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蒙昧,在这蒙昧的夜色下一男子独自坐在院中。石桌上放一酒壶、一酒盘。盘中放有三个酒杯,第四只酒杯放在盘外,早已斟满。男子并未饮酒,如入定般一动不动,良久后他才叹了一口气,端起酒杯,凑到嘴边,正欲饮下,耳听得瓦上一道细微的声响,便说:“展昭府邸虽非朱门大院,但也是有正门进出的,阁下又何必每次来都翻墙越院。” 瓦上人说:“展大人,是不是弄错了,白某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到过展大人府邸。” 展昭一听那声音,颇为吃惊:“白五爷不在王府静思已过,半夜偷入展昭府邸所为何事?莫非当那梁上君子当上瘾了,不过可惜,白五爷怕是要失望了,因为展昭府中并没什么宝贝。” 话音刚落,一人从瓦上跃下。再见白玉堂,他依然一身白衣,只是白狐裘换成了白色圆领袄袍,领边、袖口以青、蓝、白三色丝线绣有祥云、瑞兽等图案,在三色丝线中又穿插金线,淡雅中尽显富贵。 “白五爷既然来了,何不坐下喝杯水酒。” 展昭说着从盘中又取出一只酒杯,斟满酒,放到自己对面。 白玉堂并没依言坐下,展昭一呆,随即醒悟,这白玉堂素来爱干净,此时久久不坐,自然是嫌弃自己园中石凳肮脏。他也不勉强,端起酒杯就喝。 “展昭,这次来找你,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展昭很是郁闷,怎么这段时间都向他打听人。 “白五爷,若欲打听人,你该去户部。展昭这边并非户部,就不留白五爷大驾了。” “展大侠,在下想向你打听黄梨姑娘。听说开封府的人现在正四处打探她的消息,在下想知道她是不是还没有离开东京。”他有事相求,首次用了谦称。 这白玉堂心高气傲,敬语一说出,展昭反而还有点不习惯。 “实不相埋,这位姑娘现在失踪了。” “究竟发生了何事?” 展昭道:“你应该去丐帮打听打听。” “丐帮?” “丐帮的杨景春,想必白五爷应该听说过吧。” “‘丐儿爷’的关门弟子!” “正是此人。” “他现在也在东京?” 展昭点点头:“正是他告知展昭,黄梨姑娘恐怕并没有离开东京。” “他认识黄梨姑娘?” “这展昭就不清楚了,只是听他这般说,他说当初是他帮黄梨姑娘进城的。” 白玉堂从展府出来后,漫步街头,想着自己不知为什么对一位仅见过几次面的姑娘这般挂怀。想起二人首次相见,自己在朦胧中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朦胧中看到天空降下雪花,一位女子正抱着自己,他从没和女子这般亲近过,只感觉到她身体是那般柔弱…… 第二次见她,她被关在开封府大牢,他只是觉得这可怜的女子有些眼熟,但为救四哥,也没去深究这份眼熟,那女子却急得大叫他的名字。他一直无法忘却虎牢之地那个一脸憔悴的女子在他转身离去时,焦急地呼唤他的名字…… 第三次见她,她却成了开封府衙的座上客…… 后来他被关虎牢,他饮了她带来的酒,那是一种被人牵挂和思念的滋味。他们一次次错过,却又一次次相逢,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冥冥中自有轮回主宰? 二月十八日,春雷震震,天色蔼蔼,还未至未时天空中便降下细雨。汴河以西,有王姓人家购有楼船,用作酒楼经营,名为“月笼纱”。东京舟船改为食档经营的甚多,多烹渔家风味小食,“月笼纱”无疑是个中翘楚。今儿个,丐帮包下整艘“月笼纱”,早早的就有数名乞丐忙前忙后,帮着店家张罗布置。 申时一过,又有三名乞丐走来,其中一人对另一人道:“舵主,今日杨长老要宴请‘五鼠’,‘五鼠’都会来吗?” “‘翻江鼠’与‘锦毛鼠’如今还被拘着,按理不会出席,但卢方既是八大王的救命恩人,又有些非常手段,”公孙贤说着摇了摇头:“这就不好说了。” “老安,你操心这些作甚,最好杨十三请的人一个都不来。”