着连烨的名字，祈祷他不要受伤。　　　　还有一些人也希望连烨赢，比如梁珂。　　　　“我可是撺掇几个师兄都买了连烨赢的，他要是输了，怎么对得起我的银子啊！”梁珂靠在树上，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对霜晨月道。　　　　霜晨月也一直看着场上局势，却不动声色地回道：“你怎么知道他会输的？”　　　　“哎呀，跟你说不清！”梁珂立刻拉住一旁叶七的胳膊，嚷道，“大师兄，你说！”　　　　叶七笑了笑，不慌不忙地道：“这十三煞嘛，戳别人十三个窟窿玩最好不过，很少有人能够接下这一招身上还不流血的。至于云瑶，实力的确不可小觑。”　　　　不过叶七很快敲了敲梁珂的头，补充道：“但是，连烨对付云瑶还是够的。”　　　　梁珂捂着脑袋，愤愤道：“大师兄，你就知道向着他们！”　　　　霜晨月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你们买连烨赢，不会亏的。”　　　　他的实力如何，她最是清楚不过。对付别的高手不敢说，但完成换骨境对千目境的越境杀却还是可以的。　　　　要知道，他们经常遭到一群千目境高手的围攻，最终也还是保住了命。　　　　正当场外议论纷纷之时，连烨已经开始变招。　　　　也的极快的速度，他的剑斜劈出去，同时左手握拳，直直挥出。　　　　顷刻间两剑遇上，发出一阵剧烈的金属摩擦声，由上到下，剑光画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在连烨身侧快速划过。　　　　一片惊呼！有人甚至捂起眼睛不敢再看，生怕下一秒就看见连烨流血。　　　　转瞬间，两把剑已经过了十几招，但对云瑶的十三煞来说，这十几招都只是一招而已。　　　　到底是为什么，连烨仅仅入门一个月，就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地破解十三煞吗，还如此完美，根本无懈可击？　　　　另一边，云瑶的指尖也已经到达，白嫩的手指带着浑厚的真元，直直刺向连烨的眉心。　　　　千目境的强者，出一根指头也充满了威压，让人识海震荡不已，云瑶正是把大部分的真元都用在指上，才导致剑招上输了一着！　　　　下一秒，她的指尖抵住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也挟带着大量真元，直直对了上去！　　　　这是连烨的拳头。　　　　他出拳，没有用什么花哨的拳法，只是单纯比拼真元数量而已。　　　　云瑶在心里冷笑，到底他还是换骨境，不管招式多么好，真元数量也不可能超过她。　　　　只要他的拳头抵不住，她的手指就可以轻而易举在他眉间戳出一个血洞来，以致于让他识海受伤！　　　　一边，两把剑不断变换着招式，像是师兄弟过招一般你来我往；而这一边，一拳一指相触，没有响声，却有着可怕的威压，甚至令人无法靠近。　　　　场外又是一片惊呼，这次痛心的人更多了。　　　　一个买了连烨赢的弟子愤愤道：“看来我真是高看他了，大概只有傻子才会与千目境的人比拼真元，这局是输定了！”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有两道冰凉如雪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天然的威压。　　　　弟子抬头，看见一个柳眉杏眼的小姑娘站在他面前，脸上是嘲讽的笑容。　　　　明明他比她还高一些，但却无端感到害怕，恨不得跪下来才好。　　　　霜晨月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既然这么后悔，就不要买了，赌券给我好了。”　　　　“这，我，我……”那弟子被霜晨月冷冷看着，只觉得无比恐怖，不再废话，立刻掏出赌券递给她，谄媚地笑着说，“姑娘别生气，这些银子也给你好了。”　　　　霜晨月接过赌券，随手把银子掷还回去，冷冷丢下一句道：“下次你说别人坏话之前，先想想你自己有没有看人的本事。”　　　　那弟子已经吓得半死，连连答应，也不敢跟人提起此事，只以为她是连家的什么人。　　　　及至反应过来她是谁时，那弟子真的开始绝望了，早知道就不那么多嘴，得罪了元绝的徒弟，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梁珂等着霜晨月回来，见她脸色不好，连忙问：“怎么，谁惹你了？”　　　　霜晨月摇头，淡淡道：“没事，就是看不下去别人说他。”　　　　她的连烨，怎么可以让他们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