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啦！”画室放学的时间，门口来来往往都是学画画的学生，还有已经教了一天课的老师正准备收拾好东西回家，这么多人里，姜余一眼就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一如既往安静地等待着她。 “小余余，你男朋友又来接你啦！”这是李然然，算是姜余在画室相处比较好的人之一。 “哎呀，都说了不是男朋友啦！”姜余红着脸反驳，声音都高了一个度。 “哎呀哎呀，你看你看，这么害羞，还说不是男朋友，好了，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的二人时光了，这位帅哥，要好好照顾我们家小余余哦。”李然然全然没有听进去姜余的话，临走时还冲她抛了个媚眼。 “明天见，小余余，还有明天见，小余余的男票。” 出乎姜余的预料，陆凯居然应了李然然的话，还微笑着对她回了句，“明天见。”笑意中带着几分疏离和礼貌。 风将李然然最后一句话吹散，又聚拢在姜余的耳朵里，“长那么好看还笑真是犯规。” 旁边的人笑着应她，“那人可是一中的校草呢，成绩好颜高，姜余又是一中的校花，别说，俩人站一起还真的蛮登对的。” 姜余记得，那个和李然然说笑的女生，是李然然班上的，说起来，李然然还是高一学子，刚经受中考体验的她活力满满，并没有高三学子身上的那股压抑。 她一想到高三班级的那种氛围就觉得难受，她不喜欢那种急糙浮躁的感觉，像是湿热的沼泽地，让人感到无助又无奈，只能往下沉溺，无边无尽。 “好了，我们走吧。”姜余催促道，她可不想再被人用炙热的眼神打量了，还是和陆凯一起。 冬日里的暖阳能够驱散人们身上的寒冷，像病毒一样，将几分懒散像后遗症一样投注在他们身上。 凛冽的寒风吹在脸颊上，让姜余倒吸了一口气，“冷就抱紧我吧。”陆凯仿佛后脑勺都长了眼睛，语气冷冷淡淡的，但仔细听不难听出几丝心疼。 虽然有些羞涩，但是大概是因为寒冷所致，比起害羞心更加渴望温暖的姜余一点都不同他客气。 少女柔软的肢体隔着衣物环在少年的腰际处，起初还有些僵硬，到后来，姜余干脆直接将脸埋在围巾里，一头扎进他的后背。 很硬，却如意想之中一样可靠。 陆凯放轻了动作，缓慢而颠簸，生怕吵到了后座的少女，他冰冷的心自从遇上她，就柔软的一塌糊涂。 就如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姜余这个人，对于陆凯来说是独一无二的，而像陆凯这样的人，大概被他盯上也就再也逃不开了，只是这些，所有人都知道，唯有姜余和陆凯俩人，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懵懵懂懂，无所察觉，抑或是，也看到了些蛛丝马迹，只是心里没有确认。 姜余住的单身公寓在市区附近的高层，是她理想中的格局，以至于每回念蓉来到她家都要进行一番感慨，感慨一个人住的有钱人就是好。 “看看，这落地窗，十八楼，看下去真是太棒了！”念蓉进来的一件事就是重新欣赏一遍姜余家里的装修风格，这是她每次来都必做的一件事，随后就把自己扔到软乎乎的沙发上，整个人陷在里面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以后我也要买一个这样的房子，然后一个人住，想想就好幸福啊。” 姜余一脸的无奈看着在沙发上翻滚的念蓉，整洁的沙发，毛毯，靠枕原本都被主人细心地叠好放在一旁，此时已是一团糟。 这样闹腾的念蓉，姜余是极其不讨厌的，一个人住虽然舒服但是有时候也冷清，多了一个念蓉，仿佛像是多了一分人味。 “可惜啊！”念蓉躺在沙发上仰面朝上，一张满是胶原蛋白的小脸又皱了起来。 “可惜什么？”姜余坐到她一旁，将手里切好的水果和水放在一旁，示意她起来吃。 念蓉突然坐起来，吓了她一跳。 “阿余……” “怎么了？”见念蓉唤了她的名字之后迟迟不语，姜余心里不由得闪过一抹不详的预感，神色不自觉带了几分厚重，脸朝着她疑惑的开口。 “我……可能要走了。” 姜余有些懵，手里还拿着牙签，签子上小半块苹果停滞在空气中，转头茫然的看着她，“去哪儿？” 念蓉一咬牙，也不敢看她，低着头闷闷的说道，“我爸说我的成绩在一中是没有希望的，所以他想送我出国。” “出国？”姜余也是知道念蓉家里的背景的，就算没有她父母那么有钱，也算是比较富裕了，再加上他们家有些许权势，出国这样的事情，也是不难的。 “这样啊！”姜余有些感慨，其实都是迟早的事情，迟早都是要分道扬镳的，这么一想，她心里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嘴角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婉和怀念，看的念蓉的心都揪起来了，冲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在她怀里蹭啊蹭，念蓉的活泼减少了离别的愁云。 “哎呀，别这么伤感，就算不在一起，我们还是能视频的嘛。”念蓉又恢复了那个大大咧咧活力四射的少女，盛放着她这个年纪独有的朝气。 “话说，你是喜欢陆凯的吧。”念蓉突然凑近她，神秘兮兮的说道。 姜余脸色一红，下意识反驳，话到嘴边，不知出于什么心里又都咽下去了。 “大概是的吧。”她听到自己这么说。 念蓉咳嗽了两声，正襟危坐，“那你们俩怎么还不在一起。”一张严肃的脸上带着几分坏笑，透露出八卦的意味。 姜余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沉默着，思绪看似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莫名其妙想到了那个下雨的下午。 “你们俩啊，明明都喜欢着对方，为什么都不说呢！”念蓉装作可惜，摇了摇头，姜余看着她的眼睛，第一次觉得念蓉的眼神有些犀利，像是看透了什么。 “他喜欢我？”仿佛心中的猜想被验证了，姜余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傻啊，都这么明显了，我估计连老师们都知道了，只不过你们成绩好再加上对成绩也没什么影响，也就不说了，乐见其成吧。”念蓉啃着水果，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说起来你们今年一起过年吗？” “一起过年？”姜余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突然被提出来，茫然间心头竟然有丝期待。 “对啊，你父母今年不回来吧，他又是一个人，我这么说也是怕你过年的时候一个人没意思。”念蓉的眼里有几分真情，姜余看的真切。 她知道自己这个朋友一直关心着自己，看着粗糙实则心思细腻。 念蓉看着姜余的反应，似乎是有些感动，也似乎还有些懵懂，联想到之前自己立下的誓言，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有的时候人不得不屈服于现实呢，在临走之前，帮好友牵到另一半或许比自己照顾她来的更好吧。 她是个行动派的人，回到家花了不少的心思打听到了陆凯的联系方式。 电话嘟了两声，通了。 没想到自己活到现在竟然还有做红娘的资质，果然她念蓉除了学习就没有什么不行的。 心里骄傲的要死，电话接通之后语气却是十分平静，一点都听不出异常。 “陆凯，我是念蓉。” 电话对面似乎是楞了一下，反应快速，“姜余的朋友。” “是的，我打这个电话姜余并不知道。” “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是喜欢姜余的是吧。” 少年一点都没有被戳破心事的尴尬，反正他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是。” “其实……姜余也喜欢你。” 姜余也喜欢你，姜余也喜欢你，六个字分成一小个一小个，来来回回飘荡在他的脑海里，一声一声像海浪敲打着心头，陆凯第一次感受到心脏仿佛被什么填满了，笑容抑制不住的浮现在嘴角，他知道念蓉不会说谎。 被喜欢的人喜欢着，是什么样的感受，是如沐春风般的温暖，还是想要和她在一起无论海枯石烂，山无棱天地和乃敢与君绝的决心，又或是像一个孩子终于得到了自己最珍爱的东西，放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捧着还生怕她不小心碎了。 都有吧。 陆凯看到自己握着电话的手在颤抖，就算之前隐隐有了猜测，但他一直无法相信，毕竟，毕竟姜余那么优秀，温雅柔软，像是沐浴阳光而生，而他，就像是堕落在沼泽地里，深陷在淤泥里。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有几分颤抖，“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就好，我要离开了。”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平静，在陆凯听来像是在云端一般缥缈，他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汹涌而来的喜悦像巨浪，一寸寸吞噬了他，却让陆凯觉得甘之如饴。 电话那头的念蓉并不知道，她的一个举动在俩人之间泛起了多大的惊天骇浪，她只知道，自己一定要这么做，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友情这个东西，而且就算是没有她，他们之间也必然能走到最后。 真心相报，必得以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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