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张屠夫两口子就在床上商量写条子的事儿,张屠夫开了口子,王氏就翻了个身,嘟囔道:“我就这么两个哥哥!”    张屠夫也沉吟片刻,他们家没多少亲戚,王家这头占大头,按理都该一直厚待的......  “可有个防备总是好的,他给我分得少没事儿,我是怕他连咱们的本钱都给吞了,我立那个条子就是保住本钱,至于他到底分多少利给咱家,咱家就不计较了!”张屠夫最终下了定论:“不过是探探路,要是卖山货这条路真好走,咱们以后单干也成,不用和你哥哥他们合伙儿!”    王氏在枕头上趴着,老大不高兴,但凡张屠夫说王家的不是,王氏就自我代入很强烈,总觉着是张屠夫瞧不起她!骂了一声:“是,你有本事,在你心头,我王家人都是贪图小利的贼!”    张屠夫内心深处是觉着王家人不好,但他肯定嘴上不承认,省得王氏跟他哭哭闹闹。他嘎吱翻了一个身,心虚地骂了一声:“有毛病!”    寂静深夜最是难熬,一面是自己夫家,一面是自己娘家,王氏夹在中间成了夹心大饼,在她那尖酸刻薄的心肝里头一回出现两方皆难舍!一直到天色放亮,门外鸡啼,张宝珠开门赶鸡的声音传来,她才醒悟了一下,朝窗外深深凝望,轻轻叹了口气:“也好,过些日子宝珠说了夫家要出嫁总是要嫁妆的。”    两日过后,王德又带着朱氏和王山前来询问结果,照例在张屠夫家里吃过一顿酒,张屠夫才叫张宝珠去张宝山那儿取过笔墨纸砚来,要和王山他们一同写好条子,将这事儿落在纸上。    王德一家子大眼儿瞪小眼儿,瞪了片刻又瞪张屠夫手里的那支笔,似乎缓不过来,指着那笔问张屠夫:“咱们自家人这样门儿清?”    张屠夫挠着脑袋“哈哈”一笑,给他们一个解释:“还是落在纸上好,咱们都清楚明白!”    “你这......”王山又伸着他的廋鸡颈子来掺合:“姑父,你这见外什么,难不成是信不过我们?”    王氏就笑起来打圆场:“胡说什么?这哪里是信不过了,俗话说亲兄弟明算帐,咱们是不能让你们吃亏,何况前儿个我听人说如今合伙做生意都兴写条子。”    “姑母,你怎么也....”王山说起这话,又拍着大腿嚎起来:“一家人不像一家人!”    王山又叫又嚎,张屠夫一家是我自岿然不动,即双眼睛炯炯盯着他们,只是王德那老狐狸问了句明白话:“老张,不签这生意就做了?”    “不做。”张屠夫很干脆。    王山一听这话那还得了,更卖力地在那儿嚎叫,朱氏也跟着一起抹眼泪。    王氏看不过意,揉了揉额头,拉着朱氏劝了一声:“这条子写好,帐才好算,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张屠夫看他们不写,正要让张宝珠收了笔墨纸砚,王家人看张屠夫是玩儿真的,一下就着急了,王德直呼:“写个条子就写个条子,一家子人,你们说怎么样,咱们就顺着你们!”    条子写下,张屠夫和王德就着红印泥摁了手印儿,这桩事儿就算了了,王氏笑眯眯地进屋装了二十两出来递给王德。    王德一家子捧着那二十两,极度没有踏实感,几人苦巴巴笑了一下,没再多留,提步走了出去。    日坠柳梢头,树下婵儿鸣,王德一家走下了坡就憋不住骚动劲儿开始发牢骚。    朱氏捉着帕子一路走一路骂:“尖尖脑袋,还知道写个条子了,我还说给咱儿子抠些出来办婚事呢!”    王德也很恼火,捏着手里那二十两,恨得牙痒痒:“别想让我多分钱给他!”    