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自觉腾出了位置,皱着眉头埋怨道,“徐世子,原本看你对白砚情深至此,料想她是不会在你家里受委屈的,今日却叫我撞上这等事。这还是偶然遇到的,你我不知道的时候呢?可知她为你受了多少委屈?”    徐锦时难过至极,李昭的逼问他一句也答不上来,他早知道白砚在家恐怕受过委屈,却没想到是这么大的委屈,只恨自己没有及早察觉,让她白白受了这么久的苦头。李昭见他自责得只差捶胸顿足,也不便于再责问,“令堂真是个厉害角色,今日我要带白砚走,她还险些叫人把我拖出去打死,徐世子,平阳侯府世代文臣,几时成了这样乌烟瘴气?”    徐锦时一惊,抬头道,“郡主可有受委屈?”    “委屈,倒是没有。只是令堂今日不敬之罪,看在徐世子面上,便不计较了吧。”李昭装模作样地大方起来,一面偷拿眼睛瞟他,看他的反应。    徐锦时冷哼,“郡主不必顾及锦时的面子,也不必顾及平阳侯府的面子,该治个什么罪就重重地治。”    正中她下怀,“大夫来过了,只是体力不支,你不必太忧心,今后还需多长两个心眼,切不可再有今日之事了。我先回去,哦,对了。”险些忘了今日本来的目的,绿翘奉上出门前带来的画卷,送到徐锦时手上。    “这是?”    “是薛姐姐的画像,今日本是来送画,却叫我撞破她平日里的难言之隐。可惜薛姐姐是那样温柔良善之辈,才被如此欺负,世子既然答应要为她的一辈子负责,就该好好呵护才对呀。”    徐锦时展开画像,画卷上的薛白砚年青娇柔,眉眼温情脉脉,画中繁花似锦也沦为她的陪衬,她本该是画里的人,不由心里更酸,“郡主说的是,多谢郡主的画,锦时一定.....奉若珍宝。”    李昭看他眼眶微红地看着画里的人,带着绿翘离开了平阳侯府。路上还是不胜唏嘘,“没想到薛姐姐上次吞吞吐吐不肯说的事,就是因为这个,真让人难过。”    绿翘安慰她,“好在我看徐世子是真心对待薛姑娘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郡主不必太担心了。”    “绿翘,我要是去向宫里告状,太后不会觉得我是个小心眼的人吧。”    “太后多睿智的人,必定明白郡主是为了薛姑娘抱不平而不是因为自己的。”    “说的也是。”    马车慢悠悠地回纪王府,路上海棠花纷纷落在马车顶,时有几瓣飘进马车里落在李昭的衣裙上,绿翘要替她拂去被李昭制止,“不必,我觉着挺好看的。”    “薛姐姐未出嫁时,我们还一块收集春时花朵,酿酒泡茶,制成胭脂,好不快活,这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言语间很是惆怅,绿翘见她不开心,唯恐因为薛姑娘的事情败坏了郡主的兴致,“咱们回去了一定要好好跟王爷说说,这侯夫人好生欺负人,竟敢叫郡主也受她的委屈。说来也怪,徐世子仪表堂堂,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娘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位侯夫人,并不是平阳侯府的原配夫人,也不是徐锦时的身生母亲。似乎是.....小妾上位,这些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大致是这样的。因而气度上实在有些欠缺。”    “一个小妾也能当上堂堂侯府主母?”绿翘不能理解,“这可真是奇了,咱们夫人去的早,也不见王爷扶了哪个夫人成了王妃啊?实在不像话。”    “父王是心疼我和昀儿,更何况,王妃跟一个小小的侯夫人到底还是不一样,怎能轻易立妃,况且身家清白的又有谁肯嫁进王府当续弦?即使有,年纪恐怕大不了我多少,岂不是个笑话?父王有父王的打算,更何况府里有梅姨娘打理,有没有王妃又有什么区别。”李昭看似不问世事,然而身为郡主,有些事肚子里清楚还是必要,纪王的良苦用心她心里感激,哪怕从小将她送在豫州,也不曾生过恨意。豫州的祖父家家教很好,将李昭也养的很好,祖父家里几位表兄将来都会有大出息的。    “郡主说得对,梅姨娘将小世子视若己出,对郡主也极好,跟王妃在世并无差别,最重要的是,烧的一手好菜,做的一手好糕点......”说到这咽了咽口水,“咱们回去叫梅姨做桂花糕吃吧。”    