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下过一场小雨,雨水零零洒洒地润了地面,却没能为燥热的城市降降温,当阳光穿透薄薄的云,雨渍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炎炎夏日,路面在阳光的作用下如同滚烫的铁板,行人便是其上被炙烤的三文鱼,体内水分不断流失,挥汗如雨。    一脸颓废的杨依依正坐在咖啡店里发呆,纤细的食指拨弄着平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上身衬衣下身牛仔短裤的她可谓是个资深的宅女,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不是好闺蜜兰素拿出“三顾茅庐”的精神拖她出来,此时她应该还窝在沙发里吃着雪糕追网剧。    “拜托,你能不能拿出点年轻人的朝气来,我们才大二啊,难道你就打算待在家里守着一堆零食和iPad虚度整个暑假?”  性格开朗的兰素实在受不了杨依依淹头搭脑的样子,蛮横的撤掉她托腮的手,又没收了她的手机,恨铁不成钢的教育她。    杨依依抬起头来,嘟着嘴说道:“还好吧,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待在家里至少还有空调跟WiFi。”    “额……”被她这么一呛,兰素张张嘴,一时没想出个理由来反驳她,深吸一口气,一把捏住杨依依的手腕,拖着她往外走,忿忿不平地说道:“怪不得你老爸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外出旅行都不带上你,你还在电话里跟我哭诉,真是活该!”  “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当初校花的样子,腰都粗了三圈,该大的地方不大,还一身的赘肉,当初那个堵着宿舍楼高喊喜欢你的男生一定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杨依依的小嘴嘟的更厉害了,漂亮的新月眉向眉心微微一蹙,轻轻地抱住兰素的胳膊,自身的吨位直接坠住了两人的脚步,楚楚可怜的“抽泣”道:“二女同行,最忌讳的就是争奇斗艳,为了衬托你的美丽,我把这么艰苦的任务都给包揽下来了,你却还要埋怨我……”    兰素闻言,眉毛不经意的挑了挑,不置可否,只是抽出自己的胳膊,推着杨依依的背继续向外走,不耐烦的说:“回去换身衣服,打扮一下,晚上带你去一个朋友的party,别想拒绝,你现在最需要的是荷尔蒙的分泌。”    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咖啡店的门,也出了空调的管辖范围,热浪在瞬间包裹全身,给肌肤带来一种粘稠感,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羹汤里沉浮的肉粒。    浓烈的阳光将世间照的明亮非常,与咖啡店昏暗的空间形成鲜明的对比,两人的双眼来不及适应,都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好晒啊……”  杨依依用手掌撑在额头遮住阳光,却又鬼使神差的抬头看了一眼高悬的烈日。只一眼,便觉得天地黯然失色,所有的光芒汇成一线刺进了自己的双眼,顿时灼痛难当,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立刻捂住双眼蹲在地上。    灼痛感只持续了一瞬,却止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走在前面的兰素觉察到她的异样,回头一望,见她蹲在地上,赶忙过去搀扶她,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杨依依没有回答她的话,慢慢站起身来,松开双手,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又眨了眨眼睛,这才渐渐意识到不对劲,身子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哽咽道:“我……我好像看不见了……”    眼前一片漆黑,杨依依真的害怕了,伸出手在前面乱摸,不停地眨着眼睛,内心充斥的是对未知的恐惧,昔日里最会传情的双眸变得毫无神采。    “你……别怕,我在这里……”兰素抓住杨依依伸出的双手,愣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了句勉强算是安慰的话,她实在不明白,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过从杨依依慌慌张张的动作来看,倒不像是在拿她寻开心。    可这几秒钟前还在打趣的人,一出门就瞎掉了?听说过见光死,还没见过见光瞎的,再厉害的病症也没有这么快发作的啊,连一点预兆都没有,不会是撞邪了吧,这医生能治吗?    略一犹豫,兰素还是决定先带她去医院,在这干等着肯定于事无补,术业有专攻,医生肯定比她们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可杨依依现在目不能视,兰素只能搀着她慢慢地往停车的方向挪,步子迈地很小,平时很轻松的几步路费了不少功夫。    看到杨依依慌张恐惧的样子,感受到她手心不断渗出的汗水,兰素很是担心,把她扶上车坐稳,系上安全带,立马发动汽车,猛给一脚油,瞬间冲了出去。    奥迪S8的4.0T发动机在城市上空轰鸣,穿过主干道,转上高架桥,直奔市立医院,好在今天路面畅通,车流量较少,没有太耽搁时间。    