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目的

第四十六章　　当林蔚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她头靠在树干，身上披着商夏的外套，远方的红日已经被完全吞没了红光。商夏盘坐在不远处，笑眯眯的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林蔚。　　林蔚眼神回避商夏的目光，别过脸拭去泪水。等到林蔚再回过头来时，商夏已经悄无声息地蹲在林蔚的面前，脸好似放大一般出现在林蔚的视线里。　　“你……你……”林蔚想往后退，才发现背后就是树干，根本避不开商夏。　　商夏也没说什么，依旧是傻大个儿似的笑，背过身去，示意林蔚上来。　　林蔚默不作声，这一次也没有拒绝商夏，脑袋闷在商夏的后脑勺。商夏动作也很轻，微微偏头，感觉到后颈有林蔚的呼吸，微微一笑。　　路在脚下，却又觉得自己长了翅膀，好像是在飞。　　不知道商夏是不是自言自语，自问自答，背着林蔚一摇一摇的朝山丘下的院子走去，很明显的是，他有故意绕道。　　“你晚上想吃什么啊？虽然院子里没有什么吃的，不过我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吃不吃烤红薯，山坡后边儿我有种的一点儿红薯，还有些青菜。你要是想吃肉，我一会儿去河里抓鱼，今晚我们还可以烧烤……”　　商夏知道林蔚不会回答自己问题，但依旧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好像一只新生的麻雀。商夏越说，林蔚的泪水越是汹涌，林蔚没有哭出声，却是在商夏的背上抽噎。商夏的说话说声也越来越大，将她的抽噎声掩盖在凉凉夜色中。　　其实，林蔚进入幻境后才从林大海口中得知，为什么商夏要找到忆梦石。因为，在黄昏之时见到的人是没有记忆的，要想让这个人有记忆，就只有借助梦石超凡的神力。　　林大海告诉林蔚，早在很多年前，他就见过商夏了，甚至比林蔚更早认识商夏。只不过，林大海一直以为商夏就是桃花村的灵主，也没有见过商夏的真面目。所以后来林蔚去后山找商夏，林大海也只当林蔚是去找灵主了，毕竟，林蔚是六子。　　直到四年前，商夏找到都城内病入膏肓的林大海，碍于身份不能光明正大接走他。于是他给林大海出主意，用假死和傀儡逃过了庄生的眼线，也有了后来林蔚见到的酒馆里死去的林大海的尸体。　　之后，商夏一直用桃夭山的灵力制造傀儡，用傀儡和桃夭山的假死重生之力吊着林大海的命，一次次骗过死神的眼睛。同时，他也在了解都城里林蔚动向，因为要想要稳稳吊住林大海的命，除了林蔚没有别人，再名贵的药物都没用。直到商夏知道林蔚要上华南山，他才离开了桃夭山，而院子里的那些酒，也是那一段时间商夏和林大海一起酿的。　　“到家了！”商夏将林蔚小心翼翼的放到院子的桌子边。　　商夏没有回头，他也知道林蔚的眼泪根本就没断过，以林蔚的个性，她不希望被别人看见自己这么脆弱的一面。所以，商夏就找借口说要去做饭。　　“商夏！”林蔚忽然拉住商夏的胳膊，声音还有些沙哑，“陪我喝酒好了！”　　“好哇，但是我还是要去准备一下下酒菜，一会儿就好。”商夏说着，拍了拍林蔚拉住自己的手，“你呢就去把埋着的酒弄出来。”　　“我才不去呢！”林蔚怎么会不想去？她只是怕看见自己父亲作的酒，又忍不住思念和愧疚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商夏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去准备下酒菜。　　晚上，两个人躺在屋顶上，眼中是天上的星星，耳边是桃夭山的细语，手边是香醇的桃花酿。　　商夏先开了口：“上一次我们像这样躺着看星星是四年前，在长生山上吧！”　　“嗯。那个时候还有扶醉仙呢！”林蔚的意思是抱怨现在只有一般般的桃花酿可以将就。　　“你还真是挑剔，本大爷醸的桃花醉有什么不好了！”　　“没有父亲酿的好！”　　“……”　　“你这手艺亏得还是我父亲教的！”　　商夏轻笑一声：“他都告诉你了？”　　“……”林蔚没说话，顺手倒了一口酒到嘴里。　　