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吻

“班长？姜轻澜？”　　江新宇插着口袋朝两人走来，吹了一声口哨。　　“我说你怎么总爱护着他呢，原来是早就搞到一起去了，早恋昂？”　　　　轻澜握着易林的手僵硬，在她看来江新宇就是个混混，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事，而且凭他和易林的恶劣关系，八成会把他们谈恋爱的事情告诉班主任。　　　　江新宇把头转向易林，凶神恶煞地骂道：“昨晚是你故意把我引上公交车的吧！”　　害得他在公交车上睡了好久，早上起来又被易刚骂了一顿，现在还感冒了，这全他妈都是易林搞的鬼。　　　　易林似乎早就习惯了江新宇的张牙舞爪，淡淡道：“我给你买的车票。”　　朝江新宇伸出了手。　　　　“少他妈的废话，你就穷成这样了，两块钱都当个宝贝？”江新宇啐了一口，满脸嘲讽地诨笑道，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几张纸币，一张五十的，两张二十的。　　“老子有的是钱，可就是不给你，你要是能喊我一声爷爷，我就考虑一下赏你五十块钱，够你吃几顿好的了吧？”　　　　青绿色的纸钞在易林的面前扬了扬，上面斑驳的折痕和脏污的印记不可避免地在易林眼前放大。　　对面拿着钞票的人，满脸蛆虫般腐朽污浊的笑。　　和不久前电话里威胁他的男人一样，自以为是、得寸进尺。　　　　易林笑了笑，牵着轻澜就要绕过江新宇。　　　　“你笑什么笑，不是很想要钱吗？”江新宇拿着钞票的手猛然垂了下来，一手指着易林，不怀好意。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女朋友在这里，拉不下来脸？”　　自以为窥探到了易林秘密的江新宇，状似十分体贴地笑了笑，如恶魔般转向轻澜。　　　　“班长，你恐怕还不知道你的男朋友是个穷光蛋吧？”　　“没爸没妈的野种一个，吃喝拉撒都是我家从指甲缝里抠出来的钱，他就跟个臭虫似的，只配待在臭烘烘的下水道里。”　　　　“班长你学习挺好的，怎么眼神这么蠢呢和这种男的在一起，眼睛他妈的被什么糊住了？”　　　　早在江新宇说第二句的时候，轻澜的耳朵就被易林捂住了。　　“不要听。”他动了动唇。　　　　江新宇最后的那句：“哦对，姜轻澜，你知道易林的亲妈是个神经病吗，也不知道这病会不会遗传，你可当心着点，别怪我没提醒你。”　　掌心掩住了她的耳朵，可是这句话还是切切实实地传了过来，轻澜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担忧地抬头，就看到易林烧红了的眼眶。安抚地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头。　　　　“不是要送我回家吗，走吧。”轻澜不想让易林和江新宇起冲突，主动拉着易林的手绕过江新宇离开。　　　　江新宇没想到轻澜对他刚刚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心下纳闷难道她没听懂自己的意思，还是真的被易林迷住了？　　不过也是，易林他妈能把易刚拴住那么多年，他儿子手段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本来是不想让易林把自己送到门口的，但是轻澜不忍心，刚刚江新宇对他的冲击那么大，她就想着能多陪一会也好啊。　　可还是有不得不分开的时候。　　　　轻澜从他掌心里抽出手，仰着脸看他，一脸严肃。　　在易林看来这样如临大敌的神情，让他想笑。尤其她眼里盛的都是他的倒影，让他更想，吻下去。　　可是她不会允许的，易林忍了下来，眸光微闪，丝毫不显不耐地听着她唠叨。　　　　“不要和江新宇起冲突，他认识很多校外的混混，我怕他们会找你麻烦。”　　易林这下没忍住，捏了捏她板着的脸蛋，扯了扯，直到看到白皙的脸颊因为揉捏而浮现一块红晕，他才放手。　　“别怕。”几个欺善怕恶的混混，他没放在眼里。　　　　轻澜着急死了，这根本不是她怕不怕的问题啊！　　大着胆子对刚刚确定关系不久的男朋友提要求。　　　　“总之，你就当他不存在好了，不要因为他说的话生气，也不要动手，好不好？”轻澜央求他。　　易林没说答应不答应，看了看轻澜的身后：“那是你外婆吗？”　　　　一个穿着藏红色短褂的老奶奶朝他们这边疑惑地看了过来。　　轻澜扭头，果然是外婆，害怕外婆会发现什么，推了推易林：“那是我外婆，你快回去吧，记住我的话啊。”　　易林看着她着急的模样，难得笑了笑，等轻澜外婆快走上前来的时候，才迈开长腿大步离开。　　　　轻澜吁了口气，好险。　　“澜澜，刚才那个男生不是隔壁巷子的易林吗，你们认识啊？”