第三个乞丐一脸不快,又说:“谁知道他这次来安的什么心,神神秘秘、装神弄鬼,明里是来帮咱们的,别到时候把咱们坑了。” “周长老轻声些,这附近的乞丐可不少,不知有多少是杨长老带来的人。” “哼,你怕他,我却不怕,大不了弃了这山头,另谋出路。” “好啦!” 公孙贤突然轻声喝斥:“人家人都过来了,怎么还说个没完了。” “公孙兄,” 他话音刚落,一道爽朗的呼声在楼船前响了起来,跟着杨景春热切地走了过来:“周兄,安兄,三位到的好巧,卢庄主他们刚刚上船,小弟说来迎迎舵主,赶巧你们就到了。” “喔,蒋四爷和白五爷也来了?” 杨景春点了点头:“原本以为蒋四爷和白五爷不会来,没想到都来了。公孙兄,他们完全是卖你的面子。” 公孙贤面皮一松,心道:我对“五鼠”有恩,他们倒记我这份恩情。 “公孙兄,可不要叫贵客们久等,快走吧。”杨景春说着,拉了公孙贤就往船上走,刚走两步,他突然问:“怎么孙长老和丁长老没来?” “老孙年龄大了,上次醉酒伤了肠胃,还在疗养,此次酒宴就没知会他。至于丁坤,舵中还有些要务要他处理,也就没要他来。” 杨景春应了一声,不再询问。 公孙贤见他脸上喜气洋洋,丝毫看不出试探的意思,他想:这杨景春老是想要亲近孙万钱,不知有何目的,我得知会丁坤一声,这段时间千万跟紧孙万钱,可别一时松懈,给他人制造机会。 他边想边登上了船。 这艘大船接了客人,甲板下的划桨轻轻滑动水面,大船缓缓开出。 走上三楼,里面有一张大圆桌,桌前坐了六人,其中五人乃“五鼠”,最末一位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娃,那小娃长得浓眉大眼,唇红齿白,作小厮打扮,他面前放了一只用红绸包裹着的锦盒。那小厮一见有人上楼连忙抱住锦盒,站到了一旁。“五鼠”则纷纷起身相迎,当首那人道:“公孙舵主,多日不见可想煞小弟了。” 公孙贤上前和他拉了拉手:“卢庄主,本来我等早想来拜见,无奈庄主和四位大侠居所尊贵,拜见实有不便,这便打消了拜见的想法。” “是呀,卢庄主,四位大侠,”安宇风朝卢方五人一一抱拳行礼:“我们舵主自那晚分别后,就一直念叨着诸位,期盼着和五位大侠再见面呢。” “我五兄弟何尝不想与诸位相见,只是前些时间官事缠身,尔后四弟和五弟又被判了罪,我五兄弟在这京师之地就更不便随意走动了。”卢方紧紧拉着公孙贤,感激的说:“今次得见舵主和两位,可托了杨长老的福了。” “卢庄主客气了。” 杨景春站在二人身侧,招呼众人道:“诸位,咱们就别站着了,宴席已经备妥,咱们还是边吃边聊如何。” “不错,不错。” 众人推脱客气一番,这便分宾主入座。杨景春仍坐了主位,卢方五人依次坐他左方,公孙贤、周令刚以及安宇风坐在他右方。刚坐定,卢方就对公孙贤道:“舵主,有一事你还不知呢。” “喔,何事?” “我五弟倾佩舵主人品武功,又感念丐帮出手相助,这次前来饮宴,一直嘱咐我和二弟,要为他挑选一些上好的礼物,以示他的感激之情、敬佩之意。”卢方说完,手一招,退到一旁的小厮立即将手中捧着的锦盒呈到公孙贤面前。 公孙贤见了礼物,连忙朝白玉堂望去,见他依然一脸冷傲,只是与他四目相接之时这才露出笑容,并朝他抱了抱拳。 这白玉堂性格桀骜,向来目中无人,能得他如此待见,倒是不差。 公孙贤心中不禁有些得意,他道:“白五爷十四岁就已扬名江湖,武功更是少有人敌。少年英雄,百年来江湖中也仅仅只有两人而已。” 周令刚偏头问他:“舵主说的另一人可是‘南侠’?” “不错。” “‘南侠’又哪能跟白五爷相比。‘南侠’扬名那几年江湖后辈萧条,可白五爷扬名之时,后起之秀频频。远的不说了,就拿与白五爷近邻的就有‘潇湘剑’、‘铁爪飞鹰’、‘混世魔王’三位。能在这一票人中闯出名号,那才是了不得的人物。若白五爷和那几位早生几年,也没‘南侠’什么事了。” 白玉堂听了这话却有些尴尬,他现在虽居于淞江,两、三年前却一直在内陆活动,周令刚说的三人,他连见都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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