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了半日大少夫人顶撞倒也说不上顶撞大少夫人毕竟是世家出身,更像是劝诫莫老夫人一事已传遍了莫家。

上下惊叹之余,也有种情理之中的感觉。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大少夫人家又不是没人撑腰,老夫人那般行事也是迟早的。

像莫二媳妇和莫三媳妇知道的就细一些连同莫老夫人当时表情有多难看也知道感慨这大嫂平时看起来闷得很,谁知道她不是不会说只是不想说要么啊,就是回娘家被教了,到底不是普通人家。

还有莫大的态度也很值得玩味,平日总是装糊涂这会儿眼看着来京了,就装不下去了。

她们此时还是持着玩味的态度,甚至想看出好戏平日里婆婆也没少想折腾她们。

叶青雯那边,首战告捷,心中痛快极了好似这辈子头一次这样扬眉吐气。原来说出自己心内所想也没那样难,也不会有什么难以承受的后果。

往日里,都是她自己没想通把日子过得委屈了。

移玉则帮着叶青雯,将人事梳理了一遍,凡有其他院子的钉子,都,找个由头整治一顿,或有偷拿主人家财物的,直接送到府衙去。进了南衙,坐监不坐监的,先被杀顿威风,哪还有半点硬气可言。

这可吓到莫老夫人和另外两位妯娌了,难道叶青雯这是要把从前几年受的气都加倍出了吗?原本以为叶青雯的脾气好,不可能这样做。可人现在做了,他们也无可奈何。

去找莫铮吧,这家伙哪敢松口,只说青雯都是道理,他也辩不得。

莫府上下,俱是噤若寒蝉。

到了一日,府上有客到,乃是他们在京师的新邻居陶公。

可怜天下父母心,因莫二夫人与莫三夫人的孩子都在读书,来京城应当换位新先生了,打听过京师有位周先生极会教学生,乃是当代大儒的弟子,收束脩好做学问著书。她们思量着机会难得,无论束脩多少,请他坐馆。

陶公恰与周先生相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再说如今就一门亲戚叶府在京师,她们看叶青雯近日的做派,哪里敢叫她帮忙,只请陶公襄助。

陶公上了门来,与先前乐呵呵的模样不同,有些歉疚,只说周先生那里已收了别的弟子。

莫二夫人讶异地道:“先前不是说,周先生那里没有新学生,正想着找几个聪慧的孩子,敢问他收了哪家的子弟?”

陶公为难不语。

莫三夫人愁道:“可是觉得我儿资质不够?或是咱们不够有诚意,改日我叫夫君亲上门去”

“唉。”陶公想想莫家既然关心,日后打听一番也会知道,只得道,“还请两位先息怒,周先生看过两位小郎君的功课,也较为欣赏,不过,不过”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道,“我也没想到,周先生说,不愿收商贾子弟。”

莫二夫人和莫三夫人立刻脸色一变,倍感羞辱。

这士农工商,四民之中,属商户最低。即使本朝宽待商人,也免不了有这样的看法,令她们在愤怒之余又有一丝无可奈何。

难道她们还能冲上门去,和那位周先生辩驳一番?可想而知,一定是她们落个没脸。放到外头,人家也顶多觉得周先生守旧。

“周先生,可是新学名家王铭公的弟子周召风周先生?”正是此时,叶青雯迈步进来,也不知她何时到了,听了多少去。

陶公见了她,拱手一礼道,“正是这位。”

莫二夫人和莫三夫人是瞒着叶青雯去找的陶公,见她听到了被拒绝,俱是羞耻,低头不语。

叶青雯却柳眉微蹙,说道:“王公博学渊源,为人亲善,我曾于闺中在娘家有一面之缘,没想到周召风如此陈腐,毫无乃师之风。”

两位弟妹愣住了,也不知大嫂何意,干巴巴地道:“大嫂出身名门,你若求师,与我们大不相同。自然不知,便是在棉城老家,也有不愿意教商户的儒生。”

叶青雯听出他们言外之意,摇头说道:“学问愈是高,愈是该明白四民异业而同道的道理。王公言语之中,就并无对商户的看轻。”

“弟妹,人必先自重而后人重之。”叶青雯说这句话时深有体会,她平时虽寡言,但叶家女子俱要饱读诗书,此时不急不缓道来,声音虽轻虽慢,却言之有物,掷地有声,“家父曾说过,商贾何鄙?历市贸之险阻,停辛贮苦,常年离家弃室。正是终日作买卖,不害其为圣贤!”

“世人所用,笔墨纸砚,衣食住行,无一不是东西买卖而来。收其利而远其害,这难道是君子所为?”叶青雯摇头道,“这样的先生,不请也罢。二位弟妹,我叶家族中自有饱学之士,你们若是不嫌弃,我便同家长商议,教两位侄儿去上课。反正,我叶家是绝无轻鄙商户之辈。”

叶青雯自己就嫁到了商家,这是最大的佐证。

在场之人俱是百感交集。

原本叶青雯带来的丫头把家里上下清了一遍,叫她们有些怨有些怕,现在叶青雯这番做派,却令二人头一次对这个大嫂真正心悦诚服了。

陶公也感慨地道:“夫人此言有理,我必要说与周先生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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