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婶子恨荣秀才被张宝珠两包吃的就哄骗了,可/荣秀才是她的主子,她不能过于忤逆,只得一把抓过包去了厨房。    张宝珠耸着肩膀偷偷笑着,荣秀才目光黯了黯,捉着戒尺就在她手背上敲了一下。    张宝珠不挨这没由头的打,伸直了脖子替自己讨公道:“你打我作甚?”    荣秀才撩袍子坐在桌子另一侧,又端出个对她爱搭不理的臭脸子:“写你的字儿!”    张宝珠努了努嘴儿,继续低头下去写字儿,只是心头有些酥酥麻麻的......    孟春时节,家家忙着耕地,牛心村儿只有两户人家有牛,因此耕牛紧俏得很,若请来了牛耕地,必定得早早起来在田埂上摆上桌子板凳儿供耕地人歇息,桌子上还得放上一壶凉茶供耕地的人喝,到了中午还得杀只鸡、割块肉、舀上二两浊酒来宴请他们,晚上送人回去还得赠上一两银子的累牛费,村里的人也不傻,一块田也是耕,两块地也是犁,不如几家凑起来请着人来耕个一整天,请人吃一顿酒水,银子照给,还节约两只鸡!    这日是个犁地的好日子,张屠夫合着高坡上的何家一块儿请了李大牛他们家来耕地。  因着昨年是何家杀的鸡,今年就该张屠夫家杀鸡。张宝珠早早起来跑进几圈里抓了只老公鸡出来抹了喉咙、放血、拔毛,等着忙完了也已经是快要到晌午了,正说要把鸡混着当归炖了,就听见张宝山在门外嚎:“姐,姐,他们要打起来了!”    张宝珠放下手里的鸡就钻出了厨房,抓着还在大口喘气儿的张宝山问:“什么打起来了?”    张宝山一面捂着胸口咳嗽,一面摆手说:“坝里,刘老三家和咱们家吵起来了,说是咱们把地犁多了,占了他们家一块儿!”    屋里绣花的张宝枝已经钻出来,叉着腰杆骂道:“又是他们家,昨年咱们犁山边的那块五分土,他们就占了咱们两厘好处,今年犁坝里的田,他们又来捞好处,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张宝珠揉着额头,有些头疼,这刘老三正是刘村长的三弟弟,村长也是个官儿,管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绰绰有余,这会儿惹上他们刘家,可有得闹了!    这当口,张宝枝已经拉着张宝山怒冲冲地出了门,张宝珠是怕张宝枝这“纸老虎”吃亏,连厨房里砍了的鸡也管不上,拉上门就追了出去。    姐弟三人到了坝里就远远瞧见一群人扭打在田里,如今打起来的就两方,一方是张屠夫和王氏,另一方是刘三郎和他妻子孟氏外加他儿子刘野猪,至于犁地的李大牛和他老爹外加何大娘都很识时务地躲在一边儿防止误伤,嘴里还是很爱好和平地喊着“别打了”。  按理说是张屠夫生得高壮更有优势,但是张家只有两个人,王家有三个人,而且刘野猪今年也十六七岁,有的是蛮力,两方这样打起来,张屠夫他们则没有什么优势了。    张宝枝吓呆了,立在河盖上不敢靠拢去,倒是张宝山这个傻蛋儿快步冲上去帮忙,张宝珠暗叫一声糟心,也跟着跑过去。    乡里人比拳头,谁还会论招式讲道德,管他娘的是谁,来了就乱捶乱踢,张宝山去了就像只小奶鸡儿被挤在中间,被刘野猪三两下推趴在地上,眼见刘野猪就要踩下去,张宝珠心急之下抓了块石头朝刘野猪大腿上啪地一拍,刘野猪立刻一声痛嚎,抱着腿就在地上滚了两滚!    张宝珠也懵了一懵,连忙把张宝山拉到一边儿去,抑制不住地颤抖着腔子骂道:“少了你打架就不行了是不是?”说着,张宝山鼻子里滚出一道鼻血来,按着她的肩膀喊“疼”。    那头刘野猪哭天喊地,两家人都停了下来,刘三郎去碰刘野猪的腿,刘野猪就嚎道:“爹呀,疼,腿断了,腿断了!”    张宝珠也着急张宝山,连喊张屠夫他们:“爹,宝山他鼻子被打了,见血了!”    看见两个孩子都出了毛病,那群站在田埂上劝架的人也都来帮着想法子,李大牛跑去大路边的姚家借背架子来背刘野猪,张宝山则被王氏抱在怀里擦鼻血。    遥遥的一声“怎么了?”传过来,几人瞧过去,原是村长和他婆娘许大姑赶了过来调和这个事儿。    花白头发的瘦小村长甩着两只小细腿儿跑过来,看见自己的侄儿在地上躺着,连声喊:“哎哟喂,这是怎么了?”    刘三郎立刻拉着自己的大哥哭诉,一个大男人竟然说带着哭脓声就带着哭脓声:“我的哥啊,他们欺负你弟弟,还打伤了你侄儿!”    