夏日傍晚干燥炎热,稍有行动就得出汗,可张宝珠这人为了钱就是肯吃苦,依旧勤奋不辍地上山刨野菜,荣秀才也抽空儿陪着她上山,只不过荣秀才是去打猎,若是猎了两份儿总给她一份儿,不过她怕爹娘察觉也都不敢要,而是让荣秀才拿回去风干,她有空就过来做给他吃。    两人回去的路上,张宝珠难免对荣秀才耍流氓,荣秀才就只会冷着一张脸看她,惹得她咯咯直笑。    两人走在小田埂上,遇上迎面而来的李翠娥。    李翠娥诧异地看着二人,又忽然委屈地瘪嘴:“宝珠姐怎么和荣大哥在一块儿?”    荣秀才没吭声,张宝珠倒是很机敏,笑弯了眼角:“遇上的呗,还能怎么着?”    张宝珠扯这个谎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为这个谎增添了不少信服力,可李翠娥脑子里转过好几圈儿,硬是不大信地摇头,低声嗫嚅着:“荣大哥和宝珠姐,你们是...郎情妾意么?”    张宝珠抿了抿唇,心说:要是搁现代,我早发朋友圈,让全世界都知道荣秀才是我的人,可这古代男女私会就叫“私相授受”,对名誉影响很大,她坚决不能承认!  “瞎说什么,再胡说我就收拾你!”  李翠娥又一次成功得到了张宝珠的威胁!    李翠娥闻言,肩膀瑟瑟一抖,拎着她那身补丁儿菜花裙子娇娇弱弱地望了眼荣秀才,眼中浮上一层迷蒙,低低说了声:“我不敢。”    张宝珠一口老牙差点儿酸掉了,并且明显感觉到荣秀才抖了一抖,心里乐了,主动“解救”荣秀才:“放一万个心,翠娥不会乱说,咱们先回去。”  荣秀才“嗯”一声,跟着她走了。    待到李翠娥走过了,张宝珠就乐呵呵地笑,荣秀才瞥了眼她的笑脸,只跟着弯了弯嘴角,晚霞的光彩似乎全扑在他的锦袍上,映衬他容颜绝好。    张宝珠皱起眉来,寻思着今天不能这么放过他,转身就将他的手捉着摁在了牛头坡上,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上。    “你做什么?”荣秀才眼角飞扬,捉着她的肩膀。    张宝珠咬了咬唇,朝他勾着眼角儿,活似画册里勾人的狐狸精,要勾出他内心的邪念:“你喜欢我?”    荣秀才惯性“嗯”一声,捏着她肩膀的手一紧,俯头朝她的唇瓣来。    四片唇抿在一起,张宝珠懵了,打死他也想不到荣秀才居然知道主动!然而她更懵的是荣秀才的探索能力真是够强,才亲过一回,这次就顺顺利利地亲稳了她,纠缠之间牙齿几乎没怎么碰上。    以前没亲过的时候,他做梦都想知道是什么味道,等亲过之后,他成天惦记着再亲,抱着她辗转亲昵了好一会儿,细细尝足了味道才肯放开她,低头看她,她已经红唇水润嫣红,看起来颇为娇艳,他心头窜起一股火,想让她给他灭了,但见她没挣脱开来,便又落下唇来。    张宝珠哪料到他上瘾,连偏了一下头,离开他的唇:“不行,我爹娘他们能看出来。”    荣秀才面色有些寡淡,内心失望至极,虽然心底烧成火海,可他还拉不下脸来强她,捏着她肩膀的手使了使劲儿,张宝珠痛得“唉呀”一声,偏着脑袋嗔怪他,荣秀才这才露出一丝和煦笑容,放开了她。    离去又折返的李翠娥立在果树下的看着走出转角的二人,眼中闪过一丝妒恨……她知道那个坡很好藏人,他们呆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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