外婆从街坊邻居那里听到不少关于易林的事，也见过易林，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轻澜飞快地解释：“我们是同学啊外婆。”　　“是要吃饭了吗？”轻澜挽着外婆的胳膊，机智地岔开话题。　　　　人老了记性就不好，本来还打算问几句关于易林的话，被轻澜这么一打岔就给忘了。　　拍了拍轻澜的手：“可不是，就差你一个了，怎么放学回来这么迟？”　　祖孙俩说说笑笑就到了家。　　　　易林也到了自己家门口。　　江新宇坐在走廊前，支着腿，一手拿着烟，吸一口，嘴里吐出一串烟圈，劣质香烟的味道充斥着楼道。　　　　看见易林了，扔下吸了一半的烟，站了起来。　　“你小子有种啊，知道我在这等着你还敢回来。”江新宇想撸起袖子开干，伸手才发现大热天的他穿的是短袖，于是把短袖的袖口一直捋到肩膀，露出劲瘦的两条小麦色的胳膊。　　　　易林想起来轻澜说的，不要和江新宇起冲突。于是无视了江新宇，伸手摸了钥匙。　　他半点没把江新宇放在眼里，本来就是和他生活不相关的人，他没有道理费力去记住他。　　自然也不能惹怒他。　　　　真正让他动怒的是江新宇在轻澜面前说的话，即便江新宇说的都是事实，可他还是不想让轻澜知道得那么清楚。　　他愿意在她面前扮演一个弱者。　　但是无法容忍别人以弱者的名义，阻止他们两个。　　　　他怕极了，怕她会因为江新宇的话而动摇。　　怕他这个可怜虫，配不上她啊。　　幸好她没有。　　　　易林的无视让江新宇再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挡在了门前阻止易林开门。　　“你聋子吗，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让开。”易林看着他道。　　　　“我就不让，有本事你打我啊，你敢吗？”　　“你敢吗可怜的玩意儿！我......”　　一句话没说完，肩膀就被推了一把，重重地撞在了水泥墙的棱角上，疼得江新宇皱着眉龇牙。　　　　“你他妈真敢打老子！”　　易林根本没有打他，只是他妨碍到开门了，伸手推开了而已，用力不大，只怪江新宇太弱，一下子自己没稳住就撞到了墙上。　　　　这并不妨碍江新宇把所有的账算到易林的头上。　　“我擦你大爷！”江新宇被打了失了脸面，偏偏打了他的易林还是风轻云淡的样子。　　抡起拳就是干。　　　　高高扬起的拳头被易林一掌包下，看着矮了自己一头跳蚤似的暴怒的江新宇，易林忽然就想到了易刚。　　也是同样的愚蠢，同样的自不量力。　　身高优势使得易林能够睥睨江新宇，看清他脸上每个丑恶不逊色于易刚的表情。　　　　松开手，抬腿朝江新宇的膝盖踹过去，不轻不重，刚好让他受痛半跪在地。　　易林开了门，啪嗒一声合上。　　　　江新宇扶着墙根站了起来，眼见门已经关上，伸手狠狠拍着木门，势必要再把易林叫出来才肯罢休。　　他还没有好好和他打过一架，刚刚是他没有防备才叫易林趁虚而入。　　　　面前的门没开，对面的门倒是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走了出来，不耐地看着噪音的始作俑者。　　“你哪里的啊，在这里叫什么叫，还让不让人睡午觉了？！”　　江新宇刚要反驳，看见从大妈身后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着上身，露出刚劲的肌肉线条，一双锐利的鹰眼和那个女人一样，瞪向自己。　　　　江新宇又踹了一脚木门。　　“妈的。”骂骂咧咧地下楼走远了。　　　　易林刚替自己盛好一碗饭，手机又响了。　　果不其然，还是易刚。　　吃了口米饭，没有接。　　　　电话响了几声挂断，随后对方又不知疲倦地打过来。　　易林刚按了接听键，就听到里面传来的粗吼。　　　　“你怎么把新宇打成这样，快给我解释！”易刚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旁边是那个女人的尖声指责：“易林，再怎么说新宇都是你弟弟啊，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易刚听到她这么说，心里更加生气。　　连她都知道两人是亲兄弟，怎么这小子一点亲情都不念，说动手就动手？刚刚要不是看到新宇一瘸一拐地回来，恐怕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等电话里头吵够了闹够了，易林夹了一筷子炒肉放进碗里。　　　　“你给老子说话！不要装哑巴，不然我今天下午就让你退学！”气急的易刚愤怒地吼道。　　　　易林开口了。　　“我打算把房子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