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梧桐带着弟弟在县城玩了一天,买了一些吃食,还去坊市里逛了逛,买了一些种子。她还在一个小摊上以特别低廉的价格买了一捆山药。    卖山药的小贩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小摊上无人问津,孙梧桐十分奇怪,问了林叔才知道他们根本没吃过山药。    小贩一脸的老实巴交,“小姑娘,这东西煮了味道很好,大叔便宜卖你,你买了回家尝尝?”    孙梧桐自然知道山药可以吃,且营养价值丰富,她在小北村没有看到过山药,正打算买一些回家炖了吃。    旁边路过的一个老太太却拉着她道:“别听这骗子的,前几天老婆子买了两根,削皮时辣了手,今天还疼呢!这东西有毒,吃不得!”    孙梧桐谢了老太太的好心,却没听她的,她花五个铜板买了一大捆,准备带回去种。    回到村里时,已是第二天下午了。    一进村,孙梧桐就发现不对劲了,往日里村子里这个时候总有孩子们在阴凉处玩耍,大爷大妈们也会坐在凉快的地方吹风,可今天到处都看不到一个人,整个村子空荡荡的,连狗都没看见一条。    快到村尾时,突然听得嗡嗡嗡的喧闹声,越往前走声音越大,转过一个院角,见一大群人正围在自家院门口。原来村里人都围在这里看热闹呢!    “他们都在咱家门前看啥呢?”秋桂惦着脚看了看,人群太密,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有人发现了他们,叫道:“梧桐回来了!”    人们顿时热闹起来,呼啦啦往旁边让开一条道。    赵里正从人群里钻来出来,冲孙梧桐招招手,“梧桐,快过来!县令大人在等着你呢!”    县令?县令找她有什么事情?    孙梧桐快步快步走上前去,见门口树荫下的长条凳上坐了个穿着青色长布衫的英俊男子。    “这就是县令大人,快行礼!”赵伯在她身后轻轻推了一把。    孙梧桐仍然是云里雾里,迷迷糊糊的向那男子福了一礼。    “你就是孙梧桐?”徐县令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粗布衣衫的乡下小姑娘。鹅蛋脸,大杏眼,麦色肌肤,身量尚小,却也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孙梧桐这半年多吃饱睡暖,人长高不少,也胖了不少,不再是以前那瘦骨嶙峋的模样,开始有了一个十多岁小姑娘的正常样子。见徐县令盯着自己打量,她皱皱眉头,觉得县令大人这眼神倒是跟登徒子无异。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发作。    好在徐瑞很快就收回目光,他也知道盯着小姑娘看不太礼貌,姑娘家十四五就要定亲说人家,十三岁可不是小孩子了。他只是好奇,这么一个小姑娘,是如何修出这些水渠的,“小北村的水渠,是你带着大家修建的?”    “我不过出了些主意,是大家共同努力才能修成的。”孙梧桐斟酌着答道。    “都是梧桐的功劳,没有她,我们可修不成这水渠。”赵里正帮着答了一句,他去县里的次数多,跟周围的乡邻也多有往来,知道徐县令是个好官,想着把小丫头的功劳表白清楚,万一县里大人一高兴,给个赏赐什么的,孙家俩孩子的日子以后也能好过不少。    徐县令点点头,指了指孙家的院门,“可否到院中一叙?”    孙梧桐只得打开门上的大铁锁,开门迎了徐县令进去。    徐县令进入院中,让赵里正跟着进去,他身后的长随将院门一关,将那些看热闹的村民都关在了外面。    “你这修渠之术,是谁人所教?”徐县令在院中坐下,问道。    孙梧桐轻笑道:“我们乡下人饭都吃不饱,哪还有多的银钱请人教授修渠之术,不过是见旱的厉害,自己琢磨出来的法子。”    “哦?这么说,你不会修大渠了?”    “不会。”孙梧桐答道。    徐县令点点头,看来是他想多了。不过大旱当前,此女倒是可用。    “如今大旱当前,各乡各村都饱受旱灾之苦,孙姑娘可否助我一臂之力,帮乡亲们修一些能引水灌溉的小渠?”    赵里正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扭头看向孙梧桐。    “小女不过乡野村姑,没什么见识,在自家村里修渠已是问题百出,幸好乡亲们没有计较,帮村着将村里的渠粗粗修完,徐县令这各乡镇大规模修渠,那是我一个小丫头能办到的事情呢?”孙梧桐断然拒绝,她听说县令掌有一县的生杀大权,万一她没修好渠,徐县令一怒之下把她杀了不就惨了吗?    徐县令自然明白她在担忧什么,“如果不引水灌溉,今年冬天,许多人就会没粮食吃不得不出来讨饭,到时候饿殍满地,小北村也不能独善其身。