刘村长这人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护短”,看见自己的亲人如此受欺负,立马跳着脚来指责张屠夫:“你干什么打人,今儿不拉你去见官还对不住人了!”    张宝珠额上渗出汗水,心道不妙,灵机一动,掐了张宝山一把,凑在张宝山耳朵边儿上叨咕了一声:“你快晕过去,谁叫你都不能醒,快些,否则咱们家都要被拉去见官了!”    张宝山也被吓得厉害,听了张宝珠的话,脱开王氏的手朝地上一滚,张宝珠就捞着张宝山哭:“宝山,宝山,你怎么了?”说着,把张宝山的那点儿鼻血擦得满脸都是。    王氏愣了一下,忽的眼中精光,不可思议地瞅了张宝珠一眼,旋即也陪着张宝珠捞着张宝山哭得伤伤心心:“我的儿,怎么办?”    张屠夫吓得立刻抱起自己的这块儿“心头肉”,指着刘村长就骂:“你娘皮的,你去告,我儿子最好没事儿,否则老子反过来告你们这些娘皮,告得你们刘家倾家荡产!”    刘村长也没想到张宝山竟然晕倒了,在那里傻愣了一下,对着张屠夫“你”了两三下,偏是骂不出来。    张屠夫没想那些,抱着张宝山就要去找大夫,王氏和张宝珠、张宝枝都跟着张屠夫跑了。几人撞见背着背架子的李大牛,张宝枝只朝李大牛鄙夷地瞪了一眼,瞪得李大牛挪不动脚,嘴里喊了声:“我不是不上去帮忙,他们.......”  话没说完,张家人就都跑过了,李大牛恨自己嘴笨人也笨,伸手就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这一趟子拐了好几道弯儿就要去隔壁村儿的赤脚膏药大夫贺光脚那儿去,张宝珠实在懒得跑了,就拉了把张屠夫的袖子:“爹,别跑了,宝山没事儿,装昏迷呢!”    张屠夫顿了脚步,顶着一头的热汗喘气,吃惊地望着张宝珠:“你让他装昏迷?!”    张宝珠点了点头,在张宝山屁股上一拍,张宝山就抬了抬脑袋,抓着张屠夫的衣袖子说了声:“是装的,张胖妞让我装的。”    “真是吓死爹了!”张屠夫又紧紧搂着张宝山,感叹了好一会儿“我的独苗苗”才将张宝山放在地下站着。    张宝枝也惊得跳脚,望着这一家子的脸,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让他装晕干什么?”    王氏在张宝枝脑袋上重重摁了一把:“你这个猪脑子,你没看见刘野猪在地上又哭又嚎啊,宝山今天不装晕,咱们能走得掉吗?你姐姐的脑子可比你的好用多了!”  这是张宝珠穿越以来第一次听见王氏夸自己,大约是王氏也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张宝珠都还能耍点儿花花肠子,于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娘第一次佩服了一下自己的老实女儿。    张宝枝则说:“那...咱们回去了?待会儿他们找上门来怎么办?”    张宝珠摆手说:“不回去,宝山被打了自然要去找大夫,小孩子可不能被打坏了身体。”说完又望着张屠夫这个主事儿的:“怕就怕刘野猪说他伤重,要咱们家赔他汤药费,倒不如让宝山也装个毛病,要是他们家真敢来闹事儿,咱们也让他们家赔。”  不管刘野猪是不是碰瓷儿,是真被打伤了还是假被打伤,两家打架拳头无言,损失理该自负,他们家怎么也不能当个冤大头!    张屠夫黑着一张脸想了一会儿,哈哈一声笑,甚是满意得伸手拍在张宝珠肩膀上,差点儿把张宝珠拍跪下去:“防人之心不可无,好,好,就让宝山装个毛病。”    王氏还没想到这一层,听了父女俩说了,顿时又有些佩服张宝珠的“先见之明”,一把拉着张宝珠夸:“可算是聪明了,我的女儿可真聪明!”    张宝珠偏首看了王氏一眼,对这突如其来的喜爱无言以对。    张宝枝则不屑地啧啧两声儿,只拿着帕子去给张宝山擦脸,问张屠夫:“那咱们这时候还去贺光脚那儿吗?”    张屠夫摸着张宝山的脸:“去,当然去,今儿宝山就拿药吃着,躺着吃药,要是刘家人来了,咱们就正好把宝山带去城里看病,看谁斗得过谁!”    一家人齐声应好,张屠夫又抱起张宝山朝隔壁村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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