李昭嫌弃地笑了,“你光顾着吃,今后还怎么嫁出去。”    “嘻嘻,郡主不嫁,绿翘哪敢想着嫁人,就是郡主嫁了,我也要跟到郡马家里给你们当老婆子,还要给你们带小公子呢。”    李昭假装大惊,“这么说来我竟要跟你一辈子了?我还想着出嫁了好换个更贴心的陪嫁侍女呢。”    “郡主!你上哪找比我更贴心的,我从八岁起就跟着你啦!”    “是是是,离了绿翘我可怎么办,说起来,你也跟了我十载有余,时间过得可真快。”    感慨间两人已经回了王府,李昭没有急着回晴风院,径直去了纪王住的院子,纪王这会刚刚从王将军家下棋回来,坐在院子里叫梅姨娘捏着肩膀。    “对对对就是这里,重点重点,哎呀舒服,梅儿的手法越发好了。”    见到李昭进门,纪王眼睛一亮,“昭昭回来了!”    “父王,你又在使唤梅姨。”    梅姨站在纪王身后笑得羞涩,“郡主言重了,伺候王爷是妾身的福气。”    李昭便拉着她的手,“父王能有你这么贴心的主儿才是他的福气,方才绿翘还在路上说呢,说梅姨娘人美又贴心,还有一手好厨艺,说着说着,就想吃梅姨做的桂花糕了。”    梅姨被夸得不好意思,连忙答应,“郡主想吃,我这就去做,小世子还在里头午睡,若是醒了就遣人来唤我,世子醒了是要哭闹的。”    李昭更加感动,“父王和昀儿,都承蒙梅姨照料,改明儿真该叫父王去请示陛下,给你封个王妃。”    梅姨听了连忙推辞,“使不得使不得,妾身出身低贱,能服侍王爷世子已经是上天修来的福分,哪敢肖想王妃之位。”    纪王在一旁看似是闭目养神不插话,实则听得一清二楚,昭昭懂事他知道,却也没想到,他的昭昭如今已经如此八面玲珑,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他倒是希望,李昭可以永远不懂这些世故。    待梅姨走了,他才哼道,“今日怎么想着来看看我这糟老头子?在外边吃了亏?受了委屈?”    李昭便靠过去撒娇,“父王,我就是受了委屈,也不用劳您大驾啊,这回真不是我受了委屈。”    “哦?那你倒是说说,为了什么呀?”    “是为了薛姐姐。”    纪王想了想,“哦,薛家姑娘,她不是嫁进平阳侯府了吗?她夫君待她不好?”    “是呀,徐世子倒是个疼人的,可是父王你知不知道,平阳侯扶了个小妾作正妻,在侯府里作威作福,我今日去瞧薛姐姐,竟是被欺负的不成人样,我稍微说了两句公道话,就要叫下人打我!”    纪王听了跳起来,“什么?她敢?”抓着李昭的肩膀前前后后地看,“昭昭,你可没被欺负吧。”    李昭学着他的样子,“哼,她敢,我当然没有啦,可我得治她个不敬之罪,叫她以后收敛些,别一朝飞上了枝头就敢欺负薛姐姐。”    纪王抚着嘴边两撇小胡须,“这也使得,薛家姑娘家底单薄些,嫁到侯府难免受些委屈,今后你也是这样,宁可叫你嫁进寻常的世家,也不要去那些皇亲国戚家里。”    “父王说什么呢,咱们就是皇亲国戚,放眼整个京都,我嫁了谁那都是低嫁。”    “不一样不一样。”李昭追问,他又不肯再说是哪里不一样。只是告诉李昭这些女眷的琐事,去找太后说说或许有些用处。李昭心里本来也是这个打算。    这会听见李昀在屋子里头喊着要喝水,绿翘便进去照顾小世子,李昭则趴在纪王爷的腿上撒娇,逗得纪王好不开心。    “哎呀,昭昭,你小时候我便没怎么照料你,想不到这好不容易回来,你都已经这么大了,该嫁人了,又要离开父王,哎,你弟弟才这么点大,留下我们一老一小的。”    “那就不嫁呗,我就陪着父王,等弟弟大了,我就去承天寺当尼姑去。”    纪王刚要说不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请帖,“昭昭什么时候和你姑母这般亲近,长公主派人送来的,请你过几天去承天寺上香。”    李昭拿来一看,桃花信笺上洒了一层金粉,落款处是齐国长公主,结尾的抄写人却特地标上了是宋煜,想到那日之事,李昭一阵脸红,刚说要远离这个人,这会又该送上门去,    纪王看她脸红,多嘴问了一句,“怎么?天热了吗?脸怎么这么红?”    李昭立刻将请帖藏进怀里,“不用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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