“那个时候，真的是……”商夏叹了一口气，“看着他的身体化作灰烬，随风散入像是今天一般的黄昏下。”　　“他让我转告你，谢谢你所做的一切。他还说，谢谢你的承诺。”　　当时，林蔚在龙葵山中毒昏迷不醒，险些丧命。而之前一直因为林蔚的关系没有死去的林大海受到影响，傀儡之身也越来越虚弱。商夏看出了端倪，知道林蔚不醒来也是回天乏术。所以他对林大海许诺，说，如果林大海就这么去了，他会带着林蔚来看他的。只是，林大海也没想到，黑暗的世界再一次迎来光明的那一天，他真的看见了林蔚。　　桃夭山这个地方神奇之处就在于，它会留下死者的精神，思想以及记忆。可是，被桃夭山拿去的记忆死者是不会再记得的了。　　商夏从怀中掏出泛着白光的忆梦石，放在眼前仔细的看，若无其事的对林蔚说：“这些话你不说我也知道。只不过我想知道的是，这一颗忆梦石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商夏坐了起来，别过头，撑着下巴看向林蔚说到：“怎么做？我做什么了？”　　林蔚也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商夏：“从一开始，不，从很久以前开始，你就为我作各种各样的事情。现在，你用命换来的忆梦石都要给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要，你信吗？”　　“……”　　“啊，骗你的！”商夏一手搭在林蔚的肩头，见林蔚眉头紧蹙，不说话，想说的话到了嘴边也咽了回去。　　“你骗人！”林蔚忽然抓住商夏的胳膊，眼中好似有一团火，在灼灼燃烧。　　“那，”商夏收起笑容，语气平淡，“你想我为了什么？”　　“兽人族对妖族，人族向来是不插足任何一方势力。而你，作为现任蚩尤族族长，商家的老四，借你二哥商也的名字，表面上在两方间行商，实则安排势力。更让我觉得以外的是，你居然会和唐粟罂联盟。”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商夏也有些意外，只是并没有表露在脸上。　　“上一次，我设计救你，想到之前唐粟罂和刘烻炳的关系不错，想赌一把！可没想到唐粟罂的动作那么快，好像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计划似的，我刚刚杀了合欢城的领主，他就带着重兵杀到了城门五里开外，并且包围了合欢城。从那个时候我就猜到了，你和唐粟罂有关系。”　　“不过，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意要攻进城，而是四处散播谣言，说是他唐粟罂拿下了合欢城。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我竟让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跑了，他追都没有追上来。我算准了亦凤不会为了拿下你而丢了整个防线，因为你死了，还有下一个族长。可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唐粟罂为了你，孤身犯险，在合欢城唱了一出空城计。”　　“那些天我一直疑问，为何这么多天前线都没有给‘万花筒’去捷报？那时，我让凤凰去北荒查看战况。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唐粟罂让自己的兵退到了合欢城一百里外，独自一人站在合欢城的城墙上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妖族的亦凤将军因为草木皆兵，疑心过重退兵了，连连三天没有靠近合欢城过。靠着这点儿时间，唐粟罂带着自己的兵，撤回了义和城，让亦凤落下了缩头乌龟的笑话。”　　“说白了，这一切，就是为了给你争取时间，让这一切看起来和三公子没有任何瓜葛。”　　商夏点了点头，喝了一口酒，眉目好似扫过月光，看着林蔚道：“所以，你觉得我帮你是为了什么？”　　“得六子者，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