一路上,兰素的耳机一直挂在耳朵上,电话就没断过,托人找关系,终于联系到了个眼科的专家。    因为走了个后门,到了医院就直接领着杨依依插队去了专家的诊室,她心里着急,自然态度有些急切,“麻烦各位让一让!曹医生,我是刚才给您通电话的小兰,您快看看我朋友这是怎么了……”    她这么做,其他病人就不乐意了,虽然没有人站出来指责,不过已经有人掏出手机开始录像了,等过一会儿发到网上,兰素和医院肯定要被网友声讨,骂声一片,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这国怎、定体问,最后铁定讨不到好名声。    专家脸色也有点尴尬,心想总不能把前面的病人都丢下吧,那医德还要不要了,可这人来头不小,又不好轻易得罪,着实有些犯难。    杨依依在来的路上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知道兰素现在是关心则乱,正要开口劝她,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传了过来。    “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由我来为她看看如何?”    这声音清晰明朗,如同山涧清爽的溪流,杨依依一听到就下意识地认为此人一定是个温文尔雅的男青年,突然很好奇他的长相,好奇他本人是不是也像这嗓音一样温润如玉。    作为最直接当事人的兰素潜意识里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当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时明显愣住了。青年的长相确实不错,身材修长,可却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  他看起来就好像是大病初愈,眼眶泛红,疲惫感显而易见,皮肤白皙的像是从来没有与紫外线接触过,站在那里似乎虚弱的经不起一阵风,根本无法想象刚才悦耳的男声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你……你也是医生?”兰素犹豫了一下,不确定的问道。    “医生?”青年显然对这个称呼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吧,你找的这位与我是大学校友,医药大学。”    看到兰素脸色还有些怀疑,男青年又接着劝说道:“他还有病人在问诊,为了不耽搁时间,不如由我来代他看看你朋友的病情,如果我无法作出诊断,相信他也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一旁的杨依依把他们的话都听在耳朵里,知道现在兰素有点犹豫,便赶紧点点头,抢着说反正已经看不见了,再坏也坏不到哪去,治好了是赚了,治不好也是命,没啥大不了的。    兰素知道杨依依是变相的劝阻自己,于是就顺着两人给的台阶下了,拖过一把椅子搀着杨依依到一边坐下,对那个病恹恹的男青年招招手,然后握着杨依依的手守在她旁边。    男青年走过来蹲在杨依依面前,左右打量她的五官,还时不时地伸手比划几下,那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医生在看眼病,倒像是算命先生在看人面相,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    丢了视野的杨依依心里紧张,不知道这人在自己面前做些什么,忍不住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缓解不安的情绪,于是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搭话。    男青年正专心致志的“工作”,小心翼翼的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撑开杨依依的眼皮和眼袋,对她的话也是有问必答,尽量缓解她的紧张感。再加上兰素在一旁时不时地旁敲侧击,两人很快就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有了大概得了解。    沈琮,一个出生在京城的满族小伙,今年27岁,小时候随爸妈一块儿到上海生活,名牌医科大学毕业后回到上海,却一直没找一份正经工作,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待业在家。    说话间,他从兜里掏出个墨锭一样大小和色泽的东西,似石非石,像是个夯实的长条土块,捏在手里会发出微弱的绿光。沈琮把它举在杨依依眼前轻微的转动,她的瞳孔也渐渐映出淡淡的翡翠色,看起来与之交相辉映。    兰素站在杨依依的侧面,没能注意到杨依依瞳孔的变化,所以沈琮的行为在她看来就是在胡乱捣鼓,他手里捏着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医生用的,那上面还雕刻着复杂的纹络,虽然他手指遮住了大部分,看不出具体刻的是什么,还以为是出厂日期和防伪标识之类。    正当兰素耐性耗尽,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沈琮站了起来,随手将手里的土块丢进裤兜,叹口气说:“这不是病,她也没有真的失明,不用为难我师兄了,他肯定治不了。”    此话一出,兰素登时就火了,一个大跨步迈过去,指着男子的鼻尖骂道:“你耍老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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