我身为一县县令,自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孙梧桐看了徐县令一眼,不免高看他一眼。    “你助我修渠,渠成旱灾缓解,乡亲们不光今年能过个好年,以后也不用担心天旱,有何不好?修渠本就艰难,不成也不能怪到你一个小姑娘身上。”    见孙梧桐仍是不为所动,徐县令又道:“你来修渠,每月能有十两银子的工钱。”他看了看旁边的孙成,“这是你兄弟?三岁了?”他来小北村后就找了赵里正,早把孙家的情况打听清楚了,还去看了村里灌溉用的水渠,连他都不得不感叹渠道修建的巧妙,这才动了招揽人才的心思。    “明年他四岁,也该去学堂启蒙了。你们村可有学堂?”    “没有!”赵里正恭敬答道。    孙梧桐眼皮动了动。    “你去修渠,我帮你在县城寻一住处,县里明德学堂堂主和我相熟,你弟弟也可去学堂读书识字,不比你们在这村里要强许多!”    “这,”孙梧桐沉吟着,并没有立刻答应。    赵里正在一旁直冲孙梧桐打眼色,急的不行,这要是他早答应下来了,能去学堂读书,是多大的好事啊!他的两个孙子都快六岁了,都没能找到上学堂的机会呢!    “梧桐,快答应啊!”他忍不住出声提醒,生怕这孩子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窍,拒绝了徐县令,失了这上学堂的机会。    “我再想想吧!”    徐瑞并没有勉强,只说让孙梧桐好好考虑,他后天再来,说罢跟着赵里正起身出了院子。    时候已到中午,孙梧桐一家子送走徐县令,都进屋去收拾新买回的东西、做午饭,谁都没注意到院外大槐树上有个人在他们走后,偷偷溜了下来。    赵银哥从树上溜下来,静悄悄的回来自家院子里。    高氏正在院门口等着,见儿子回来,忙问道:“都听到啥了,快给娘说说!”    她今天天没亮就往回赶,早就回来了,见徐县令要进孙家院子,就让儿子赶紧爬到树上躲起来听听他们都谈了什么。    赵银哥把听到的话向他娘学了一遍,道:“娘,你没事听这些作甚,热死我了!我要回屋凉快去了!”    高氏忙给二儿子擦了擦汗,心疼道:“歇着去吧,累着我的二儿了!娘让你打听,自然有用处,别多问,到时候就知道了了!”    高氏看着儿子快步进屋,并没有跟上,她靠在门框上,看着远处孙家的方向,唇角露出一抹高深的笑意。    傍晚,孙柏一家正在晚饭,高氏穿戴一新的过去了。    “大哥,我今儿过来,是有个喜事想和你们说!”高氏坐下了笑着道。    孙柏两口子愣住,赵家有什么喜事?他们怎么不知道。    “我昨儿去县里我兄弟,他家的三小子啊今年十五,托我给留意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女孩。”    听她这么说,孙柏媳妇赵氏就明白高氏为何来了,这是押给他家二丫说亲?二丫今年十四了,虽说还没定亲,不过前些时候他们已经给她相看好了人家,就等着冬天农闲的时候下聘定亲呢!    赵氏正要把这一层关系说清楚,却听高氏又道:“我看啊,你们孙家的梧桐是个好的,心眼好,能干,模样也周正。”    听她这么说,赵氏看向孙柏,孙梧桐的事,还得看孙柏的意思。    孙柏吸了口旱烟,道:“那小子人品德性如何?”三郎临行前托他照顾姐弟俩,也委托他留意二人的亲事,他少不得要问仔细。    “哎呀,你放心,我那侄儿人好得没话说,一条巷子里的人都夸他呢,小小年纪,已经能帮忙看着家里的摊子了!又勤快,可是个好孩子呢!”    孙柏没一口一口吸着旱烟,没有立刻接话,总得亲眼见着人了,才能放心。“这事不急,还得问问梧桐的意思,要不啥时候你那侄儿来咱们村时,你叫上我和梧桐过去看一眼。”他没把话说死。    “这孩子今儿个跟着我来家了,你明儿个过去瞅一眼。我知道三郎走的时候,把梧桐姐弟俩肯定是托付给你了,你同意了,梧桐肯定也同意。你还能不尽心?”高氏嘴巴比蜜还甜。“如今俩孩子撑着个家也不容易,我那兄弟家,别的没有,就是儿子多,四个儿郎呢!这老三要是倒插门也使得!成哥儿如今还小,梧桐一个姑娘家也不容易,有个人帮衬着岂不更好?”    这话说到了孙柏心坎上,三郎到底不是孙家的亲骨血,成哥儿如今太小,长不长得大都难说,要是有人愿意倒插门,他也不用担心老哥哥家绝了香火。    高氏又妙舌生花的说了一堆她那侄儿如何的好,墨迹了快一个时辰才走。    关上院门,赵氏有些担忧的问道:“当家的,你到底咋想的?我看那高氏人不怎么样,她娘家的侄儿未必就是个好的。”    孙柏瞪了她一眼,“乱嚼什么舌根,总要看了才知道。如今可不是随便能找到倒插门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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